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林清漓的现代都市小说《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全本阅读》,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沈妤林清漓,讲述了!他们要我们死!”“可百姓不是,”沈昭目光说不上的清凉,他说:“一旦攻城,我们就成了叛军。”“那我们就带大军绕后。”沈妤如今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脑子里有什么念头都一股脑往外说。沈昭道:“你也说了城内守备军不足一万,我们绕后西厥人就能直奔燕凉关,关内的数十万百姓怎么办?”......
《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全本阅读》精彩片段
关外这场雪下得格外大,远在千里之外的盛京也下起了鹅毛大雪。
江敛之从户部离开,马车沿着中保街而行。
雪天路滑,街上行人众多,马车跑不起来,走着走着,竟完全停住了。
随侍高进掀起帘子说:“大人,恐怕要堵上一阵了,正好三味楼就在旁边,您看您要不要先上去歇一歇?”
江敛之探头望去,不知谁家的马儿横在路中间,冻得麻木了,任鞭子怎么抽打也不肯走,来往的车辆便把路给堵死了。
江敛之干脆下了车,踏进三味楼时正巧碰见小二往一桌上菜,那托盘里有一小碟凤梨酥。
江敛之步子稍顿,在小二的引路下上楼入座。
“方才的凤梨酥可还有新鲜的?”
小二笑着说:“官爷可巧了,都是刚出锅的正新鲜着呢,给您上一份儿?”
江敛之道:“用食盒仔细装了,若有桂花糖蒸栗粉糕、松子百合酥之类的也装上一些送来。”
小二忙点头应下了,不一会儿便拎来一个精巧的木质食盒。
江敛之掀开盖子,默不作声地看着食盒内的点心。
从前沈妤常年服药,最喜甜食,家中常备着她爱吃的几样点心。
江敛之从食盒里捏了一块尝了一口,只觉甜得发腻,他不喜甜食,大抵是阿妤吃过太多的苦才想要这样的甜吧。
“你脚程快,将食盒送到将军府上去。”
高进知道他是送给谁,心里不痛快,却还是麻溜上路。
三天两头往将军府送吃的穿的,那沈大小姐也不出来见上一面,每次都是沈二小姐来传话,架子端得倒是够大。
高进送完东西回来,路也通了。
江敛之上了马车问:“今日还是二小姐出来接的?有说她身子好些了吗?”
“是,”高进道:“二小姐说大小姐的病已好多了,只是不爱出门,不过今日二小姐给大小姐带了话。”
江敛之抬眸,“什么话?”
高进说:“说是东西别再送了,想问大人打听个事,有没有燕凉关的消息?”
江敛之蹙眉,明日就是十月廿七了,沈仲安将在这一日兵败,几日后沈妤将去替父兄收殓尸骨,她就是在那途中出的事。
这次得拦住她才行,至少得让她有个健康的身体,因为他还想陪上她好多年。
……
关外风雪肆虐,昨夜竟压垮了几个帐篷,幸亏下面的人没事。
早晨起来,大军已经开始拔营往关内撤。
沈妤重新抹黑了脸和眉毛,跟在沈昭身旁。
便见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将军,监军梁大人不见了。”
沈昭神色凛然,“怎么回事?”
士兵道:“营门守卫说天刚见亮梁大人就带着他自己的人马往燕凉关的方向去了。”
沈昭摆了摆手,“去追,看看能不能追回来,追不回来便罢了。”
监军等同于盛京放在军中的招子,那梁建方自进营后就什么也不干,成日窝在帐子里让人给他上好酒好菜,这几日军粮紧,已经抱怨过好几次了,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留在军中也是个废人。
此处离燕凉关百余里,雪中行军一日至多五十里,剩下的口粮只能撑到燕凉关内,后续的还没有着落,恐怕要饿上几天肚子才能扛过去这一役。
第二日傍晚,雪终于停了。
燕凉关外一马平川,遥遥就能望见褐色城墙伫立在雪地中。
沈妤松了口气,大军总算能在日落前入关,今晚三军休整,大家都可以睡个好觉,只是挨饿的日子还在后头。
两名探路的斥候策马从燕凉关的方向奔来。
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将军,燕凉关大门紧闭,我已亮出信物,城守不肯开门。”
沈仲安握紧了缰绳,冲沈昭抬了抬下巴,两人带了一队兵前行。
沈妤心里十分不踏实。
明明已经成功避开了上辈子那场死战,这样心中无断的慌乱是没来由的。
又行进了二里地,前方传报原地扎营,此处离城门不足五里。
都只剩五里了,却不进城,军中都开始纷纷猜测起来。
沈妤打马跟上,近了便听见沈仲安正在骂人。
“叫梁建方开门!”
梁建方站在城楼上朗声说:“沈将军,不是我不开门,只是出兵前陛下有令此战必胜,如今两方胶灼,我军岂有退缩的道理。”
沈仲安勃然大怒,还没开口旁边的副将已经破口大骂,“格老子后续辎重跟不上,让老子在前线打屁的仗,你们这些刀都提不动的窝囊废倒是龟缩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你他娘的这是要逼死我们,如今粮草已经没有了,西厥如果这个时候来袭只有死路一条,咱们前线要是破了,你个狗日的以为你躲在城里就能躲过去?”
“大胆!”梁建方站在城楼上喝斥道:“我身为监军,你在此妖言惑众我就能即刻将你拿下。”
“你他娘的倒是下来拿我啊。”副将曹固吼道:“你不出来你就是孙子。”
城门口骂声不停,可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天色渐暗,营地内亮起了一堆堆篝火。
沈仲安站在一个小土包上,遥望能看见燕凉关城门上火把微弱的光。
第一日,军中断粮,城门未开。
第二日,军中士兵已因饥饿露出了憔悴之色,大家休养生息,只能尽可能减少活动保存体力。
第三日,城门依旧未开……
沈昭掀帘出帐,在那座土包上找到了呆坐的沈妤。
“梁建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沈妤等他坐下后问。
沈昭薅开雪扯了根枯草,“逼死我们的主意,京中几股势力缠斗,我们很有可能成为他们内斗的消耗品,要么梁建方就西厥的内鬼。”
沈妤刚想再问,沈昭“嘘”了一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纸包摊开,献宝似的递给她,“饿了吧?”
沈妤愣愣地盯着那个玉米馍馍,沈昭又往前递了递,“吃啊。”
沈妤接过掰成两半,沈昭不接。
“你不吃我也不吃。”她说。
沈昭勾起唇笑了笑,拿起玉米馍馍咬了一口,沈妤这才开始吃。
味道并不好,又冷又硬,甚至还有些干,吞下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粗糙的质感从喉咙刮过。
两人就着夜色和寒风吃完了馍馍。
“明日我派一小队人给你,让孔青跟着你,你们一路往西南方向走,去北临王的封地,然后绕道回京。”
沈妤默不作声,她听得出来,这等同于在交待后事了。
不行,她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经过这两日,他们都发现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此战若败,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早在他们从盛京出发,这便是一个死局。
有人要他们死,要他们败。
可她终究只是个凡人,她能想办法避开那场死战,却挡不住在他们身后捅刀子的手,因为你根本判断不了那些人下一刀会捅在哪里。
沈妤侧开脸,“我不走。”
“听哥的话。”沈昭劝说道。
沈妤坚决道:“我们明日攻城,城内守备军不足一万,拿下燕凉关不成问题。”
沈昭苦笑,“向自己人举刀吗?”
“那根本不是自己人!他们要我们死!”
“可百姓不是,”沈昭目光说不上的清凉,他说:“一旦攻城,我们就成了叛军。”
“那我们就带大军绕后。”沈妤如今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脑子里有什么念头都一股脑往外说。
沈昭道:“你也说了城内守备军不足一万,我们绕后西厥人就能直奔燕凉关,关内的数十万百姓怎么办?”
林清漓算是服了。
外面厮杀声震天,林清漓掀帘看了看。
山上冲下来许多蒙面歹徒,从身手上来看,绝不是普通的山匪这么简单。
对方应该是下了血本,人数众多,胆子倒还真不小,除了灭口梁建方,竟还想要他的命。
林清漓冷笑出声,走出马车到沈妤身旁,“我来驾车。”
主要是时雨的车技简直一言难尽,再颠下去,恐怕他连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不用,外面危险,你先进去。”沈妤说,然后一边驾车一边挥刀架住一个刺客。
这批人身手都很不错,几人围在马车周围将她缠住。
沈妤想了想,把缰绳丢给没有离开的林清漓。
这下终于能放开来打了,她挥舞着长刀,很快就逼退了袭近的两人。
刀兵相接,长刀竟被砍出一道豁口。
林清漓好似一点也不紧张,一边驾车还能时不时朝她看上一眼。
“车里垫子下有把刀。”
沈妤将破刀掷出逼退一人,快速滚入车内从垫子下抽出一把刀来。
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刀,便抽刀一个抡劈,“锵”的一声,对方手里的剑顿时断成了两半。
对方愣住了,沈妤也愣住了。
一看才发现是那日林清漓擦试的那把色泽发红的薄刀。
刀薄成这样,还这么锋利,果然是好刀。
兵器之于武者,乃手足之延伸。
拿到一把好兵刃好比如虎添翼。
沈妤杀得痛快,越杀越勇,已经击退了十几人。
又一个不要命的冲上来,沈妤挥刀与对方接连数招,忽而眼睛一亮,找到对方的一个漏洞。
薄刀从空中划过,不留一点风声,刀剑已经要划破对方的喉咙。
那人绝望地睁大了眼,眼前一切如同慢放,清楚地知道瞬息后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可是,那刀竟忽然远离了,连带着拿刀的人。
沈妤比那人还要震惊,只觉得马车猛地抖了一下向着一侧倒去,她那一刀没砍中人,反倒自己差点栽下车去。
她猝然回头,才发现整个马车已经斜出了山道,四只轮子几乎都悬在外面,只有几匹马还在奋力拖动着马车,想要将马车拖回原地。
她终于在泰然自若的林清漓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
他微皱着眉,似乎有些苦恼,扬起鞭子在马臀上挥打了一下,骏马吃疼越发卖力,后蹄猛蹬。
眼看着就要将马车拖上去,谁知前面的马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倒在地上,脖子上赫然一条刀口。
少了一匹马的拉力,马车顿时又向后滑了一截。
不能再指望马车了,沈妤心想。
只要足尖一点,她就能借力攀上去。
她朝着林清漓伸出手,“殿下,拉住我的手,我带你上去。”
林清漓一愣,看了一眼她伸出的那只手。
这么小的一只手,瘦胳膊瘦腿的,还想拉自己?
他丢掉马鞭,准备自己上去。
眼看车已经撑不住了,沈妤见他还不慌不忙,足下一点,准备把抱住他将他掳上去。
谁知就在她动作的同时,林清漓也动了。
他踩着车辕一跃,两人顿时撞到了一起,在两人震惊的对望中,同时朝着激流落下去。
沈妤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我日!
扑通一声,两人同时落入水中。
刺骨的寒意袭来,也带来了那些午夜也不想梦回的记忆。
沈妤似乎又看见了那样的画面。
大雪、冰湖、江敛之、林清漓,还有岸上的呼救和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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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衡沉吟道:“会不会和沈家有关?”
“应该不会,”韩季武摇头说:“沈仲安从头到尾都没向北临发过求救。”
“但是他岳丈家大张旗鼓地筹粮,我们想要不知道都难,这不是等同于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们燕凉关有难?况且最终的结果放在这里,咱们就是来了。”
两人争执不下,林清漓说了句:“最终结果是沈仲安战死,他也是局中人。”
帐外有人求见,是找常衡的。
常衡出去了片刻进来,就要和林清漓告假,“殿下,校场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
“怎么了?”林清漓问。
常衡道:“我营里那个屠四和时雨两个人叫上板了,在校场比武,我得过去看看,免得屠四下手太重伤了人,时雨那小子我还挺喜欢的。”
林清漓淡笑,“你该去提醒时雨下手不要太重。”
常衡不以为然。
屠四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干将,放战场上也能以一当百那种,时雨强归强,倒还不至于能在屠四手底下讨到便宜。
林清漓哼道:“不信?”
他放下茶盏起身,“看看去。”
擂台上,屠四已选好了兵器。
他原本擅使刀,是军中使刀的一等一的好手,但拿自己最擅长的赢了也不见得有多光彩,就要用其他兵器赢了才愈显厉害。
屠四压根没把瘦弱的时雨放在眼里,手中长枪一转,空中划出一道银光,枪把“咚”一声杵在地上。
台下顿时叫好声一片,单看这个起手势就不简单。
屠四心中略显得意,长枪是他第二拿手的兵器,还怕拿不下区区一个时雨?
“选好了吗?”屠四问:“你的兵器呢?”
沈妤扫视了一圈,缓步走到兵器架前,指尖划过兵器架停在一根白蜡杆子上。
“就这个吧。”她随手抽出白蜡杆子。
屠四脸色难看,台下议论纷纷。
白蜡杆子是白蜡木制成,通体洁白如玉,坚而不硬柔而不折,是做长枪的好料。
他选了长枪,这小子却选了根光秃秃没带枪头的白蜡杆子,这不是在羞辱他是什么?
“你确定你选好了?”屠四沉声,“刀剑无眼,到时可不要怪我下手太重。”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话音刚落,沈妤握住白蜡杆一抖,一阵风声传来,白蜡杆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这一招起势刚猛,屠四不敢硬接,连忙往斜刺里撤了一步。
白蜡杆眼看就要拍在地上,少年却一个近身,手掌虚握从枪尾滑到枪头,反手一个枪花。
屠四瞳孔微缩,脑中闪过几个字:轻敌了。
长枪和白蜡杆在空中一撞,顿时震得屠四手臂发麻。
屠四人高马大,手下力道不会比时雨小,按理说这一击时雨指定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错了。
因为他看见兵器相撞的同时,少年手中的白蜡杆脱手了,没有力道的控制,那一撞让白蜡杆冲天而起,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已经卸掉了力道。
少年劈手接住白蜡杆,足尖轻点一个旋身又是一击。
下响起了冲天的叫好声。
屠四还没从方才的震麻中缓过神来,第二下接踵而至。
屠四这次不敢硬接,侧身避开时长枪直刺而去。
两人出招都很快,一个刚猛一个灵活。
尤大嘴那张嘴从比武开始就没合拢过,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上的时雨。
虽然看不懂招式,但是他能看出时雨明显占了上风,步伐灵活,身躯灵动,长枪和白蜡杆相击的声音噼啪作响。
沈妤刚回到伤兵营,就被侍卫来叫走。
走之前特意叮嘱尤大嘴,今天比试的事不要在伤兵营里传。
这不是沈妤第一次进虎帐了,但这一次见江敛之尤为关键,因为关系着她能不能留在江敛之身边。
跟着常衡是能进青云卫,但是江敛之不日将会进京,青云卫如果跟着进京去,随便安个逼宫的罪名都够江敛之喝一壶了。
所以青云卫多半会回北临去,如果不跟在江敛之身边,她就没办法查清楚这次兵败的真相。
父亲和哥哥,还有十万将士不能白死,她要让幕后操纵者血债血偿。
进帐前,她深吸了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殿下。”沈妤抱拳行礼。
江敛之在擦刀,闻声道:“坐。”
沈妤挑了张不近不远的椅子坐下,看着江敛之擦刀。
那刀本就锃亮,刀刃闪着寒光,也不知他到底在擦什么,鹿皮缓缓抹过刀刃,那刀的颜色很奇特,色泽发红,像被血浇透了一般。
江敛之擦完了,把鹿皮丢在桌上,目光掠过刀刃,问道:“你觉得这把刀怎么样?”
他把刀丢给沈妤。
沈妤连忙接住,这刀入手轻巧,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发自内心的赞叹。
“好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自小好武,自然对武器比较感兴趣。
她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把刀叫她挪不开眼。
“这就是‘一惊霜’吗?”沈妤问。
江敛之轻挑了下眉梢,“你也知道一惊霜?”
沈妤点头,“自然知道,听说书的说过,刀过不见血。”
江敛之轻笑了下,“夸张,一惊霜其实是一把剑。”
沈妤诧异了。
传言北临世子江敛之的武器名为“一惊霜”,是把杀人不见血的戾器,但也仅存于传说中,因为自他在战场上受伤之后,便封刃了。
沈妤觉得有些可惜,还没见过传说中一惊霜的风采。
她捧着刀置于案上,正色道:“世子殿下找我来有什么事?”
江敛之看着她,“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
沈妤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不懂殿下什么意思?”
江敛之把刀插入刀鞘,继续说:“你想跟在我身边,我成全你。”
沈妤手指收紧,又缓缓松开,“殿下何出此言。”
“别在我面前装傻,”江敛之盯着她的眼睛,“时雨,我喜欢聪明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被人看穿的感觉。
原本想好的托辞卡在了沈妤的喉咙里,她微微笑了笑,放弃了挣扎,“殿下果真是明察秋毫,那时雨就多谢殿下成全了。”
江敛之手指交叉搁在身前,“你不妨告诉我,你费尽心机想要留在我身边,到底想得到什么?我给你。”
用这样一张脸说出这样的话,是勾人的蛊惑,是挠人的勾引。
仿佛在说,你想要什么?你说啊?我都给你
沈妤注视着他,心想,果真是个妖孽。
她镇定道:“自然是想要奔一个前程,在常将军手底下,总不如跟在殿下身边好。”
江敛之注视她半晌,扬声喊人,“兮风。”
兮风掀帘进来,“殿下。”
“今日起将时雨拨入近卫。”江敛之说。
兮风看了沈妤一眼,不敢多问:“是。”
兮风带沈妤走了,没出一日,消息就传遍了大营。
听到消息的常衡前来抱怨,“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殿下怎能来跟我抢人呢?这可是仗势欺人,我记得殿下曾告诫我们这种事不能做。”
江敛之笑道:“他没看上你,我有什么办法?”
平日里只要不涉及到正事,江敛之对待下属都颇为随和,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开开玩笑,比如现在。
并且从观察中她发现,自己的轮值比其他近卫要少,不知道是兮风故意安排,还是受江敛之授意。
看来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哪里知道,江敛之是真的被她给烦透了。
比如他想好好下个棋,那声音来来回回,比如想假寐休息一会儿,那声音还是来来回回。
沈妤上了马车,听见车厢内江敛之出声,她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马车纵横约莫六七尺,相当于一间小屋那么大,外观丹楹刻桷,富丽堂皇,等掀开帘子进去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马车内供了暖炉,地上铺着氍毹①,里面温暖异常。
江敛之只着了件月白单衣靠在榻上,恣意又风流,沈妤进去时仅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跪坐在了桌案前。
“殿下唤我来,有何吩咐?”
江敛之看着眼前的人,“你这几日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了吧?”
沈妤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她时刻关注要犯的安危,江敛之连责备都不能。
但是,那马蹄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真是太扰人了。
江敛之端起茶杯沉吟须臾,斟酌道:“犯人有青云卫押送,你是我的近卫,别的事你无需操心。”
沈妤听出他言语间有些说她僭越的意思,低头应声:“是,属下知道了。”
说完还是没忍住提醒,“殿下,此次押解梁建方等人上京,恐怕不会很顺利。”
江敛之示意她继续说。
沈妤道:“梁建方活着一日,盛京必定有人夜不能寐,如果有人想要灭口,多半会在路上动手。”
江敛之手指沿着茶盏拨了拨,“那依你之见呢?”
沈妤犹豫了片刻,见案上有一个茶壶,略倒了一些在桌上,用手指沾了几下勾勒出一张简略的地图。
“这里是燕凉关,从燕凉关至京途中,有几处地方,分别是平渡峡……”
她边画边讲解,将几处适合设伏的地点都标了出来。
她从小在边关上大,从燕凉关回京的这条路不知跑了多少遍,早就烂熟于心。
江敛之默默听着。
他这几日没歇好,白天好几次想要入睡都被时雨的马蹄声给吵醒。
他半阖着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已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殿下?”沈妤抬眸看去。
江敛之回神,“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妤眉心不经意蹙了一下,刚站起身,就听江敛之道:“会下棋吗?”
“啊?”
“你,会下棋吗?”江敛之又问了一遍。
沈妤看向塌上的棋盘,“会一点,但下得不好。”
“无妨。”江敛之手指微微抬了抬,示意她坐。
沈妤执白,江敛之执黑。
江敛之下棋下得极好,每次沈妤落子,他几乎不用考虑地就紧随其后。
车厢内暖意糜糜,加上嘀嗒嘀嗒的落子声,哄得人昏昏欲睡。
沈妤全神贯注,每次江敛之看似随意的落子,都把她逼得进退维谷。
起先还好,后来下得越来越慢,江敛之落子后,她捏着白子半天没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想从上面找到生路。
半晌,她抬起头,“我认输。”
话说出口,才发现江敛之已靠着软枕闭上了眼。
他鼻梁很挺,眉眼英挺而疏冷,发丝散落在月白的袍子上,黑白相间如同浸染了水墨。
看上去毫无防备,好似只要一伸手就能立刻了结了他的性命。
沈妤看了一会儿,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
等她出去,江敛之睁开了眼,眼底毫无疲色。
“我闭眼假寐,他没有对我出手。”江敛之对刚进来的兮风说。
“无妨,”林清漓起身说:“睡吧。”
林清漓已经清醒了,沈妤还记着他是北临世子,不敢在他清醒的时候和他提我和你睡行不行。
林清漓自然不会主动邀请说你来跟我睡呀,所以昨夜沈妤在桌上趴了一晚。
白天林清漓和老丈说了几句,老丈找来块木板把床拼宽了一些。
沈妤看到床就明白了,“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吗?”
林清漓本在脱衣服的手停了下来,侧头道:“你若是想继续趴桌上睡也可以。”
沈妤累了一天了,当然不会和自己过不去,麻溜出去洗漱。
等她进门,林清漓已躺在了床铺外侧。
里边还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但问题是,她要上床就得从林清漓身上跨过去。
沈妤踌蹰了片刻,吹灭了油灯。
光线骤然一暗,她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只能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摸去。
估摸着应该到了床边,她伸长了手,想越过林清漓撑在床板上翻过去。
刚一落手她就心道:完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见林清漓一声闷哼,冷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沈妤的手被他扯开。
“我,我上床,太黑了看不见。”沈妤结结巴巴地解释。
因为适才她感觉到自己按在了林清漓的身上,但是具体按在了那个位置不知道。
黑暗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林清漓从床上起身,声音冰冷,“进去。”
沈妤赶忙摸索着爬上床,和衣躺下,脑中回想着方才的触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隔着被子感受虽然模糊一些,但是她敢确定之前按到的不是林清漓的胸口。
那会是哪里?
昨晚没睡好,现在困劲压不住疲乏,沈妤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林清漓是被吵醒的,外面妇人的嗓门特别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晚他睡得特别好,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的踏实觉了。
沈妤背对着床铺坐在桌子旁,一只手臂搭在桌上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不时传来轻轻的吸气声。
“你在干什么?”林清漓起身问。
沈妤倏然回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看向他,那眸子里水汪汪的,像是盛了一汪清泉,那是带了一点脆弱的眼神。
林清漓的心忽然莫名地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探究那一丝陌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雨已经飞快地转过头去。
林清漓披上外袍走过去,总算看清她在做什么了。
几道伤口狰狞地分布在他的手臂上,从伤口上来看应该是野兽所致。
“你昨日在路上遇到了野兽?”林清漓问。
药粉撒在伤口上,沈妤这会儿疼得说不出话来。
以前受伤她都哼哼唧唧的喊疼,可以和父亲和哥哥撒娇,上一辈子父亲和哥哥走了之后,她学会了再苦再难都自己咬牙忍着。
缓了好一会儿,沈妤才开口,“是只豹子,我本来不会受伤的,可是蹲它蹲太久了,天冷反应慢了一点,不过最后好歹把它斩了。”
“你去打猎了?”
沈妤疼得在伤口上轻轻地吹了好几口气,“昨日问了爷爷,山上是有猛兽的,我今天运气好,豹子皮值钱,否则换不了这么多银子。”
林清漓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不知是何感受。
他双唇微启,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外那妇人闲聊间忽然问了一句。
“郑大爷,我听赵顺家的说你家来客人啦?”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谢停舟立在门口,凌厉冰冷的视线一扫过去,妇人登时觉得腿脚一软。
沈妤如厕回来,就看见妇人看着四十来岁,扶着篱笆望着谢停舟的方向呆呆地站着,脸上渐渐浮起了红晕。
很好,沈妤心想,这是看上谢停舟了。
她怕是比谢停舟的母亲北临王妃的年纪还大。
谢停舟表情淡然无波,平静地收回视线离开。
沈妤忍不住咋舌。
揽月公子可不是浪得虚名,这才一个爱慕者,都是小场面。
可沈妤显然想错了。
午饭还没用完,院外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郑大爷放下筷子出去看,只见一群女人已经叽叽喳喳地走到门口。
为首的那个是赵顺家媳妇,径直打开了篱笆院半人高的矮门。
人不请自来,都进来了,要拦是来不及的。
郑大爷气得跺脚,扭头看了一眼谢停舟和沈妤,紧张道:“这这这这……”
郑大爷平日里自己一个人住,鲜少有人串门,这辈子都没和这么多女人打过交道,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
“哟,郑大爷,你们还在吃饭呢?”赵顺家媳妇的走在前面先开口。
“是啊,正吃饭呢。”郑大爷只盼着她们快些离开,“你们是有事啊?”
赵顺媳妇按了下鬓角的粉色娟花,说:“就随便来串个门看看你。”
赵顺媳妇目光惊艳,眼睛已经黏在了谢停舟脸上,看见旁边的沈妤眼睛又是一亮。
她昨日来时只见到谢停舟,没想到郑大爷命这么好,儿子没了,又多出来两个生得这么俊的侄子。
这村子偏僻,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个外乡人,又是两个英俊的男子,自然稀奇。
有的单纯是来看热闹,有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把过年穿的袄子翻出来了,就连村尾的刘老太太也拄着拐杖跟在后面。
村子里就是这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消一顿饭的时间就传得人尽皆知。
郑大爷拦在门口不让进,一群妇人探着头往里瞧。
北临王府规矩森严,万万没人敢这么盯着谢停舟吃饭的。
丫鬟小厮进出时须得垂首,眼睛也不能乱看,更别提盯着他吃饭了。
谢停舟放下筷子起身。
回房需得出堂屋右转,可门口被人堵死了。
清路这种事情,哪轮得到主子自己做,自然是她这个侍卫的事。
沈妤连忙三两下把碗中的饭刨掉,几步冲到他前面去,招呼着门口的众人,“劳驾,劳驾诸位让一让,我家兄长要回去歇息了。”
“天儿还早啊,”人群里有人说:“先坐下歇歇呗,公子从哪里来啊?”
门口被人堵得风都进不来。
沈妤不能动手,更不能让这位北临王世子在这里让人当猴戏看。
都是邻里,往后大爷住在这里还要指望着乡亲们多照顾。
“改日吧,改日。”沈妤难得耐起性子,先把人哄走再说:“改日备上瓜果,大家坐下再聊。”
郑大爷没好气地说:“就是,你们堵我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讨债的。”
昨日那个妇人没能挤到前面,在后面扯着嗓门说:“就是就是,别让人家说我们村妇不懂规矩。”
见众人有些动摇,沈妤再添一把火,“今日天气不好,我见村头那棵树不错,不如改日傍晚在那里摆上瓜果茶点,与夕阳共饮,多风雅啊。”
村妇哪懂什么风雅,但看两个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自然是和她们这些人不同的。
身后雪地被踩得嚓嚓作响,两人同时回头,见沈仲安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
“你们俩窝在这里干嘛?”
“分馍吃呢。”沈妤说。
沈仲安会心一笑,从胸口摸了个馍出来递给她。
粮食紧缺,一名将领就一碗稀粥和一个馍,父亲和哥哥都想把好的留给她。
沈妤终于有点憋不住了,红着眼说:“刚吃饱,吃不下了。”
军中已经断粮,能垫垫肚子就不错了,哪能吃得饱。
沈仲安踢了沈昭一脚,沈昭让开了些,他在两人中间坐下,馍塞进沈妤手里说:“吃吧,明日宰马,让众将士都吃顿饱的,才能打起精神再战。”
宰马,已经是没有退路的最终决定了。
那是万万儿郎的断头饭。
谁都没有开口,任寒风凛凛呼啸越过山岗,又向着更远的地方吹去。
沈仲安展臂揽住两个孩子,遥望远方说:“越过黑雀山,便是关内的土地了,大周在这里伫立了数百年,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不知曾埋过多少英雄的枯骨。”
“我从前就想过,若是哪一日我马革裹尸埋骨他乡,你娘该怎么办?后来她去得那样早,她让我将她葬在了黑雀山内最平坦的土地上,她说若有那一日,我沿河而下便能与她相聚了。”
沈妤眼眶酸涩。
上辈子,她没有来到边关,更没有听父亲说过这样的离别之言,她从盛京千里奔袭而来,将父亲和哥哥残破的尸骨殓了,葬在了沈家的祖坟里。
她不怕死,她只是恨。
英雄应堂堂正正的战死在沙场,而不是被前后夹击,窝囊地困死在这里。
沈仲安面色坦然,在他们俩的肩上拍了拍,站起身往回走。
沈妤:“爹……”
沈仲安知道她要说什么,抬起手摆了摆,风里挟着他沉重嗓音传来。
“文死谏,武死战,这本该……本该是一个军人的宿命。”
关外的冬这样的冷。
沈仲安仰头望天,他走不了啊……
他们一走西厥人便能直取燕凉关,关内百姓数十万,需要用他们尸体铸就的城墙来挡。
所以这一战许败,但不许退。
可他的女儿不是军人,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不能让她年轻的躯体葬送在这里,由着西厥的战马将她踏成肉泥。
两人目送着沈仲安离开,沈昭解下腰间的囊袋递给她。
沈妤接过来闻了闻,笑了,“是烧刀子。”
“喝一点暖暖身子,别喝多了。”沈昭叮嘱道。
沈妤喝了一口,烈酒烧过喉咙,整个身体都暖了些。
她递还给他,沈昭摇了摇头,望着营地的方向说:“替我传句话给她。”
“谁?”沈妤侧头。
沈昭目光温软地望着盛京的方向,“告诉她别等我。”
沈妤明白她指的是谁,眼睛瞬间红了,“这话我传不了,你自己回去告诉她吧。”
沈昭笑了,“算了,什么也别对她说,就这样最好,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沈妤摇了摇头,怎么会忘呢,曾经刻进骨子里的人怎么能轻易就忘,俞小姐可是到她死都没有嫁过人。
她侧头看着沈昭的脸,目光渐渐有些难以聚拢。
她摇了摇脑袋,视线更加涣散,“你……你在酒里……”
沈昭没等她把话说完,拨着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阿妤啊,这仇你别报,你只管往前走,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哥哥和爹娘都看着你呢。”
他说完低头看她,少女已经伏在他肩上睡去。
他将她背到背上,朝着营地南面默默走着,一如他曾背着她走过的路。
嚓嚓,嚓嚓……
阿妤,以后的路,就要你一个人去走了。
营地南下三里,一小队士兵列队在此。
沈仲安一马当先,在沈昭走近时翻身下马,将昏睡的沈妤接了过来。
大雪早就停了,雪地映着月色发出莹白的光。
他们无声道别,谁都没有开口,除了脚步声与胄甲摩擦声,便只剩马儿的喘息。
安顿好沈妤,两人翻身上马。
沈昭马鞭一扬,指着一个方向对孔青说:“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便能去北临王的封地。”
孔青跪在地上,“将军——”
“我将她交给你了。”沈昭认真道:“保护好她,这是我对你下的最后一道军令。”
孔青面色凛然,眼底猩红一片,“是!末将领命!”
“走吧。”沈仲安催促道。
他掉转马头,走得很慢,听见身后小队的马蹄声簌簌远去。
他想再看一眼他的女儿,可到底没舍得回头。
罢了,看与不看,结局都是一样,聚散终有时,再见亦有期。
……
马蹄声响在耳边,身体渐渐在颠簸中苏醒过来。
沈妤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身体还是半瘫软的状态。
她试着动了动手臂,身前的人似乎察觉到她已经醒来,一把掀开了罩在她头顶的大氅。
“姑娘。”
她听出是孔青的声音,刺目的光线令她瞬间闭上眼,“我在哪儿?”
孔青目视前方,“南下百里了,再跑上半日就能渡河,再绕过……”
“放我下去!”沈妤道。
她此刻已经看清了周围的一切,两列队伍大约十来个人随行,她和孔青共乘一骑,大约是怕她在昏迷中摔下去,孔青将她绑在了自己背上。
马匹还在朝着南方行进,孔青没有调转马头。
沈妤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全身筋脉竟被制住。
察觉她的意图,孔青道:“姑娘,我奉将军之令护送您回盛京。”
沈妤厉声道:“我不回京,我爹和哥哥还在燕凉关外,你让我抛下他们自己逃?”
孔青不发一言。
“孔青,你这是要当逃兵?”
“我们不是逃兵!”
“既不是逃兵,那就随我杀回去。”
孔青忽然勒马,下马立在一侧,“姑娘,不能回,梁建方封死了城,关内的粮食运不出来,关外的士兵也回不去,这是个死局。”
“死局又如何?”沈妤凛然道:“你是宁愿苟活然后一辈子生活在愧疚之中,还是杀几个西厥人再光荣的死去?”
孔青无言,可面上的不甘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沈妤继续道:“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①,这是我父亲教会我的第一句诗,我不退,便是葬在那里也要看着后来人将西厥人击退。”
孔青目眦欲裂,抬起头道:“我们不退。”
“那你替我把穴道解开。”
孔青盯着她的脸,面上挣扎万分,半晌,他摇了摇头,“我一日是将军的兵,我便一日受他调令,送姑娘回京后,我自会赶来与他们相聚。”
沈妤气急,“好,你不解是吧。”
孔青困惑地看着她,片刻之后,忽然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姑娘不可!”
话音刚落,沈妤唇角已沁出血丝。
“你解不解?”她威胁道。
调动内息强行冲破穴道,是极伤身的行为,严重者甚至会武功尽失。
孔青犹如被一把无形的刀架在脖子上,只得利落地替她解了穴道。
下一瞬沈妤已抓住缰绳调转马头,“我得回去,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们可以选择自行离开,也可以选择和我杀回去。”
士兵握紧缰绳,“我们和姑娘共进退。”
“我也是!”
“好歹杀几个西厥人再说!”
孔青沉了口气,抓住缰绳攀上了另一匹马背。
①《出塞》徐锡麟
江敛之拂袖而去,常衡撞了撞季武的肩,低声问:“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断袖?”
季武拿眼横他,“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可以这么说。”
沈妤烧得神志不清。
梦里一时是前世的种种,一时是父亲被射成了刺猬的尸体。
哥哥呢?沈昭在哪儿?孔青在哪儿?他找到他了吗?
燕凉关的风似乎没那么冷了,只是天色很暗,像暗红的血从天际沉下来。
沈妤深一脚前一脚的在雪地里走着,每踏出一步,都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她下沉。
她低头一看,地上全是血,还有无数只手在血液里挣扎着。
她好像走不动了。
远处风里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低头,往前看。”
“爹!”沈妤喊了一声,冲着声音的方向蹒跚前行。
远方的身影越来越近,那高高的城墙上,沈仲安立在风里。
他朝她伸出手,“上来看看,看见什么了吗?”
沈妤举目远眺,“是尸海。”
沈仲安摇头,“丫头啊,你看错了方向,回头——”
沈妤转过身,朝着城内望去。
“丫头,你回来不是为了救我,是为了救关内成千上万的百姓。”
“你看,历史没有重演,你改变了原有的轨迹,为我们拖住了时间,燕凉关没破,甘州城没有被屠,这便是你存在的意义。”
沈妤拼命摇头,“可我只想救你和大哥,我想让你们都活着。”
沈仲安笑了,“你娘等着我呢,她等得太久了。”
“那你们等着我,我也来。”
沈仲安摇头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阿妤,你能救更多的人,你明白吗?”
身影渐渐淡去,沈妤拼了命地往前,却抓不住一片衣摆。
“爹!”
沈妤颤抖着醒过来,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像是小刀在胸腔里割,眼皮很沉,她没有睁开,感觉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有什么东西凑到了唇边,温温热热的,带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沈妤睁眼看去,喂药的药童立刻被吓了一跳。
药碗哐啷一声打翻在地,药童看着床上的沈妤,惊喜道:“你醒啦。”
沈妤转过头,看见药童已经起身,不一会儿帐子里就进来一名年纪颇大的大夫。
大夫一进门就拉住她的手把脉,然后吩咐药童再去重新盛一碗煎好的药进来。
伤者太多,军医根本忙不过来,大夫都是从城里临时征招过来的。
这人得了常将军的特殊照顾,得把命给他保下来,原本药都已经喂不进去,没曾想竟自己醒过来了。
“这是哪儿?”沈妤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如蚊蝇,喉咙干哑得厉害。
“是伤兵营,”老大夫说:“你被人从战场上抬下来的。”
沈妤静了静,想要翻身起来,刚离开床面又倒了下去。
“别动。”
沈妤喘着气,“我……不,沈将军,的遗体呢?”
大夫道:“这你不用担心,世子殿下专门给沈将军设了灵,如今就停在帐子里呢。”
沈妤松了口气,此刻才发现掌中触感有些不对。
手里是一条缀着云纹的断帛,一侧断面相当整齐,像是被利刃斩断。
“这是什么?”她问。
药童刚巧端着药进来,说:“我们也不知道,你被送进来的时候就握着呢,我们怎么扯都扯不动。”
那一战后第五天,经过这几日的医治,沈妤终于能够下床。
据闻这一战伤兵三千,有许多撑不下去的,日日都有尸体被抬出伤兵营。
药童没能拦住沈妤,让她遛出了帐子,整个伤兵营找遍,也没有找到沈昭和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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