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人,除了顾晚枝和宋闻峥外,皆是一脸惊奇。
尤其是阿满,她实在是太诧异了,她家姑娘的胆子,怎的突然就这么大了?简直大的过分!怎敢轻易抓外男的手?
顾晚枝很快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红着脸放开手,后退了一步。
温热的触感褪去,宋闻峥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将手放到背后,“顾三姑娘认识我?”
顾晚枝想了想,摇头,“不认识,但公子看起来十分可靠,想必做武师傅也是可靠之人。”
宋首辅如今尚且身份不高,她若直接给钱给物难免显得像施舍,可请他帮忙,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与他亲近了。
孟延武摸着下巴道:“顾三姑娘没看过三年前的打马游街?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啊。”
顾晚枝适时地露出震惊,“竟……竟是探花郎!方才实在是冒犯了。”
然而宋闻峥只是淡淡瞥她一眼,看的她有些心虚。
难不成,宋公子看穿了她的把戏?
她垂眸:“早就听说探花郎离开了京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所有人都只知道他是触怒天颜被赶出京城的,乍然提起,难免显得尴尬。
孟延武打哈哈:“我说,顾三姑娘真心想学武?宋闻峥他如今可是我的账房先生啊,你确定要选他?”
她点点头头:“我与宋公子有眼缘,而且宋公子也是练武之人,教我一个弱女子应当……不成问题吧?”
方才她瞥到的那具身子,薄肌结实紧密,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
此刻想起来,她不免又有些脸热。
“这……”孟延武想到宋闻峥向来对所有女子冷淡的模样,怕也是不愿意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客人,所以不好拒绝。
他正想使个眼色询问宋闻峥,却见后者抿唇不语神色难辨。
恐怕下句话便是要拒绝咯。
几息过后,就听见宋闻峥淡淡问道:“真想学?”
顾晚枝忙不迭的点头。
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面前细瘦的小身板后,宋闻峥道:“教,可以,但跟我学要下苦功,若懒怠松懈,便趁早死了心。”
虽然语气仍是淡淡的,但不难听出他的认真。
顾晚枝诧异,她没想到他真能答应,毕竟听说前世宋首辅连个亲事都没有,先是父亲离世,又是母亲离世,孤身一人过了许久,想来也是十分不喜与人亲近。
她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宋首……宋师傅放心,我定不会懈怠的!”
“嗯,”宋闻峥颔首,想了想道:“往后你每隔三日来武馆一次,我会教你基础招式,平时便在家中早晚练习。”
顾晚枝压下心中愉悦,颔首道:“好!”
但下一秒宋闻峥就已经抬步朝外走去。
顾晚枝又急急地追了上去,“宋师傅,您教我习武,我拿什么报答您好呢?”
宋闻峥眼神闪了闪,“报酬我会自取,你后日来此处等着便是。”
便大步流星的飒沓而去。
待他走后,孟延武凑上来,“顾三姑娘,我怎么记得你仿佛是来找在下做师傅的?”
为什么不选他,就因为他不是探花?
顾晚枝不好意思道:“对不住了孟大哥。”
孟延武摸摸下巴,“行了,我看你这个小丫鬟也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就让她跟着我学学吧。”
阿满微红着脸,瞪他一眼。
*
从武馆出来时已近正午,顾晚枝想了想,吩咐车夫往城东驶去。
她是打着买首饰的名义出府的,自然还得做做样子买上一些回去,堵住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张嘴。
城东商铺林立,官家小姐们逛街采买往往都是成群结队去城东的。
城东还有座江南小馆,名为金陵春,从老板到厨子都是打江南地界来的,口味十分正宗。
母亲爱吃金陵春的如意回卤干,她去买些带给母亲吃。
待买完东西回去,回程路上顾晚枝累的瘫倒,爬上马车便阖眼休息了。
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视线一片混沌,自己赤脚奔跑在府里,只听见身后传来官兵们铺天盖地的杀伐声,而前方有道身影提着长剑在等她,剑尖血迹点点滴落,那人还唤着她的名字。
“顾晚枝……你总要落到我手里的……”
靳远书!又是他!
“姑娘?姑娘!”
顾晚枝猛然惊醒,就见阿满捏着帕子担忧地看着自己,“姑娘又做噩梦了?”
身上出了些汗,顾晚枝勉强压下心神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这才发觉马车停了下来,便问:“前面怎么了?”
外头听着闹哄哄的。
阿满打起帘子道:“不知是哪两家倒霉,拐弯时马车相撞了,听着似乎还伤了人,现下正闹个不休呢!”
顾晚枝抬眼看去。
拥挤的人群里,两辆外观不起眼的青木马车挡在路中间,若仔细看便能看出其中一辆的装饰更为贵气些,另一辆用料虽普通,轻纱薄幔的装饰却有些江南韵味。
“去看看。”
才下车,人群中就炸开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赔?你可知本姑娘是谁?卖了你也不够你赔本姑娘一根簪子的!”
阿满瞪大了眼,“姑娘,那不是……”
顾晚枝轻轻摇头,她也听出来了,是徐蔓。
阿满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姑娘,徐二姑娘不是落水后在家休养吗,怎么这才第二天,便出门游玩了?”
这也是顾晚枝想问的。
徐蔓昨日的落水又不是作假,她不可能一日时间就生龙活虎,听起来她方才的声音里也还带着沙哑之意。
况且,还乘着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普通马车。
怎么看也不像她的作风。
再往前走了几步,和徐蔓撞车的另一个人也出现在了视线里。
那女子身形清瘦,一身苏绣月华锦衫,发髻只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面容清冷,即使被人怒斥也是一副淡淡神色。
“这位姑娘倒是面生,只是看这马车的规制,仿佛只是个平民女子,竟惹到了徐二小姐,恐怕不好过了。”阿满好奇地嘀咕着。
顾晚枝轻眯了眯眼,那是……她不敢确认是否是自己认错了。
前世,她曾在父亲凯旋时出席过一次宫宴,圣上亲赐了宣平侯嫡长女为太子妃,众人都议论纷纷。
只因这位嫡长女乃是宣平侯已去世的原配夫人所生,自幼养在穷苦的江南外家,及笄后外祖父母都过世才接回京城的,与宣平侯并不亲厚,也甚少在京城权贵圈子里露脸。
所有人都只当是她受冷落,或是才学不出众,不过是个空头美人。
太子大婚时,顾晚枝也曾远远的观礼。
只见太子妃气质端方,仪态万千,将打量的目光都弃之脑后。
入主东宫后,她才学渐渐显露,不仅帮着太子将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在政事上也出了些主意,连圣上都夸赞过。
可惜后来三皇子逼宫上位时,太子落败于宫内,自刎而亡,这位太子妃也跟着去了。
忆起前世,顾晚枝有些唏嘘。
若是她没认错,那被徐蔓堵着骂的姑娘,便是才被宣平侯接回京城的未来太子妃,齐若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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