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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小说推荐斋孤楼》精彩片段
入夜,大雪纷飞。发鸠山,斋孤楼。红叶阁静悄悄的,等雪小了,熙和披上斗篷,推门出去。
白雪覆满地,微弱的白光映照在肃穆的宫墙上,本来这雪景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突然想出来看看。
下了楼,顺着文首宫偏殿的青石道,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
月光如水,倾斜光华。
夜里,这斋孤楼内路边没有明灯,加上又是寒冷天气。她的眼睛看得很模糊,只能凭借微弱的光来辨别方向。
不知不觉就走到主殿门前的那棵扶桑树下,其实在白天她就注意到了。可是白天和夜里,这扶桑树看着好似不一样了。
她在三年曾来过发鸠山,那时她看不见,曾问过一人“发鸠山上可有扶桑树?树上可有金乌神鸟?”那人让她等眼睛好了,自己再窥究竟。
只是后来,她弃了那人,没能见他口中所说的扶桑树。
一阵风,将她戴在头上的斗篷帽吹落在肩头,她恍若未觉。青丝垂落肩头,雪落在她的发间,她抬手去接雪。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扶桑树。不知看了多久,想了很久。
燕亡那日,北宜国君尉迟寒的大军踏破宁康,鲜血从神道浸染到帝王殿,哭喊声盖住更鼓楼的钟鸣。
她亲手射杀了她的阿姊阿弟,一声声“阿姐”萦绕在她的耳边。
楼家满门忠烈字字句句血泪,楼桑纵身从楼车一跃犹在眼前。
这些人全都死在她面前,让她夜不能寐。仇恨重塑她的骨血,赋予她新生。
直到身后有人过来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回头,十步远站了一个人,她看不清那人模样,却能感觉出此人要转身离开。
“谁?”她呵斥道。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
“你是那个宫的?为何不说话。”
熙和平日里总是游刃有余,也只有在眼睛看不清的情况下,才会疾言厉色。
良久,那人似乎是看出来熙和看不见自己,才犹豫道:
“文首宫偏殿的。”
听声音是个男子。
“偏殿的,怎么在主殿?”熙和疑惑的看他。
“睡不着。”
那男子回的坦荡,并没有因为在本不该来的地方,而有慌张。
心中暗想:“她的眼睛还是留下了后遗症。”暗暗叹气。
紧接着温和的问:“姑娘,可也是睡不着,怎么走到主殿了?”
“我就是想看雪了。”
熙和回的真诚,虽然她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是能感到对方的善意,戒备心也就放下来了。
那男子语气里是疑惑:“看雪?”
“雪有什么好看的?”
“雪是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不知看雪的人,何时还能再见雪。”
借着黑夜,又或是太久的压抑情绪,让她不知为何?就对这个只见一面的人,泄露了愁思。
那男子语气不像是问她,倒是像好友之间的闲聊:“姑娘,为何这么说?”
“嘉安十八年后,我再没有看过雪。”
熙和也再也没过自由,她用的亡燕的纪年,斋孤楼所在的发鸠山虽属亡燕,但被北宜所占,现在都按统历来计算。
那男子并没有因为她用嘉安,而不解。面色如常的看着她,心底的情绪丝丝缕缕的缠绕,窒息感笼罩过来。
每年的大雪,她不是在奔波逃命,就是在监狱地牢。
什么时候,片刻自由对她来说,也这么艰难吗?
那男子道:“姑娘所求未必是雪?”
“就像这扶桑树,你现在看它! 有何变化?”
“有何变化?”熙和不解。
男子目光落在树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白天虽然扶桑树光秃秃的,但看着却威武震慑。”
“夜里,雪虽然盖在树上,却还是难掩落寞孤寂。”
“姑娘,可看出来什么变化?”
熙和问:“什么变化?”
男子道:“落寞和威武的不是扶桑树,白日是文首宫的震慑,夜里是雪和黑夜的孤寂。”
“而这扶桑树,还是扶桑树。”
“姑娘所求是什么,也只有姑娘知道。”
是啊 ! 她所求想看的也并不是雪,只是太久太久,她都没有过自由,没有过松懈。
仇恨蒙蔽她的双眼,浸染她的骨血,如魔如魅的笼罩在她的周身。
她思绪良久,再开口:“那公子,你有所求之物吗?”
男子朗声:“有啊!”
人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活在世上,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求?若是什么都不求,怕不是神仙。
熙和问:“那公子得到了吗?”
男子道:“还没有。”
但他语气不似没得到的遗憾,倒是多了些豁然。
熙和道:“那我就祝公子,早日得偿所愿!”
男子笑着颔首:“但愿吧!”
缕缕清风吹拂他的衣摆,男子俊美的脸庞在月色的映照下,很是摄人心魄。
“夜色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
“好,那就谢过公子了。”
熙和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两人就这样隔着五步的距离,一前一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等熙和进了红叶阁,那人也止步在楼下,望着她进了屋。
片刻,那人朝着主殿回去了。
...
第二日,果不其然,熙和感染了风寒。郦影还不知自己主子昨夜出去了,只以为主子身体弱,旧疾复发了。
“咳咳!”
骊影焦急的围在熙和身旁,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姑娘,可是旧伤复发了?”
“可要吃止痛药?”她从包袱里面翻出来一个瓷瓶,说着就要打开。
熙和阻止了她打开的动作,泛白的嘴唇张开:“不用,你去煮点驱寒茶水。”
骊影忙不迭的去厨房,熙和起身穿了一件素色刻丝水纹大袖衣,将头发挽成单螺髻,裹上大氅。
她打开窗户,向外望去。一夜,红叶阁外满是积雪。
她面色苍白,手脚也有些发虚,头热的也有些发懵。看来这偷来的片刻自由,也是要从她身上再还回去的。
冷冽的风顿时挤入屋内,她深深的吸气,冷气充斥肺腑,她觉得舒服了些。
吃完早饭,喝完驱寒茶水。
“咳咳。”
“我们一会去偏殿。”
熙和下楼,漫步闲庭。来到偏殿里的亭台里坐下。昨日白子澄跟她说过,今日会和文青阳一起给她选兵器。
所以她醒的早,便来偏殿闲散的逛逛。她被石桌上的棋所吸引,那里放着一盘没有解完的棋,于是驻足坐下,低头思索着。
旋即,拿起旁边的棋子,游走其中,刚落下最后一棋。
就听见一声:“江姑娘,来这么早?”
熙和抬头望去,文青阳正笑着走来,一身海棠红很是抢眼和招摇,带着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熙和还在想,这海棠红倒是适合他,多了几分少年气,跟这白雪甚是般配。
文青阳就打断她的愣神:“主殿,你最近是去不了,楼主这两日有事。”
“现在你归我偏殿管!准确来说就是归我管,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可不是楼主,看不出来你的心机,所以今后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还颇为得意,骄傲仰头,好一副欠揍的模样。
文青阳把态度放在明面上,就是我看不惯你,现在告诉你了,我要为难你,你做好准备。
还挺好笑,还挺...君子,此君子非彼君子。
熙和清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情绪,并没有因为他的为难,有半分慌张:
“白宫主,还真是真性情,如此直率坦言,我很是佩服。”
文青阳脸上带着半笑半不笑,勉强扯出来的表情,悠悠来了一句:
“江姑娘,也不赖啊!”
“拍马屁也这么直白。”
熙和没再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白子澄喝骂的声音传来:“文青阳,你脸皮可真厚!”
等白子澄和赤羽走到他们面前,才缓缓再开口:“岁数不小,堂堂男儿,穿的这海棠红!”
“就好像一只被蒸红的螃蟹,四仰八叉。”
“不要脸!”
形容倒是贴切,现在被他一激,脸也红了,人被逼急的乱跳起来。
熙和心道:“看不出来白子澄年纪虽轻,倒是很毒舌啊!”这两宫如是常年不得斗的你死我活,两人年龄又相仿。
估计白子澄听见文青阳为难熙和的话了,才这样讽刺他。
“白子澄,你,你...”
文青阳被气的,头要冒出烟了,眼瞪的老大。他是文首宫出来的,擅长武斗,论打架他足以把白子澄大卸八块,可嘴皮子却是不如白子澄的。
“你什么你?”白子澄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势要鱼死网破,谁怕谁。
他眼眸里是讥讽,语气毒辣:“说不出来话了,刚刚你欺负江姑娘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
文青阳脸涨的通红,憋了半天,才吼了一句:“白子澄,你以下犯上。”
白子澄挠了挠耳朵,颇为嫌弃的看他一眼:“文青阳,你还以大欺小呐!”
“你能不能换句话,我听都听腻了。”
文青阳恼羞成怒:“白狗,我要打死你!”
“你这莽夫,动不动就开打。”
“来啊来啊!正好试试我新做的暗器。”他一边说,一边挑衅的用手指他,上下挥舞着手中的暗器。
文青阳一个箭步冲上去:“你说谁莽夫?”果不其然,被激到了,年轻人果然还是激不得。
白子澄用尽力气的大声吼,就差贴在文青阳儿耳边了:“说你!说你!说你!”
“你聋吗?”
文青阳崩溃大吼:“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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