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昊阳宗外门，翠微峰上。
燥热的晚风中，夹杂着一丝刺鼻的血腥味。
只见十几号外门弟子围着顾凡，拳头如雨点般狠狠落下，不时传来闷哼和惨叫。
还有人被挤得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外边偶尔补上一脚。
“顾凡，你他妈一个三年都没修出灵气的废物杂役，今天我们老大在这说话，你还敢插嘴？！”
“妈的，魔尊那畜牲是你爹啊！你这么替他说话？”
一众弟子所说的老大，名为秦天，此刻他正坐在一旁，一边吃着瓜果，一边蔑视着被暴揍在地的顾凡。
“顾凡，你这垃圾行啊！”
一边骂骂咧咧，秦天一边起身，摇头晃脑地向顾凡走去。
秦天走来，一众小弟顿时让出一条路来，露出被暴揍在地的顾凡。
而秦天缓缓弯下腰，巴掌轻轻抽在顾凡脸上，力度不大，可脸上的狞笑却极为轻蔑。
“魔尊这事，可是我表姐告诉我的！”
“你知道我表姐是谁么？！内门，练气巅峰的高手！”
“她告诉我的，你敢说不对？”
“怎么着，合着你这废物，比我表姐懂得还多呗？！”
巴掌扇完，秦天突然面色一沉，狠狠拽起顾凡的头发，后者口鼻间满是淌下的鲜血。
“老子再问你最后一遍，魔尊，是不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畜牲！”
顾凡突然撑起一抹惨笑，他迎视着秦天含怒的目光，缓缓摇头：“魔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从来就没有什么魔尊……”
顾凡声音虚弱，却充斥着一抹不屈。
他为何宁肯被暴揍也丝毫不改口？
因为这些家伙嘴里比畜生还该千刀万剐的魔尊，就是他啊！
但哪有什么魔尊啊！
他当年十八岁筑基，年纪轻轻便冲击金丹期！
然而冲击了整整九次，他都将雷劫渡过，可凝聚的并非金丹，而是一枚枚假丹！
整整九枚假丹，既未迈入真正的金丹境，也并未让他功力大损，就如此不伦不类！
但每一枚假丹的力量也极为强横，蕴藏之威仅次于真正的金丹大能，更可藐视筑基巅峰，可谓天壤之别！
直到第十次，九枚假丹破碎，凝出的却是一枚犹如血海的妖丹！
也就是那时候，三大魔门趁机杀上了昊阳宗，想要一举振兴魔道！
那一战，可谓杀的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他的师尊，也就是昊阳宗主都被毁去了肉身。
最后关头，还是他不惜自毁金丹，才威震魔道宵小，守护住了昊阳宗，更为人族免去一场浩劫！
“废物，真有你的！你是要跟老子嘴硬到底了？！”
然而正当此刻，被狠狠揪着头发的疼痛，令顾凡猛然从回忆中惊醒。
只见秦天一脸凶神恶煞，他也很纳闷顾凡这废物哪来的勇气，今天敢跟他这么犟嘴！
秦天一扔顾凡的头发，让他的脸狠狠砸在地上，鲜血迸溅，紧接着，秦天起身，随意昂了昂下巴，一众小弟就当即会意，拳头和鞋底比刚才更狠的砸在顾凡浑身！
砰砰砰……
“妈的，再问你一遍，魔尊是不是该死？！”
“你这废物半点本事没有，还敢替魔尊说话了？！”
渐渐的，顾凡用双臂护住脑后，他的脸被狠狠踩在地上，鲜血与尘土糅杂成了血泞，伴随着他充满苦涩的惨笑，显得是那般狼狈与无力。
魔尊……畜牲……
这就是世人对他的报答么！
他不服！他不甘！他不公！
遥想当年，他天赋无双，六岁练气，十五岁筑基！
放眼九大宗派多少天才俊杰，无人能出其右！
那一战过后，本以为只要等师尊重塑肉身出关，便可还他一个公道！
可谁能想到这一等，就是足足三年！
而师尊刚刚闭关，那些往日的师兄弟，便将他驱逐到了外门，把他贬为杂役！让他整日挑粪担水，沦为了昊阳宗最底层！干着最脏最累的活！
不仅如此，那一战的死伤惨重，导致如今宗门的很多弟子，都是三年前重新招揽的。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是昊阳宗的大弟子！没有人知道他为昊阳宗所做的一切！
所有人知道的魔尊，就如秦天所说的那般，是个不折不扣，欺师灭祖的杂碎！
“我不是魔尊……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魔尊！！！”
顾凡好恨！
他恨自己，他更恨这昊阳宗三年来的一切！
无数次躺在柴房中苟且的夜晚里，顾凡都会问自己，这一切真的值么？！
他当年自毁一切所守护的昊阳宗，就是这般对待他的！
他曾经拼命保护的一切，到头来，却把他视为垃圾一般踩进尘土里！
当年昊阳宗内，人人都要尊他一声大师兄，他是所有同门自豪骄傲的榜样楷模！
而今，却连这帮外门的小崽子，都能踩在他的头上！
这世道，是把他顾凡当成用完就扔的垃圾么？！
顾凡惨笑着，苦涩混合着鲜血一并吞下，心中的不甘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压抑！
“这废物怎么还不肯吭声？嘴就这么硬呗！”
“卧槽，你看他的眼神，还他妈敢瞪咱们？！”
“哥几个别废话了，就是揍的轻了！”
顾凡没有改口，所以砸在他身上的拳脚便未停止！
或许只要他改口求饶，就能免去这一场暴揍，但顾凡却死死咬着牙！
他捂着脑袋，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充血赤红的双眼之中藏着多少恨意！
打在身上的拳脚算不得什么，真正疼的是犹如被千万刀刃刮过的心！
他的恨意远不止此！
曾经境界远落后于他的那些师兄弟，如今都成了高高在上的护法长老！
而他们利用权势，竟将自己的青梅竹马囚禁在地牢，日夜不断的用手段欺凌，想要强迫其成为炉鼎！
甚至，秦天讲述的故事，最早就是从当年跪在他面前拜师求学的门生嘴里传遍宗门的！
顾凡的笑容显得凄厉而扭曲，那枚血红的妖丹，宛若是贼老天在他最该傲立天地时，狠狠将他打入万丈深渊的惩罚！
谁还记得曾经笑傲九宗的他？！
顾凡很想问问自己，这一切值得么？！后悔捏碎那枚妖丹么！？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对三年前惨死于魔道之手的同门的愧疚么？！
还是……就如他把师尊当成父亲一样，所以昊阳宗在他眼里，也如家一样！
可昊阳宗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啊！！！
顾凡的喘息变得急促，犹如发狂的野兽，但却连一丝改变都没有！就连外门最寻常的练气一重的弟子，都能对他拳打脚踢！
谁让如今的他，就是个无法凝炼灵气的废物啊！
然而正当此时，顾凡却突然听到一阵满是急怒的少女之音！
“顾凡叔叔……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的顾凡叔叔！”
狠踹着顾凡的一众弟子闻言抬头，只看到一位十余岁的少女。
少女粉白的裙摆上沾着泥泞和污垢，显得有几分寒酸，就连俏脸上都不知从哪蹭到的泥巴。
可即便如此，也难掩少女的楚楚动人，超过同龄的修长体态，除了少女还处于青涩的女子特征，俏脸犹如精致的瓷器一般，天生的美人胚子。
来者正是唯一拜他为师的弟子——秋水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