第二日
一大清早,天上洒下第一束晨曦,落在御花园的百花之上。
蝴蝶围绕着鲜花翩翩起舞,天边露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映在御花园里。
顿时,整个御花园美不胜收,可这幅美景却无一人欣赏。
平日里负责照料、清理御花园的宫女、太监们,此时三三两两的低着头窃窃私语。
尤其是假山后面,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谈论得津津有味。
只听那小太监低声说道:“昨日我听说,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把伺候的太监吓得不轻呢?”
高一些的宫女接着说:“听说是因为昨日,许多大臣一起弹劾长公主。”
“对对对,我也听说是这样。
我还听说昨晚,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后,当场气得晕了过去。”另外一个宫女语气激动的说。
那小太监拍了一下说话激动的宫女:“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被人听到可是要砍头的。”
“知道要被砍头还说,依我看你们三个是嫌命长了。”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呵斥女声,把三人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管事嬷嬷,急忙求饶。
管事嬷嬷瞪了三人一眼:“还不赶紧去干活。”
三人立马一哄而散。
没过多久,这些好事者都在传播着,昨日长公主被百官弹劾之事。
宫中各个角落都有人在议论此事,更有甚者私下开起了赌局。
赌长公主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陛下责罚失了恩宠。
当冷冬把这些话,说给姜芜听时,她正在优雅的用着早膳。
冷东说完,姜芜放下手里的汤匙。
转而又拿起筷子,慢悠悠的吃着碟子里,那摆盘精美味道上好的佳肴。
当她吃到七分饱后才放下碗筷,轻轻擦拭完红唇。
边洗手时边问冷冬:“他们用本宫开赌局,赌注是什么?”
冷冬见她洗完手,赶紧拿着手上的白色方巾上前给她擦手,边擦边说:“他们手里攒的月钱。”
“后宫娘娘们可有人加入赌局的?”
冷冬放下方巾,退到一旁说想了想:“这倒没有,想来各宫娘娘们应该不至于会一起胡闹的。
不过公主,你说昨儿个的事,今日一早就满宫都传遍了,这后面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推动?”
姜芜起身向前走时,边走边说道:“派人去查查。”
她缓缓走到院中,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笑着对冷冬说:“你之前说银子不多了?”
冷冬顿时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抱怨道:“前两日不是发例银了吗?发完清点库房后,发现银子又少了许多,再加上…”
说到这,冷冬四处扫了一眼,靠近姜芜小声说:“昨日又派人送了一批银子出宫,他们可真够费银子的。”
姜芜看着冷冬一副肉疼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她凑近的脑袋说:“那就趁机赚点银子,让宫里再热闹一些吧。”
她对冷冬耳语了几句,冷冬顿时眼神一亮,行完礼退了下去。
不消半日,由姜芜暗中推波助澜的赌局就悄悄地卷席了宫里每个角落。
冷冬兴高采烈的走到姜芜身边,开心的说:“公主,这才不过小一会,竟然赚了五百两黄金,果然宫里的不论主子还是宫人银子都多。”
姜芜凤眉一挑斜了冷冬一眼,打趣道:“不过区区五百两,瞧你这不值钱的样。
倒像是本宫这琉璃殿太穷,亏待了你似的。”
冷冬:“公主,虽然你不曾亏待过奴婢,可您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奴婢也是担心这银子入不敷出啊。”
其实姜芜不仅不穷,反而是宫里最富有的。
她在帝都经营着许多商铺,江湖上还有一个杀手组织赚钱。
作为天启国最受宠的长公主,她的个人小金库都将近有国库的三分之一了。
只不过,她私自养了一只军队,着实有些费银子。
再加上姜芜身为公主,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自然都是最好的。
这也是一笔很大的花销,还有其他花银子的地方,算下来每月要用出去的银子实在太多了。
冷冬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寻声望去,就见皇后的心腹翠竹姑姑,正朝这边走来。
三人眼神恰好对上,翠竹姑姑加快了步伐,一会就走到姜芜面前行礼道:“老奴参见长公主,给长公主请安。”
姜芜虚扶了一下,柔声道:“姑姑不必多礼,可是母后有事吩咐?”
姜芜虽是皇后所生,却与她并不亲近。
翠竹姑姑轻叹了一声,脸上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娘娘最近身子本就不好,昨夜又听说了殿下被百官弹劾之事。”
说到这抬头看了姜芜一眼,心疼的说道:“娘娘当时就一口气没顺上来,晕了过去。”
姜芜心里咯噔一下,担忧问:“那母后现下如何了?可有唤御医瞧瞧?”
虽不怎么亲近,到底还是担心的。
翠竹姑姑见姜芜担心,轻声安抚道:“御医已经去看过了,并无大碍。”
姜芜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动身想去凤鸾宫看看,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翠竹姑姑给拦了下来。
姜芜不解的看着她,翠竹连忙解释:“娘娘喝完药已经歇下了,老奴过来是想请公主为娘娘办一件事的。”
“姑姑请说。”
翠竹顿了顿说:“听闻梵音寺香火鼎盛,寺内不仅有得道高僧,许愿祈福甚是灵验。
老奴斗胆,请公主移步梵音寺一趟,为娘娘求个平安符罢。”
姜芜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忠心为主的宫中老人,她那好看的凤眸里闪过一抹探究。
过了许久,她才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语气有些淡淡的说:“既然是为了母后的凤体,儿臣自当前往梵音寺一趟,为母后祈福。
只是不知,姑姑觉得何时去合适?”
翠竹姑姑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那张上了年岁的脸上笑容可掬:“公主不如现下就动身?
早些取回平安符,说不定娘娘也能早点好起来。”
姜芜面上带笑心里却一紧,声音都不自觉冷了两分:“如此也好,本宫这就准备准备,姑姑且先回去吧。”
翠竹姑姑知晓姜芜性子,她答应了就不会食言,福了福身子说:“老奴告退。”
等她走后,冷冬才一脸疑惑的看姜芜说:“公主,奴婢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姜芜盯着翠竹姑姑离开的背影,冷声吐槽:“让一个不信佛的人,去为另一个不信佛的人向佛祖求取平安符,可不就是有些奇怪么?”
冷冬想了想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又不会武。
以防万一还是让武功高强的紫衣陪在身边好一些。
于是她对姜芜说:“那奴婢让紫衣陪你去吧?”
姜芜颔首点头:“好,去准备吧尽快出发。”
响午时分,日头最毒的时候。
姜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梵音寺山脚下。
她刚撩开车帘,就看见山间的台阶上,一抹白色和灰色的身影正便山上渐行渐远。
石阶两侧那繁茂的树丛,包围着青石台阶,曲折蜿蜒一眼望不到头。
姜芜看着长长的石阶,嘴角微微抽搐。
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的走下马车,站在青冈石做成的台阶前。
双手攥得紧紧的,忍住了转身就走的冲动。
她的身后浩浩荡荡将近二十余人,看着石阶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一旁站在姜芜身侧,着紫色侍卫装的清冷女子。
上前一步对她说:“殿下不用听方才那老秃驴的话,我们直接飞上去即可。”
姜芜瞥了一眼右边,那轻轻动了一下的草丛。
幽幽的叹了口气,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一般:“紫衣,我们既然是来为母后祈福,自然得一步一步走上去,才算心诚了。”
她说完向前一步抬脚就踏了上去,紫衣也跟了上去。
饶是姜芜和紫衣两人都是练家子,也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见那红砖青瓦的寺庙。
她转身朝身后来时的路看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影,估摸着那群宫女太监,可能还在半山腰。
姜芜看了看时辰已经申时了,对紫衣说:“不管他们了,我们先进去吧。”
两人站在寺庙门口,仰头看着帝都最具盛名的寺庙——梵音寺。
只是站在门口,那令人安宁的檀香气味就扑鼻而来。
“铛…”的一声,寺庙里传来一阵钟声。
待钟声停下后,紫衣伸手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许许多多的香客,不似门外那般清冷。
有的人跪在大殿上许愿,有的人往正寺中间的池塘里丢铜板。
有的人在左侧算卦,还有的人在右侧,那棵巨大的姻缘古树上系红绳,只为求一份好姻缘。
寺内香火鼎盛烟雾缭绕,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姜芜和紫衣刚踏进寺庙,就听一温柔的女音传入耳:“据说这寺内有位念远大师深得佛缘。
能看穿人的前世今生,窥见未来。
夫君,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我们可得去拜见一下这位大师。”
两人朝说话之人看去,只见一旁穿着锦衣华服的妇人,挽着一位身材圆润中年男人从她们左侧走过。
姜芜眸子里有些迷茫的看向紫衣问:“念远大师是谁?你可听说过?”
紫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念远师叔是我们梵音寺最有佛根最通透的人,他一生慈悲为怀救人无数,是最能羽化成佛之人。”
身侧走过来一个圆脸小和尚,语气颇为自豪。
姜芜不信佛,自然对念远这样的得道高僧不感兴趣。
此行也只是为了给她母后求一个平安符,她对小和尚说明来意:“小和尚,本…我来贵寺是想求一枚平安符。”
小和尚看了看寺庙里的人,然后笑嘻嘻的说:“这位施主请跟我来,求平安符在这边。”
他边走边说:“求平安符的过程会慢一些,需要施主亲自在佛祖面前祷告。”
跟在他身后的姜芜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疑惑:“必须要在佛祖面前祷告?”
“是的,这是我们寺的习俗。
亲自祷告才能让佛祖看到诚意,这样求取的平安符才更加灵验。”小和尚还是那一副笑脸耐心的回答。
姜芜没再说什么,安静的跟着小和尚来到正殿。
在小和尚的指引下,燃香、净手,最后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静静的祈祷。
不一会,寺庙外面突然电闪雷鸣,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
香客们急忙冲进各个殿内躲起雨来。
紫衣看了看跪在佛祖面前祈祷的姜芜,又看了看门外的大雨,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大约一柱香后,姜芜睁开双眼,动了动微酸的双腿慢慢站了起来。
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裙,往身后看了看不见紫衣的身影,眉头微蹙。
这时方才的圆脸小和尚,拿着一枚平安符走了过来?
递给姜芜说:“施主,你的平安符请收好,你心中所求佛祖已知晓。
我佛慈悲,定会保佑施主得偿所愿,阿弥陀佛。”
姜芜接过平安符,对着小和尚微微弯了下身说:“多谢。”
说完转身走出了大殿,就看见随自己出宫的燕芝正候在门口。
燕芝看见姜芜出来,迎上去说:“公主,雨太大不便下山,紫衣姐姐说暂时在寺庙住一晚。”
姜芜看着眼前暗沉的天色和那豆大的雨滴,点了点头说:“好。”
“禅房已备好,公主请随奴婢往这边走。”燕芝走到姜芜身侧,打开雨具为她带路。
姜芜跟着燕芝绕过几间禅房,最后停在一间清雅的小院,院前一排竹林被雨水打得瑟瑟作响。
姜芜见燕芝停下问道:“这一间?”
燕芝用手指着眼前的禅院语气激动的说:“奴婢方才打听过了,这里住的徐大公子。”
“徐大公子?”姜芜不解的看着燕芝。
燕芝满脸娇羞,语气崇拜的说:“就是因为一篇策国论,而轰动整个帝都的第一才子,相府大公子徐清忱!
听说他自幼体弱,每月都有几日会来这梵音寺小住,虔心祈福。”
姜芜想了想,印象中帝都好像是有这么一位才子。
当时自己也想把他招致麾下,可听说他是徐相的儿子后,就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燕芝靠近姜芜,神神秘秘的笑着说:“公主,奴婢方才远远的看了一眼。
那容貌果然是惊为天人,怪不得帝都上之世家小姐,下至平民女子都为他倾倒。”
姜芜瞥了一眼燕芝,语气极为平静:“可惜是个病秧子,本宫住哪?”
燕芝激动的心仿佛被泼了一桶水,看着姜芜又不敢反驳。
只好在心里暗暗嘀咕:那也是最俊美的病秧子。
见自家主子对第一公子并不感兴趣,燕芝看了看眼前的禅院。
满脸失落的对姜芜说:“公主您喜静,奴婢特意寻了右边最里面的那间禅院,往这边走。”
燕芝说完就打开伞,领着姜芜往右边鹅卵石小道走了过去。
半柱香后,姜芜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棋盘前,撑着头一个人对弈。
“吱呀”一声,禅门被推开,紫衣湿漉漉的走了进来。
燕芝急忙转身到后面拿来一块帕子,走到紫衣面前,边擦边说:“紫衣姐姐,你去哪了湿漉漉的,弄得一身寒气。
你自己擦着,我去给你煮碗姜汤去去寒。”
说完把手里的帕子塞到紫衣手中,推开门就往小厨房走去。
紫衣擦干雨水后,走到姜芜面前说:“公主,今夜只怕有些不太平。”
姜芜微微点头回应,嗓音慵懒道:“都准备好了?”
紫衣放下帕子回道:“宫中侍卫二十余人守在这里。
暗卫三十人为防打草惊蛇,和寺内武僧一起在前殿候着。”
过了半响,姜芜才轻声冷笑道:“前脚弹劾后脚刺杀,大舅舅这次有些心急了。”
突然,她看见门外有黑影闪过,对紫衣低声说:“来了,去准备吧。”
顺手捻起一颗黑子,“咻”的一声把烛光熄灭。
门外,手持兵器的黑衣人见屋内烛光灭了。
他们等了一小会,见没动静这才悄无声息的翻入姜芜入住的院落。
有一黑衣人碰到的地上的物件,弄出声响,引起了值夜侍卫们的注意。
侍卫发现了他们,正想开口示警,被突然飞来的竹叶瞬间封侯,倒在地上。
黑衣人顺着飞来竹叶的方向抬头看,发现是自己人,胆子大了许多。
为首的三人来到卧室门口,小心的用刀背把门闩移开,然后推开门轻轻的走了进去。
来到床前,看着床上的躺着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举起大刀快、准、狠的刺了下去。
“嘶”布料被刺破的声音传来。
那黑衣人猛的掀开被子,看着床上裹成人形的棉被惊呼道:“不好!中计了,快走。”
“噗嗤”一道笑声从房梁上传来。
三名黑衣人瞬间聚在一起,背靠着背摸黑张望并大喊:“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