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看看我,又看看豪哥,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过了一会儿,豪哥才道:“主任,出去说吧。”
两人走出指挥部,谈了一根烟的功夫,豪哥就招手叫我出去。
出了门,张主任递给我一根烟,我有点受宠若惊。张主任道:“手指没事吧?”
我摇摇头,他又道:“一会儿你再去一趟,按照阿豪早上教你的做。”
啥?还让我再去一次?
张主任似乎看出我的顾虑,道:“放心,我调人过来。”
和豪哥不同,张主任身上带着一股沉稳老练的气质,话不多但让人十分有安全感,这大概就是领导的风范吧。
我不敢再多说,毕竟他是这里的总指挥,指挥部的一切事务都是他说了算。
“你去准备一下吧。”
我点头回到指挥部,把事情和师父说了。师父不想我去,但也无能为力,毕竟我们是乙方,甲方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无可奈何。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再次出发前往那个老头家。
张主任背着手走在最前面,我和豪哥在他身后跟着。
还没走到老头家门口,我远远地就看见老头端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门口,正看着我们。
这老家伙,居然在等我们上门!
“小王,你去!”张主任低声道。
领导发话,不得不上,我硬着头皮朝老头走去,在距离他还有十米左右站住脚。
尽管张主任和豪哥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可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恐惧,连手都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喂!老六!”我鼓起勇气朝老头喝了一声。
刚喊完,老头“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闪现到我面前,我还没看清他的动作,胸口就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就离开了地面。
紧接着我重重的摔在地上,震起一阵灰尘。
胸口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而且不是单纯的疼,是那种伴随着窒息的无法缓解的疼。
我怀疑我肋骨是不是断了。
下一秒,十几个黑影从我身边冲了过去,然后我就听见一阵喧嚣叫骂,等我捂着胸口从地上坐起来,就看见老头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特勤反折了手臂,正压着往前走。
而地上躺着四五个穿着保安服的家伙。
老头很是不忿,一直在不停地挣扎,两个大汉几乎按不住他。
“送小王去医院,做个伤情鉴定。”张主任站在我身边道。
半个小时后,我躺在区人民医院的单人间里,身边坐着两个民警,详细地询问我事情的经过。
民警走后,豪哥来了,啥话也没说,就往我枕头下面塞了一个信封。
豪哥走后,我师父和部门老总也来了,是唐哥送来的,说了一通安慰的话,并告诉我安心养伤,费用公司全包了。
医院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胸部软组织挫伤,并不严重,但是所有人都要求我在医院躺着,这里有专门的护士负责检查,一日三餐都有人照料,我当然愿意继续呆着。
在医院住了足足一个礼拜,和照顾我的护士都混熟了,医生才告诉我,说我可以出院了。
我还有点不舍这里的生活,等唐哥把我送回指挥部,豪哥立马就迎上来道:“兄弟,多亏你了啊!你不知道,你这一躺直接拔掉了两家钉子户,这下工作好做多了!”
虽然不了解内情,但我也隐约知道这是张主任的手段。于是就问道:“为啥?为啥我一躺那老头就配合了?”
“他敢不配合?伤情鉴定报告就在张主任手里,判不判他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那么多摄像头对着,他想赖都赖不掉!”豪哥道。
高,实在是高。
张主任算是给我这初出茅庐的小子上了一课。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其实只是这个庞大的体系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老六和中年人谈下来以后,后面的事情就顺利许多,不到两个礼拜,我们就签掉了三分之二的住户。
这天早上,我准点来到指挥部,村口的广场上停着两台挖掘机,挖掘机的翻斗已经拆掉,换成了手臂粗的钻头。
今天是集中拆除第一批签约住户房产的日子,除了挖掘机,现场还布置了红毯和舞台,广告公司早早的就来到现场调试音响。
我们作为服务机构,干的活儿不仅仅是份内的工作。像这样的场合,我们都是作为临时工使用的。
今天镇里和区里的领导都要过来,所以我一早就到现场,换上镇政府工作人员的红马甲,帮着维持秩序。
领导计划是九点过来,张主任坐镇指挥现场,豪哥作为他的狗腿子意气风发,东一嗓子西一喉咙,颇有大哥的风范。
我和几个镇上的民警还有联防队员站在进村的路上维持秩序,防止围观的群众把路给堵了。
八点五十分,豪哥跑过来道:“领导的车已经到街上了,估计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做好准备。”
我点点头,朝围观的群众喊道:“麻烦大家都往后退一退!大家退一退了啊,马上有车过来!”
围观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普通话都说不清楚,但好奇心无比的强,我这么一喊不但没人动,反而挤的更靠前了。
“他妈的,说话听不见是不是!往后退!全部往后退!”带队的联防队长是个膀大腰圆的胖子,一脸不耐烦的吼道。
还真别说,制服就是比红马甲管用,老百姓们都开始往后退。
我一脸郁闷,这是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八点五十八分,我远远的就看见一辆考斯特朝这边开过来,神经不由得紧张起来。
眼看着考斯特由远而近的开过来,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突然,一辆黑色路虎车从旁边的土路猛冲出来,一下子横在路中间,把进村的路完全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