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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推荐八零娇娇小甜妻,从另起炉灶开始》精彩片段
这欠扁的模样让楚榆很是不爽。
这年头乡下孩子十六七岁就能谈婚论嫁了,十二岁的孩子也是半大劳动力,农忙时都要下地干活,属实不算小了,原主这弟弟算是被养废了。
熊孩子就算了,还是个没良心的熊孩子,楚榆越看越不爽,她要笑不笑地撸起裤腿,抬脚与地面平行,而后毫不迟疑,一脚踹在他肉墩墩的屁股上。
扑通……
周楚飞临湖而站,也没个防备,一头栽进了池塘里。
夏季的池塘水不算浅,几片荷叶飘在水面上,水底飘摇着杂乱的水草。
“扑……救……”他喝了好几口水才游上来,楚榆站在池塘边盯着他,他不敢靠近,只能抹了把脸骂道,“周楚榆!你想死啊!竟然敢踢我!我要告诉我奶!”
楚湘和楚楚没想到大姐敢踹周楚飞,因为有蒋美凤护着,周楚飞在家称王称霸,经常欺负她们这几个姐姐,她们一直敢怒不敢言,此刻见他变成落汤鸡,都觉得痛快。
“你活该!”楚湘恨铁不成钢,“等你有了后妈,苦日子多着呢!你可别后悔!”
“就是!看她怎么收拾你!”楚楚哼哼。
楚榆俯视着落水的周楚飞,似笑非笑道:
“想告诉就去,我妈都要离婚了,我还怕她蒋美凤不成?但是周楚飞我告诉你,人生没有后悔药,以后你日子过不好,来求我们,我们可不会理你。”
“谁求你们!你们求我还差不多!等我有了城里户口,你们求我我都不回来看你们!”
周楚飞气坏了,发誓等他去了京城,就狠狠嘲笑这些乡下姐姐们!
这些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周楚飞还做着跟后妈和后妈女儿和睦相处的美梦呢,以楚榆的见识来看,那戴琴雪和许依依可不是什么好人,许诺周楚飞的那些,无非是给傻小孩编织不现实的美梦罢了。
真住在一个屋檐下,日日摩擦不断,初时或许还能忍耐,等周建安和戴琴雪有了自己的孩子,戴琴雪怕是多看一眼都嫌多。
可弟弟不听劝,想跟着飞黄腾达的爹攀上枝头过好日子,楚榆这个当姐姐的也不能拦着人家。
十二岁不小了,足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就让他跟着渣爹好了,也省得渣爹和老三没有子女可负担,在一旁过潇洒日子,带着周楚飞这么个熊孩子,楚榆不信渣爹和老三能过得好!
日子还长着呢,且走着瞧吧!
“别理他,咱们回去吧!”楚榆拉着两个妹妹往回走。
周家院子前吵吵嚷嚷,围了不少村民,都是来看大学生周建安的。
周家出了个大学生,在村里地位都不一样。
周建安大学刚毕业,听说拿了京城户口,还分配去了不错的单位,一个月能拿好几十块钱,捧着铁饭碗一辈子不用愁。
大家提起周建安总是忍不住羡慕,都说舒蕙的苦日子要熬出头了,原以为周建安这次是回来接老婆孩子去城里的,谁知下午就传出一个惊天消息,说这俩口子闹离婚。
“闹”这个字其实不确切,准确而言是周建安单方面提离婚。
村里人不知道原因,可天下负心男人都一个死样子,无非是自己身价高了,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和外头的女人,嫌家里的老婆不中看,上不了台面了,想换个更年轻更水灵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说是周建安不要舒蕙和孩子们了!
这男人读书读坏了!
“建安,舒蕙带着四个孩子,还得种十几亩地,伺候你爸妈姊妹,日子过得真不容易。”
“不看在舒蕙的面上,也要想想孩子,离婚了孩子可怎么办!”
“外面的女人再好也不能过日子啊!这些年你爹瘫痪在床,都是舒蕙在伺候。”
周建安对这些人的话浑然不在意,这些乡下人懂什么呀!
他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高考那年他名义上说是三十岁,其实已经三十二岁了,作为大学生他可真是一点都不年轻,学习能力下降、身体素质也不如人,根本没法和应届生争工作机会。
以他的年纪,说是在京市有大好前途,可是乡下人没有倚靠,从头混起谈何容易?
要是能借借力就好了,周建安生出这样的想法后,却莫名觉得沮丧。
他在老家有老婆不说,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活,靠婚姻改变人生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就在这时他遇见了戴琴雪,虽然戴琴雪生过孩子,可她温婉美丽,出身不凡,是大院戴家的女儿,要是攀上了戴家的高枝,他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琴雪一句话点醒了他,不搭配的衣物就该扔掉,不搭配的人也该处理掉。
有老婆又怎么样?老婆可以抛弃,他可以离婚,只要能娶戴琴雪他什么都愿意干。
周建安瞥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舒蕙,眼里尽是嫌恶,他堂堂大学生竟然有这样的老婆,要是让同事看到了,肯定难以置信,带出去都觉得丢人。
想当年刚结婚时,舒蕙也是个水灵漂亮的女孩子,后来连生了四个孩子,又常年劳累,那张脸就像被吸干元气的树皮,越发像个黄脸婆了。
戴琴雪也生过孩子,可她却很会保养,皮肤细腻,柔弱无骨,时常天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想到戴琴雪,周建安对舒蕙愈发没有耐心,多看一眼都嫌烦。
“是你叫楚榆来分钱的?舒蕙,没想到你是这么现实算计的女人,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周建安恨恨道。
舒蕙百口莫辩,她已经有五年没见到周建安了,五年独守空房,一个人撑起家中繁重的劳动,供养他读书,替他赡养老人,照顾孩子,等来的不是他的感激,而是这样一番绝情的话。
舒蕙被周建安说的满心难受,“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你为我付出不是你自愿的吗?怎么还找我要钱?七百块钱,也亏你说的出口!”
“我没有。”
“没有就快点签字!你说配不上我要给我自由,我也只能成全你,夫妻俩谈钱伤感情,钱我不会给你,但孩子我不会跟你争,你都带走吧!”
周建安大度说完,掏出一张离婚协议书。
过了今年,哪怕明年再去找,估摸着都找不到这玩意了!
不过蝙蝠体积小,粪便自然也小,九千多斤已经是相当可观的数字了,要是蝙蝠跟猪的体积一样,粪便铲的多一点,楚榆完全有理由相信,山关村的村民能把蝙蝠铲得不敢拉屎了!
佟大娘挖了两百多斤,觉得自己以前没把蝙蝠放在眼里,错失了赚钱的机会,伤心道:
“要不是挖不到,我一晚上就能挖它个一两千斤!”
“大娘,两百斤也不错了,至少也能赚个两块钱。”楚榆安慰道。
佟大娘心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农忙过了后,地里活不多,一家子人都窝在家没事干,两块钱能买多少米面?也能叫家里改善下伙食,有总比没有的好。
佟大娘志气高,还不死心呢,山关村不乏人迹罕至的野山洞,里头聚集着几千只蝙蝠,那还不是要多少夜明砂有多少。
“后山有几个山洞没啥人知道,回头我就去看能不能再挖点来,再不行我去隔壁村的山上看看!”
佟大娘就有种要踏平荣泰县城所有蝙蝠洞的豪气!
楚榆提醒道:“佟大娘,找夜明砂时要注意安全,千万为了这点钱涉险,要是受伤可就不划算了。”
这话听的人心里舒坦!
佟大娘寻思着舒爱国这外甥女不仅长得俊,人也细心,便笑道:
“那是当然,别看大娘年纪大了,可大娘从小在山关村长大,没少爬上爬下,大娘这腿脚好着呢,知道分寸。”
家里挤挤攘攘,都是送夜明砂的村民。
舒爱国怕夜长梦多,万一市里的中药收购站不收购这玩意,就都砸手里了,到时候东西卖不出去,还得付村民本钱,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拎了两斤米,去大队长家走了一趟,把昨日的牛车又借了一日。
舒爱国这人会做事,平时大队长家有活干不完,他就抢着干。
每次借牛车都把牛喂得饱饱的,还车时会把车里里外外刷干净,比大队长自己家用车还讲究,这又带了两斤米,左右大队长家不急着用车,借给他还能多两斤米,自然愿意。
牛车一车拖了两三千斤,牛走不动的上坡路段,舒爱国就下来推着。
楚榆也骑着自行车拖了三百斤。
德阳市收购站还是那几人,往年夜明砂根本不好收,今年因为楚榆卖夜明砂,收购量超标,小汪昨天还请示过领导,说这夜明砂太多了,要不要给停了。
领导的意思是,德阳市的收购站只是中转,中药都是要收去往上级中药站送的,德阳的夜明砂确实是不缺了,可省份城市还是需要的,也就没叫停夜明砂收购的事。
楚榆拖着一车夜明砂去时,小汪正好在算账,见了她,神色有点微妙。
他也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喜欢楚榆,却又羞于在同事面前承认,内心看不上楚榆的农村户口,可是看到楚榆高攀上比自己更优秀的人,他酸水直冒,只有给她贴上“虚荣攀比有心计”的标签,心里才会舒坦些。
同事拉了拉小汪,小汪故意板着脸,好像要和楚榆这种虚荣心强的女人划清界限。
“两千五百斤!”
楚榆蹙了蹙眉,也没跟他一般计较。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要在德阳做买卖,得罪他可不划算。
舒爱国也察觉到这工作人员情绪变化太大,走了很远还跟楚榆嘀咕:
四块钱听着少,可架不住购买力高啊。
八十年代初,人们还没体会到什么是通货膨胀。
大米一毛五,猪肉要票才一块一斤,县城职工工资才二十,去大城市打工,一天赚一块,结婚随份子也就两块三块,能随五块十块的都是大钱了。
所以说,四块钱可一点都不少,算是开了个好头。
楚榆心情雀跃,骑车在县城转了一圈,改革开放的风虽然吹到了县城,可人们的观念还没扭正,很多人视个体户为猛虎,谁家要是干个体了,甭问赚多少钱,都是鄙视链的底层,说出去叫人看不起。
不过观念都是会变的,再过几年,进入九十年代,人人都知道个体户能赚大钱,辞掉工作,下海经商成为时代潮流,到那时候,再也没人会看不上个体户。
街上零星有几家铺子,多是小吃铺,卖的是包子、饺子、面条,拐了两条街看到一家服装店,以卖草帽、凉鞋、衬衫为主,款式老旧,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陈货,种类也少,不成气候。
倒是农贸市场有不少推车卖菜的摊贩,挨挨挤挤,但卖的都是青菜、占瓜、茄子之类的,品相不算好,个头也不一样大,一看就是自家种没吃完的。
转了一圈,楚榆心里也就有数了。
路过一家生肉铺,门口摆着的小黑板上写着,猪肉不要票售价一块二,她这四块钱有点捉襟见肘,楚榆到底没舍得,最后只要了点猪下水,猪下水才两毛多钱一斤,又不要票,吃不起猪肉,吃猪下水打牙祭也是不错的。
二舅家的窝窝头她实在吃不习惯,又买了两斤面和两斤米。
大米要票是一毛五,面粉一毛一,楚榆没有票就贵些,连两斤多猪下水,拢共花了一块钱。
夏日午后,阳光炙烈,村里很是安静,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楚榆一路都没遇到几个村民,等她把车停在二舅家门口时,二舅和二舅妈推门出来。
俩人午睡刚醒,农村人起得早,干农活也累得慌,中午日头晒人就得睡一觉,等日头过去凉快一些,再下地干活。
舒爱国看到外甥女也就放心了,“你二舅妈刚才还在念叨你,怕你在路上出事,没法跟你妈交代。”
二舅妈邓芳萍笑笑,“你第一次做买卖,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
做舅舅舅妈的能到这份上,也就够了,楚榆擦了把汗,把挂在大杠上的东西拿下来,才笑道:
“让舅舅舅妈挂心了,我买了点猪下水和米面,咱们晚上改善一下伙食。”
舒二舅妈一愣,显然没想到外甥女这么会做人。
家里有半年没吃过米面了,以前在生产队时,大队里分了粮食,舒二舅第一时间就把米面拿去换了粗粮,换粗粮才能撑到下一年。
现在自己承包了地,干活比从前更卖力,可惜这两年年景不好,庄稼没啥收成,过的还是一贯的苦日子。
原想着外甥女来了,家里粮食不够吃,少不了要饿肚子的,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楚榆就买了这么多吃的贴补家用,直接叫他们从窝窝头升级成大米白面了!
舒二舅妈喜出望外,“楚榆,你这是……赚到钱了?”
舒二舅也不敢相信,“真有人收那夜明砂?”
“有的,二舅,听人说市里收购价格更高,我打算一会就去铲夜明砂,趁日头好晒干了明天去市里卖,顺便再去看看我妈和楚楚。”楚榆说道。
舒爱国很高兴,外甥女知道赚钱,做事也比从前靠谱,小小年纪就能把这家撑起来,叫人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连带着也就没那么担心,舒蕙离婚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舒二舅妈打了盆井水过来,“热坏了吧?快洗洗!我还说你今天肯定卖不出去,就不用帮你铲夜明砂了,谁知楚湘说,卖不卖出去都先备着点,也不费事。这不,她带着芸芸和小江去山上铲夜明砂了,早上就铲了四麻袋,估摸着下午只多不少。”
冰凉的井水镇得楚榆通体舒畅,她头一次感受到有弟弟妹妹的好处。
舒二舅妈把大肠拿去洗了,农村人舍不得用面粉洗猪大肠,用的都是草木灰。
等二舅妈把大肠处理干净后,楚榆撸起袖子去了厨房,干煸肥肠并不难炒,难的是没有调味料。
厨房只有半瓶白酒,一小瓶油,一包盐,墙壁上挂着干大蒜和干辣椒,还有叫不出名的干叶子。
也难怪这时候乡下人食材单一,其实乡下物产丰富,吃的一点不少,水里游的,田里种的,天上飞的都能吃,问题是山关村的地理位置不南不北,能吃的食物都不大适合清蒸。
好比水里的鱼,山关村和周家村的鱼都带草腥味,祖祖辈辈试验过多次,那些个草鱼蒸出来一股子怪味,适合清蒸的鲈鱼和鳜鱼并不常见,就算有,以这两种鱼的价格,吃不起饭的乡下人也不会买来吃。
没有调味料,又舍不得放油盐酱醋,尤其舍不得放油,这菜能好吃才怪。
放了葱和生姜同猪大肠一起煮,没有大料和料酒,就用二舅过年都没舍得喝的散装白酒。
“舅妈,香叶桂皮八角花椒这些没有吗?”
邓芳萍心痛得像死了周建安似的,盯着那少了一厘米酒的酒瓶子,打起精神道:
“没有,”邓芳萍取下墙上的叶子,“咱们山关村村民都用这个调味,不知道学名是什么,但能去腥提味。”
楚榆抓了一把放进去,煮了一个多小时,切段入油锅干炒。
倒油时,锅中滋啦一声,邓芳萍差点心脏病复发,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她自由发挥了。
再发挥下去,钱没赚到,家底先给糟蹋没了!
楚榆笑笑,记忆中小江跟人下河洗澡,摸了两条鱼上来,回家被二舅妈好一顿说,摸这玩意回来,鱼刺多处理麻烦,还得费油去炸,鱼不要钱,可油金贵,吃不起饭的人哪舍得吃油,大舅妈心疼油属实是正常的。
小江和楚楚几人在山上边馋夜明砂边玩,走到家门口,远远闻见一股子奇异的香味。
“大舅家又吃肉了!”小江丧气地说。
芸芸鼻子尖,“我怎么闻着像咱家厨房冒出来的?”
小江撒腿往家跑。
楚湘看见自行车就知道她姐回来了,娘和楚楚都不在,白天就她一个人寄住在舅舅家,心里多少不踏实,看到姐姐就高兴了。
“姐。”
“回来了?洗手吃饭。”
楚榆把他们铲回来的五麻袋夜明砂摊开晾晒,乡下人一天吃两顿饭,这会子也才四点多,日头高高的,晒到明早就能干了。
楚湘瞥见桌上的干煸肥肠和白米饭,眼都亮了,舅舅家的饭菜实在没啥油水,她顿顿吃不饱,大肠不如猪肉好吃,却到底有点油水,再说这干煸肥肠炒的油花花的,一看就很入味,拌着白米饭贼拉香。
楚湘去拿碗筷盛饭,芸芸带小江去洗手,一家人到底吃了顿饱饭。
隔壁舒大舅一家也闻到了香味。
舒建党放下筷子,蹙眉道:“我怎么闻到猪大肠的味道?该不会是老二家吃的吧?”
“穷成那样,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养舒蕙母女四人,你以为他还有钱吃猪大肠?”舒大嫂满脸鄙夷。
楚榆这二姑夫职位虽然不高,却在一个挺有油水的部门,经常有人托他办事,蒋美凤经常在外面吹牛,说周芳春是官太太了,到哪都有人捧着。
不过周芳春嫁人多年却只有一个女儿,她婆婆重男轻女,没少嫌弃她肚子不能生,周芳春被婆婆管制多年,甭管在外头多盛气凌人,回家就变成一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包,男人和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不敢反抗。
周芳春婆婆不喜欢蒋美凤,逢年过节都不许儿媳回家。
德阳和周家村短短一个多小时车程,周芳春却能两年不回家,家里的事她一贯不知道,周建安跟舒蕙离婚时,她也就没像周慧兰一样回家搅和。
二姑夫茅光誉也跟来了,他戴着眼镜,眼尾很深,给人一种过于精明算计的感觉。
眼下他和善地笑笑,视线从楚榆脸蛋落到她身上,又很快掠过,并没有在她身上多逗留。
“楚榆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二姑夫一时没认出来。”茅光誉笑道。
楚榆语气很淡:“二姑,二姑夫。”
舒蕙木讷地跟着女儿叫了人,“他二姑,二姑爷,你们怎么来了?”
“要不是家里给我拍电报,我都不知道你跟建安的事,你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尽心尽力操持家务,对爹娘也很孝顺,坦白讲,即便我是建安他姐,这事也不能站他!”周芳春说道。
楚榆穿越来这么久,头一次见周家人说人话,这周二姑看着比周大姑讲理一些。
这年头女人想要在工作单位取得好成绩,免不了要严肃点,或许周二姑看着盛气凌人,内心是个讲道理的,以貌取人说到底是不科学的。
周芳春不常回家,舒蕙跟她接触不多,她离婚时很迷茫,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带着楚楚来德阳做手术,分散了精力,竟然没什么心情想离婚的事,听周芳春提起都没有太大的触动。
“他觉得那女人比我好,想跟我离婚,我也不能拦着他,只希望他能好好对楚飞。”舒蕙叹息道。
“我弟弟事情办的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周芳春跟着叹了口气,“这是舒二哥吧?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再见面是这么个情况。”
舒爱国也觉得周芳春挺讲道理的,笑了笑,“说到底这是周建安的错,你没必要自责。”
周芳春提了一揽子苹果和一瓶高乐高,舒爱国瞥了眼舒蕙,帮妹妹接过东西。
茅光誉推了推眼镜,“弟妹,我刚路过病房,跟护士打听过,楚楚手术后很快就能回家,你看,楚楚随时复诊,你们天天往医院跑也不方便,家里没电扇的话,流汗多,对楚楚的恢复也不好。倒不如在我家住几天,也好让我们招待一下。”
舒蕙觉得他们过于热情了。
“没必要,我们人多,住你那不方便,山关村离这不远,复诊时骑车过来就行。”
周芳春拉着她的手,“这是离了婚就把我当外人了?离了婚你也是我弟妹,楚楚喊我一声姑,她做手术我这个当姑姑的不招待你们,传出去,人家会说我这姑姑冷血,没有人情味!”
别看舒蕙是农村人,可她一向不爱在别人家寄住,觉得拘束。
“他二姑,真没必要,这大热天的,很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外人,等楚楚好了再搬走也不迟啊!我还给楚榆做了两件衣服,想拿给她一时给忘了。”
“呦,大妹子,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鹌鹑蛋啊?”
楚榆瞥了眼她手里的票据,“大娘,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票啊?”
大娘家里人都是吃商品粮的,平日明面上私下里收了不少票,自家吃不完就拿来自由市场换点鸡蛋和粮食。八十年代初票据还没有完全取消,票据在自由市场上挺受欢迎,不过大娘不常来,通常是攒一个月的量过来一次,算起来这也是他们这种人的常规操作。
可票是哪来的,这种事是好拿到明面上说的吗?这小姑娘会不会聊天?
大娘讪讪的,不免借着月光打量楚榆一眼,这姑娘可真够俊的!唇红齿白,眼神清澈,皮肤白嫩,宽松的破布衬衫都挡不住好身段。
人倒是不错,可惜是个乡下妹,穷到要出来摆摊,这家底着实差了点!
她有个侄子,今年虽然已经三十二了,人也黑了胖了点,嘴角还长了颗大痦子,不过没关系,丑是丑了点,可人家是城里的正式工,吃商品粮拿工资的,配楚榆这种乡下妹绰绰有余了。
也不知道这妹子家里有几口人,父母身体是否硬朗,家里负担重不重。
虽说是配不上她侄子,但可以让侄子先勾搭着,要是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对象,就先凑活着生个孩子。
“妹子,你多大?”大娘凑过来,“大娘这有个人,长得是不出众,可人老实,条件又好!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啊!”
来黑市卖东西都能遇到催婚?
这大娘高人一等的施舍眼神,让楚榆很不舒服。
好在楚榆身经百炼,早就见怪不怪了。
楚榆眉眼弯弯地答:“三十八了!”
大娘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票给扔了,“什么?三十八了?你哪里像三十八的人?”
楚榆叹息一声,“也就这张脸长得年轻点,得感谢爹妈生得好,皮肤白,又晒不黑,可不是不显老吗?”
大娘心道这白皮子这好身段,这水灵灵的样子,这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原以为是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谁曾想,竟然已经三十八了!也就是说,这乡下妹比她小不了几岁。
大娘从震惊中回过神,“那你结过婚了?”
“结过两次婚了,头婚嫁给同村的大柱,结果大柱做河工时没了,留下两个奶娃娃张嘴等饭吃,还有个残疾的爹、一个瞎眼的娘等着我伺候。你说我一个女人命这么苦,哪里熬得住?”
“然后呢?”
“然后又二婚嫁给同村的木匠建国,一生就是五个娃,可婆婆还是看我不满意,天天磋磨我,嫌我克夫!这不,前几天木匠又叫我克没了,我不得不卖鹌鹑蛋养活七个娃,”楚榆擦了把脸,脸上露出害羞神色,“对了,大娘,你刚才说你那有个人……”
大娘一听说这二婚还有七个娃,还有个瞎眼婆婆残疾公公,瞬间嘴巴闭得像被针缝了似的,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楚榆看笑了,说胡话谁不会呀?
条件好的人还能轮得到她?
不是楚榆妄自菲薄。
八十年代城乡差别大,城乡户口隔了天堑,城里户口的孩子有书读,可以考本地技校,有国家安排工作。农村户口什么福利都没有,当妈的是农村户口,孩子户口随母亲,干啥都不容易,正是知道这年头的观念,楚榆才觉得这大娘可疑。
眼前一暗,人影把阳光都挡着了,楚榆正要招呼,就看到上次那个拄拐的男人,要笑不笑:
这种白眼狼孙女,蒋美凤当然不可能认!
八十年代初,社会充满变革,有人靠自己挥洒汗水成就功勋,也有人沾了点高枝就以为高枕无忧了。
蒋美凤别的品行不提,眼皮子确实够浅的,为了一个还没影的儿媳妇,撺掇儿子离婚,把三个孙女都得罪了,楚榆实在不懂这人是怎么想的。
“放心吧!我跟我妈就算乞讨,也不会来你周家门上!”楚榆很不客气。
“那你回来干什么!”周建安黑着脸。
没等楚榆说话,周楚飞就跳出来嚷嚷:“就是,你回来干什么?你欺负我、欺负依依姐、欺负戴阿姨,这里不是你家,你给我滚!”
楚榆对这个便宜弟弟没一点好感,舒蕙掏心掏肺对他,受苦受难时不见他跳出来维护半句,后妈给个甜枣、继姐说两句软话,他就上赶着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楚榆可不惯熊孩子,一脚踹在周楚飞凳子上。
周楚飞人胖屁股大,坐凳子要全部坐实了屁股才能舒服,叫楚榆这么一踹,凳子一晃,肥胖的周楚飞就摔了个狗吃屎!
周楚飞鼻子都摔流血了,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楚榆:“你你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我妈就是养条狗都知道护主人,养你十几年,你却连自己亲妈是谁都不知道,认那破坏家庭的坏女人当妈,我不打你打谁!”
周楚飞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这两次被楚榆踹的都不轻,她硬气,他反而不敢惹了。
楚榆说完,不顾戴琴雪的脸色,掏出周建安手写欠条。
“你们不欢迎我,我也不愿意来你们周家,只是你们周家还欠我三百块钱,我妹妹做手术需要钱,麻烦你们把钱付一下,拿了钱,我从此不会再登你们周家的门!”
蒋美凤还以为她过不下去,舔着脸上门求和,求着她收留给口饭吃,谁曾想又是来要钱的!这孙女是不是跟她反冲?故意跟着她对着干!
“钱?你拿了我们家七百块钱,还有脸来要钱!楚楚那死丫头片子,出生就是个瞎子,根本治不好,医院就是想骗你们钱,赶紧去医院把手术费给要回来!”
楚榆懒得跟她废话,望向周建安,“这可是你写的欠条,当初说好了,我妈多带一个孩子,你补偿给她三百块钱,这账你还认吗?”
周建安眉心突突直跳,他能怎么说?认账吧实在不想出这笔钱,他谁的钱都不敢赖却绝对敢赖舒蕙的钱,为什么?那是自己前妻,虽然离婚了,可以舒蕙对他的感情,根本不会去外面找别的男人,只要他装装可怜,舒蕙就不忍心要这笔钱。
周建安算盘打得很响,却没料到,刚离婚的第五天,楚榆就上门要债来了!
周建安恨不得没生过这闺女!
周建安拿出父亲的架子,不悦道:“楚榆,看来是爸爸没把你教好,你一个女孩家的,怎么跟爸爸说话的?这是我跟你妈之间的事,想要钱你应该让她自己来,只要她开口了,爸爸不会说别的,肯定会给她的。”
话说的好听,不就是不想给钱吗?
周建安笃定舒蕙不敢也没脸回周建村要账,就算有脸回来,他周建安过段时间就要回京市了,到时候蒋美凤不认账,楚榆总不能真为了三百块钱,带着母亲去京市要账吧?
八三年的京市又不是农村巷子口,不是说找就能找的,拖着拖着这账不就不好要了?
楚榆昨晚睡觉时都在心疼自己那五套房和巨额存单,从小有成就的公司老总,穿成一穷二白的农家女,她觉得自己亏大了,眼下见了这副好皮囊,总算心理平衡一些。
山关村靠山,前些日子刚下了一场雨,野草疯长,道路难走,楚榆拿了把镰刀边走边割草,才堪堪前行。
山关村土地贫瘠,年年都交不满公粮,是县里有名的贫困村,而周家所在的周家村经济情况要比山关村好不少,也因此,蒋美凤一直看不上舒蕙妈家。
放眼望去,良田很少,水稻刚插上不到半个月,田间只有一片浅绿,稻苗稀疏。
山关村这环境,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赚钱。
可是楚楚的手术就会花光所有积蓄,还倒欠医院一百块钱,不赚钱,她们连生存都成问题。
楚榆苦思冥想,鬼使神差拐进了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有个荫蔽的山洞。
山洞前还有小溪流过,流水潺潺,很有一副温柔缱绻的夏意。
山关村的山上有不少这样的山洞,被野草遮盖住,看不清里头的情况,楚榆清理完野草走进去,远远就看到山洞里有一团白色东西,定睛一看是蝙蝠的头骨。
这头骨可不小,应该是一只大蝙蝠。
楚榆抬眸,山洞的岩壁上倒挂着几只黑黢黢的蝙蝠,因着洞内昏暗,要仔细打量才看得清。
脚下踩到一处松软的东西,半蹲下一看,是很多椭圆形的颗粒,表面略粗糙,棕褐色,破碎的就呈粉末状。
这东西越看越眼熟,前世楚榆帮她妈妈熬中药,就见过这味中药药材——夜明砂!
夜明砂就是蝙蝠粪便,有清肝明目,散瘀消积的功效。
虽然市面上的夜明砂卖的不算贵,却一直有人收去入药,而这玩意又没什么人知道,以至于山关村蝙蝠洞里的夜明砂一直无人采集。
楚榆不是没想过做别的起家,八十年代初,计划经济往市场经济过渡,虽说是开放了,可人们的观念还没扭正,荣泰县城的大街上真没什么商贩。
满地黄金等人去捡,摆地摊、开饭店、做女装什么都能赚钱,可干什么都需要本钱,饶是八十年代初,去外地进一次货回来,没个几百块钱也是不成的。
七百块钱交了妹妹的住院费还不够,周建安欠的三百元钱不知什么时候能要来,家里拿不出她发家的本钱。
舅舅舅妈生活窘迫,她没法向他们伸手,做外甥女的借住在人家里,得有点眼力见不是?
她昨晚想了一夜,都没找到合适的营生,眼下见了山洞里满地的夜明砂,才会心一笑。
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夜明砂价格虽便宜,可它没有任何成本啊!
山关村山多山洞也多,这玩意又没有季节限制,什么时候都能采集,赚点生活费不成问题。
楚榆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她飞奔回舅妈家的厨房,翻出两个大麻袋,一把铲子,又拉上一个带轱辘的板车好把麻袋运回来。
小江听到动静从屋里探出头,跑过来问:“姐,你干嘛呢?”
小江今年才八岁,原主已经十八了,俩人年纪相差较大,关系不算亲密,好在小江是个活泼性子,很爱往人面前凑,比周楚飞那个熊孩子好多了。
楚榆弹了下他的脑袋,笑道:“去山上装点东西。”
“什么东西?”
“蝙蝠的粪便。”
“什么?蝙蝠屎!你拿麻袋装屎!”
小江瞪大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他很难把漂亮的大表姐跟屎联系在一起。
一句话把楚榆说得哭笑不得,但他也没说错,这确实就是蝙蝠屎,好在她前世养了一只布偶猫,对于铲屎官的身份适应的相当不错。
楚榆盯着他直笑,“所以,你要不要跟表姐一起去铲屎?”
小江一脸嫌弃,却被猎奇心理驱使,跟着楚榆七拐八绕进了一个山洞。
身后跟着一个倒霉孩子,楚榆怕山路难走伤了他,一路提醒他注意安全。
山洞昏暗,好在夜明砂就在洞口处不远,地上和岩壁旁都有,岩壁旁的有半人高,底层已经发酵了,乍一看真像某种珍稀矿石。
楚榆掏出麻袋和铲子,“小江,帮姐姐撑着麻袋。”
小江撇撇嘴有点不愿意,“你自己装屎就算了,还叫我帮忙!蝙蝠的粪便就不是粪便吗?臭死人可怎么办!”
楚榆觉得好笑,这孩子还真是有点搞笑天分,“等姐姐赚了钱,给你买冰棍吃。”
小江一听说有冰棍就不说别的了,等等,他没听错吧?表姐竟然要用蝙蝠屎赚钱?
等他妈回来,得叫他妈带表姐去医院看看脑袋。
无论如何,小江还是乖乖地给楚榆撑着麻袋。
前世楚榆跟母亲过了一段苦日子,可那时的苦日子跟这年头可不能比,她再怎么苦也没干过体力活,好在原主会用铁锹,这玩意也没什么难度,她很快就把麻袋装满了。
装好麻袋,她又掏出绳子把口袋扎紧实了,这才拉着板车把夜明砂运回去。
下坡路不好走,好几次,楚榆差点连车带人一起滚落山崖,还好小江在一旁帮着掌车。他力气虽小,对这条山路却格外熟悉,哪里坡度陡峭,需要格外注意的,他都会提前提醒。
在小江的帮忙下,楚榆顺利把夜明砂拉进二舅家大门。
“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楚湘打开麻袋问道。
舒二嫂也跟了出来,她从小生活在山关村,自然认出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只是奇怪,外甥女为什么把这玩意儿拉回家?
要说农家肥,厕所里自产自销那些,也是足够用的了。
“楚榆,你把这玩意儿带回来干什么?”舒二嫂不解道。
楚榆没有隐瞒,想赚钱就要获得舅舅舅妈的支持,她二舅看起来挺有能耐,中气十足,说话硬气,其实根本不当家,家里里里外外都是舅妈拿主意。
舅妈家庭地位放在这,楚榆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舅妈,蝙蝠粪便学名叫夜明砂,是一味中药材。我有个同学祖上是老中医,跟我提起过,说中药站一直收购夜明砂,只是比较冷门,没什么人知道。我今天上山时见到了,就带了一些回来,打算送去中药站试试,看能不能卖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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