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得知严家要针对江七玄时,他还有些诧异,实在不明白一个十五岁少年又有什么威胁。
直到这家伙徒手硬抗下青角魔犀,并且对他露出挑衅的眼神,他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
如今第一次与江七玄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百夫长淡然面无表情。
先前所有人的幽冥蛇毒牙,只不过是二十年光阴幼蛇的。
但,他如今拿出来的,可是百岁成年幽冥蛇毒牙,毒性强上不下数十倍。
他不会对一个十五岁少年下杀手,只是稍微“刁难”一番,令他沦为普通队伍里的杂兵,之后严家自会找麻烦。
在百夫长的面前,江七玄有些狐疑地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古怪。
“发什么愣啊,伸手啊!”
百夫长提醒了一句,江七玄犹豫中还是照做了。
而在他的袖中,匕首已经被按在了指间,若是情况不对他就会立马出手,宁愿不加入军营也绝对不能着了道。
冰凉的毒牙缓缓推进江七玄的指肚,甚至溢出一丝黑色的液体。
嗡~!
一股可怕的尖锐刺痛,只一刹那沿着伤口冲上了江七玄的脑海。
他的额头顿时布满豆粒大的汗珠,双眼充血通红一片,薄唇如中了剧毒一般乌紫发黑。
视线开始模糊扭曲,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如蜡烛般正在融化;耳畔隆隆轰鸣声,偶尔几声数里外的鸟鸣,将他的意识拉得很远很远……
大地天旋地转,好似踩在柔软的棉花之上。
恍惚之间,他意识发散开来,来到了一个模糊的地方……
深渊般黑暗的苍穹之下,一根如九幽寒铁般散发着阵阵冷意的石柱,耸立在祭坛之上,四周围满了数不尽的身穿紫衣大袍的人。
江七玄站在这根巨大石柱前,目睹着一个形态枯瘦如柴,面如死灰的青年,被捆绑在这根寒冷石柱之上,胸膛腰腹插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肉瘤触手。
肉瘤触手就像是吸血蚂蟥粘连蠕动,清晰可见一丝丝金色的液体吸食而出。
而那群紫色大袍之人,全都贪婪凑上前来吮吸金色液体,就好像吃上了天底下最绝美的佳肴。
男人的脸上露出苦涩与痛苦,却难以说出话来,只是卑微抗拒扭动着身子。
如同任人宰割的牲口……
人皇雕塑前,百夫长皱紧眉头,喃喃数着,“十五息、十六息、十七息……”
望着面前这个身子抽搐却坚毅到可怕的少年,他此刻内心的恐惧不亚于承受一次幽冥蛇的剧毒。
这可是成年幽冥蛇啊,哪怕是二转秘师也需要掂量掂量许久才敢与之对抗的存在。
这个少年的毅力……简直恐怖。
“二十息、二十一息……够了够了!江七玄你已经达到最高的标准了,快醒醒!!”
在模糊的意识之中,江七玄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石柱上男人的面容,对方却突然睁开了漆黑的眼眸!
紧接着怒目圆瞪,怒不可遏大吼:“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回到你的家!!”
声音如雷霆轰炸脑髓,他猛然间被拉回了现实,紧接着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喘息。
江七玄的瞳孔中被恐惧弥漫,却并非恐惧这幽冥蛇毒,而是他终于看清了。
那石柱之上的男人……是他自己!!
……
夜色如水将空荡荡的空间包裹,也包裹着江七玄。
盘坐在床上的他,对于白天所见到的诡异画面,百思不得其解。
他几度以为是自己被蛇毒影响产生幻觉了,但每每回想一遍又觉得越发清晰起来,就好像这是他曾经的回忆一般。
“唉!”
无数的迷惘,最终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心烦意乱的江七玄翻身下床,打算去外面散散心。
月色微凉如洗,走在垂柳绕岸的江边,江七玄望着江水中悠游自在的鱼儿,目光逐渐深沉了下起。
核心士兵与其他士兵不同,有着特殊的训练方式,而明日会有人带他离开此地。
“干死这个家伙,他妈的白天你不是很狂吗,现在无路可逃了吧?哈哈哈!”
“要怪就怪你招惹了尊贵的凌少爷,今日不管谁来,你们都得死!”
“甭跟他废话这么多,老子平日里最不看不惯的就是这个懦夫了!”
“……”
远处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其中甚至掺杂着刀刃相交的动静。
“竟然有人胆敢在城内动手杀人?”
寒水城有着严格的规矩,城内禁止私斗更别提杀人了。
江七玄微微一惊,悄悄绕进了小巷内,猫在墙壁之外偷偷观察着情况。
“是他们。”
在他十丈之外,一群体格强健的打手,正将一男一女团团包围,这里面三人与江七玄有过几面之缘。
打手中的董华荣,受困之人是凌河与范彩霞。
根据他的观察,这两人先前应该不认识才对啊,为什么范彩霞会为了这样一个家伙与大家族为敌?
没错,江七玄认出了其余这伙人的身份。
不远处,一位俊俏青年面如温玉,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一串葡萄,如同坐山观虎斗般欣赏着这一切。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粗布麻衣的老者气势惊人,大抵是武者境界。
而他袖袍之上镌刻的三朵浪花,无一不在证明着此人的身份,来自寒水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凌家,而且地位不低。
“看来所谓的寒水城规矩,也是因人而异罢了。”
在这小巷中这么大的阵仗,却无一人站出来维持秩序,显然是因为凌家的威严,逼迫他们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很现实,世上三千大道,只要是人走的路,就永远少不了错综复杂的关系。
不过江七玄一如往常,并没有兴趣插手这件事。
“什么人?”
噌~!
正当江七玄转身想要离去之时,一道寒光突兀眼前闪过,笔直钉入石墙之上,剑光拦住了他的去路。
竟是一块长剑碎刃!
那名粗布麻衣的老者,一个闪身来到了他的跟前,两人眼神交错刹那,蓦然出手。
拳拳相撞,“砰!”的一声爆鸣,两人互相倒退数步。
“等等!”
就在江七玄思索怎么脱离这个困境之时,有人先他一步开口了。
董华荣赶紧走到了吃葡萄青年身边,“凌远少爷,这个家伙是……”
凌远目光忽明忽暗闪烁,最终扫了布衣老人一眼,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他可以扛着压力杀一位军方核心人物,那是权衡利弊认定凌家能够保住他的性命。
灭掉一个潜在对手,最多被责骂两句,值得。
但是杀两位核心人物,凌家就算是保得住他,未来凌家家主之位,也绝对不会是他的了。
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家伙牺牲这么多,不值得。
凌远漫不经心道:“滚吧臭小子,今天小爷心情不错,杀两个人足矣。”
江七玄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范彩霞两人。
最终,还是选择转身离去。
“呵呵,什么军方核心人物,胆小如鼠,终究还是要被我们凌家踩在脚下,跟凌河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废物一个样,咳呸!”
眼见着江七玄并不想插手此时,向来养尊处优的凌远随便嘲讽了一句,末了还朝地上吐了块葡萄皮。
已经走到小巷拐角处的江七玄,蓦然停住了脚步,随后重重叹息一声。
转身,一言不发!
夜晚的小巷,吹起徐徐微风,将他的额头前的发丝扬起,露出那一双渴望嗜血的狠毒眼神。
他终于受够了这些世家大族的纨绔子弟。
不管是严鹏飞,还是严武凤,一个个高高在上且视人命为草芥的姿态,令他作呕。
原本并不想与这些人交际,也不无谓这群人的胡作非为,可偏偏……招惹了他。
不去抱怨出身地位的天差地别,他只是要这些家伙明白一个道理:
在只有一条命这件事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区别。
“喂小子,你刚才说谁有娘生没娘养啊?”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不带一丝感情的言语,首先令在场实力最强的布衣老人心神一紧。
他捏起双拳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少年,只要对方做出一丝异样,他就会出手。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凌远,被对方盯着背脊发麻,恼羞成怒拽起一粒葡萄,砸向江七玄。
“他妈的,臭小子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给小爷死一边去!”
江七玄嘴角一撇,嗤笑一声,“五年寿命。”
空间在强大的力量下扭曲,血之瞳骤然激射恐怖的光芒。
速度之快,在场没有任何一人反应过来。
毕竟……这是光的速度!
这道光却并未朝着凌远而去,已经迈开腿袭向江七玄的布衣老人成了首要的目标。
只一刹那的功夫,光线洞穿了布衣老人的大脑,鲜红的脑浆溅射了凌远一脸。
在极度惊恐之下,他刚要喊叫出口,江七玄却依然来到了他的面前。
“闭上你的臭嘴!”
泛着冰冷寒光的匕首,一把插进了凌远的口中,又从后脑勺噗嗤一声破出,当场暴毙!
只是几息功夫,小巷弥漫起了浓重的血腥味,风一吹久久不散。
江七玄与范彩霞对视一眼,两人好似心有灵犀,瞬息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你们几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