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诗!”
她迅速回血,仿佛一下子有了倚仗,怒目圆睁,腰杆都挺直了。
“沁诗你快来!你告诉他们,是不是甘棠跟教授搞在一起?照片是咱们俩一起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又被苏沁诗捂住了嘴巴。
一场闹剧接近尾声,同学们也看累了。有人烦躁地摔笔,“好好的自习室,跟个菜市场一样,早知道不如回寝室学了!”
有人含沙射影,“就是,某些人自己成绩差,还不让别人学。”
也有耿直boy干脆道,“章桃桃我求你别整事儿了,一出一出的,回去洗洗睡吧。”
甘棠重新翻开课本,写写画画,仿佛周围的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
今天这一局是她赢了,但好像也没有多开心。
下晚自习后,甘棠慢吞吞地走回宿舍。
寒风瑟瑟,吹得人心底都结上了冰。不远处有其他同学,三三两两地走着,但没有人和她结伴同行。
她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习惯了一个人。
回到冷清的寝室,苏沁诗和章桃桃的床铺都拉起了床帘,她不确定两人在不在里面。
甘棠住的是四人寝,但其中一位室友转去了其他专业,所以就形成了目前二对一的局面。
没有朋友又不会死。她一手提着暖壶,另一只手端着脸盆,准备出去洗漱。
“站住。”
一道声音闷闷地响起。甘棠转过身,见苏沁诗一把扯开床帏,像灵活的猴子似的从上铺爬下来。
她在甘棠面前站定,手背在身后,一脸盛气凌人,“甘棠,隐藏挺深啊。”
“彼此彼此。”
苏沁诗盯着她,好看的杏眼里布满了血丝。
“现在没有外人,我想听句实话,是你盗了章桃桃的账号,照片也是你P的,对吧?那聊天记录呢,你是怎么伪造的?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报复我们两个?”
甘棠嗤笑一声,按她的逻辑,王教授调戏自己,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了?
对付她们根本不需要提前计划,即兴发挥就足够了。
甘棠慢慢放下脸盆,叹了口气,“沁诗,你的话我不懂。我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呢?”
苏沁诗很想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已经十足讨厌了,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原罪。
但她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甘棠,你有本事摆脱危机,我佩服你。这样好不好,你让我输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电脑高手在背后帮你?”
甘棠努力地思考了一下,“嗯,谁在背后帮我呢……啊,难道是他?”
“谁?”苏沁诗下意识凑近了一些。
“老天爷。不然怎么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呢。”
“你!”
“我什么我?沁诗,以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带过,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不然,坏事做多了,会遭天谴的。还有别的事吗,我要去洗脸了。”
甘棠端着脸盆出门了。
苏沁诗把藏在背后的录音笔拍在桌上,颓然地坐了下来。
临睡前,甘棠问了苏沁诗一句,要不要给章桃桃留门,没有得到回应。她料想章桃桃应该是回家去了,郁闷地关门落锁。
拉上床帏,旋亮小夜灯,隔出一个温柔的小世界。
就着暖黄色的微弱灯光,甘棠取出另外一部手机,打开相册。
里面都是她和爸爸妈妈的合影。从襁褓中的懵然无知,到蹒跚学步的无忧无虑,摇铃,故事书,立体拼图,布娃娃。
她看着照片中白白胖胖的小团子,曾经,自己也有过小公主一般幸福的童年。
然而这一切,在六岁那年戛然而止。
一场精心策划的实验室爆炸事故,夺走了她父母的生命,也夺走了她人生的全部色彩。
之后的她被送往孤儿院,吃不饱,睡不好,被年龄大一点的孩子欺侮,时常还有陌生的大人问她一些听不懂的问题。
甘棠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地流淌。
她翻到下一张,是八岁那年,和甘叔叔的合影。
在孤儿院度过了两年后,甘叔叔从美国回来,领养了她,为她改了名字,教她学知识。
因为品尝过苦涩,才更加感激甘甜的滋味。她在甘叔叔的庇护下,度过了安全、温暖的十年。
记忆中的甘叔叔总是咳嗽不断,他吃很多的药,每年都要住院。或许因为知道自己无法长久地陪伴甘棠,他总希望甘棠能够多学一点知识,他是电脑高手,所以甘棠从很小的时候便被强制学习了编程语言,还有很多必要的求生技能。
在这些事情上,他又是严厉的,因为唯有严格要求,才能确保有一天,当自己无法再保护她的时候,她已强大到不再需要任何保护。
甘棠一直在为这一天做着准备。
终于,在高三那年,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人,离开了。
临终前,甘叔叔把那个秘密告诉了她。他说,你有权利知道真相,然后你可以选择不去复仇,过一个平平坦坦的人生,选择一个方向,去实现你的价值。
可惜,没有这种选项,从她决定继承父母遗志,选择化学专业开始,她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坦。
次日醒来,甘棠的邮箱收到两封邮件。
一封是王教授为她改好的论文。
另一封来自顾氏制药的HR,通知她今天下午去公司报到,附件中包含了为她安排的工作时间表。
甘棠拿出课程表对照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冲突,不愧是大公司,做事情真细致。
好比顾劭行克扣起她的工资时,也是同样的滴水不漏,铁面无私。
上午的课一结束,甘棠回寝室换了身衣服,就直奔公司。
微博事件后,章桃桃请假了,苏沁诗当她透明人,她现在就算突然跑到非洲,应该也没有人会关心。
午休时间的地铁上人不算多,甘棠居然混到一个座位。她对着小镜子补了下妆,视线忽然对上了一个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