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类型连载
作为司命仙君身边最被他看好的小仙使,原本仙途无量的我却一时失手,打翻了本要献给玉帝的蟠桃。玉帝大怒,罚我下凡,陪一个命格是天煞孤星,注定生活艰难坎坷的人经历一生,尝尝什么叫人间疾苦。我好歹也是司命仙君身边的人,不就是个天煞孤星嘛,有我这个小仙使的存在,我不信他能坎坷到哪去!
主角:陈卿,杨柳儿 更新:2022-11-26 14:37:00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卿,杨柳儿的其他类型小说《不就是个小天煞》,由网络作家“惊山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作为司命仙君身边最被他看好的小仙使,原本仙途无量的我却一时失手,打翻了本要献给玉帝的蟠桃。玉帝大怒,罚我下凡,陪一个命格是天煞孤星,注定生活艰难坎坷的人经历一生,尝尝什么叫人间疾苦。我好歹也是司命仙君身边的人,不就是个天煞孤星嘛,有我这个小仙使的存在,我不信他能坎坷到哪去!
我叫杨柳儿,本是司命仙君身边他最看好的小仙使。
按理说我的人生应该是康庄大道,仙途无量。蟠桃会上,司命仙君还给了我一个在玉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本来是好事,可我没把握住,不仅搞砸了,还砸的彻彻底底。
满满当当一整盘成色最好,圆滚滚胖乎乎的蟠桃下雨一样在玉帝面前以优美的姿势一个接一个落下,然后摔在地上变成桃泥时,我知道,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玉帝果然是玉帝,他捋了捋胡子,笑着问我,“小仙儿,想不想下凡看一看啊?”
我当时还没听出玉帝这话隐藏的意思,只当玉帝大人有大量,蟠桃被我毁了还问我想不想下凡度假。
我也笑起来,“下凡的话,每月还有俸禄发吗?”
玉帝摇着头哈哈大笑,“你这小仙儿……”
“司命!”
前后不过半秒,玉帝变了脸色,把我的顶头上司叫了过来。
司命是个比我还要女人几分的花美男,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走到跟前时狠狠斜睨了我一眼。
我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毛,缩着脖子躲到了他身后。
玉帝问司命,“你来说说,这小仙儿该怎么罚?”
司命说起话来也是温吞吞细柔柔的腔调,“她弄坏了好不容易结出来的蟠桃,按理说把她打入天牢待个几十年也不是不可以……”
温柔刀,刀刀要人命啊!
我立马揪住司命的衣袖,眼神中充满了乞求与对生命的渴望。
司命恨铁不成钢地甩开我的手,话锋一转,朝玉帝行礼,“可杨柳儿还是个刚刚开了仙根的小仙使,重罚的话,有损玉帝您宽宏大量的形象……依臣之见,不如就让她去李天王那,擦几个月的塔吧。”
玉帝眯起眼睛,缓缓道:“会不会太轻了?”
还没等司命接话,玉帝接着说:“我看呐,既然是你身边的人,倒不如就让她亲身体验一番这凡人气运,顺便……”
玉帝大手一挥,腾空取出一份奏折,随手翻开一页,指着其中几行字说道:“这个人的命格是天煞孤星,一生坎坷崎岖,你不是担心他死后怨气太重,正为这事烦心?”
司命恍然,称是。
“凡人的人生须臾百年,却能历经百态。不如让她下去帮助此人度过人生中的劫难,待到此人寿终正寝,想必她也会稳重不少。”
司命见我还在愣神,踹了我一脚,我一下跪在地上。
司命俯身行礼,“谢玉帝宽宏。”
我也忙行礼,“谢玉帝宽宏。”
这就算是领了命。
回去后司命揪着我的脸颊,气得龇牙咧嘴,“杨柳儿啊杨柳儿,你这么多年的饭吃哪去了!跟了我这么久,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快给我把吃下去的好吃的全吐出来!”
他揪着我的脸颊左扯右扯的,晃得我眼晕。
嘴合不拢,口水都快出来了,我含含糊糊地说:“你再揪,我就真吐了。”
他立马松了手,嫌弃地退了好几步。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心底一片哀伤。
“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司命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然呢?”
这下受伤的不止是脸蛋,还有我脆弱的心灵。
次日临走时,我看着那等人高的轮回镜迟迟不敢迈进去,转头望向笑意盈盈的司命。
司命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脑袋,语气温和:“小杨柳不要怕,有困难别找我……”
还没等我回过味来,司命绕到我身后一推,我毫无防备跌进了轮回镜中。
一阵天旋地转……
再次睁开眼,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粉粉嫩嫩的小房间里。
脑海中的仙识翻涌,画面中的司命懒洋洋躺在卧榻上剥着葡萄,“小杨柳,还活着吗?”
我起身盘腿坐好,闭上眼睛进入仙识之中。
进去之后司命挑着眉看了我一眼,“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
我这才发觉,身上的衣物不似仙界,短衣短裤的,难看极了。
司命接着说道:“我刚刚翻了翻这家伙的簿子,想知道吗?”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跑过去给司命捶腿,“你继续说继续说。”
“天煞孤星名叫陈卿,正值弱冠,父母双亡,自幼生活贫苦,现在一个人在此地打拼,还背着父亲在世时欠下的赌债。”
“性子沉闷孤僻,不喜与人相交,”司命顿了一下,“往下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你也会慢慢和他经历的。”
我晃着他的腿,“你不多说点怎么行啊,天煞孤星的命格我也不敢离得太近啊……”
司命拍了一下我的额头,“笨。”
“你是被罚下来的,不能使用法力不假,但是玉帝又没说不许你带点行李下凡。”
说着,司命掏出一个金色的锦囊,“里面有我向太上老君讨来的三粒回仙丹,你遇到麻烦了就吃一粒,能让你暂时恢复半个时辰法力。”
我喜出望外,跳起来一把搂住了司命,“我就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在凡间受苦的!”
司命皱着眉推开我,“去去去,别把我衣服弄皱了。”
司命离开后,我从仙识中出来,睁开眼时手中果然稳稳躺着那个金色的锦囊。
我算了算,陈卿今年虚岁二十,再怎么样也还有几十年的阳寿。
这回仙丹只有三粒,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能用,一定要珍惜。
收好锦囊,我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蟠桃会刚过,此时凡间正值四月初四,推开窗户夜风吹过,这没了法力的躯体顿时控制不住地打起颤。
看外面,到处都是树,没有一个人影。
看来这地方算是远离闹市,颇为僻静之处。
罢了,还是先找到那个天煞孤星吧。
屋子里已经备好了凡间生活所需要的一切用品。我打开衣橱,找了件看起来最暖和的衣服穿上,踏着夜色出了门。
沿着大路走,不一会我就走到了有人的地方。
路灯亮起,人群熙熙攘攘的,看起来好不热闹。
路边卖东西的小贩不知道是在煮什么,闻起来香极了。
我走着走着就走了过去。
老板看见我时愣了一下,试探着问我,“姑娘,你买点什么?”
怪我走的太急,没带银两,只好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得离开。
走的时候我听见老板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那人没事吧,披着军大衣就出门?”
原来身上这件绿色的袄子叫军大衣啊,记住了。
越往里走人越多,忽然,心尖一颤,一种预感慢慢在心底蔓延。
跟着感觉调头后,拐了一个弯,路中央围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恍惚间我听到了陈卿这两个字。
赶忙冲过去,拨开人群朝里挤。
只见人群中央躺着一个人。
他侧身蜷缩在地上,身子弓成大虾,皱着眉好像在忍耐什么巨大的痛苦。身上的深色衣服看起来很薄,上面还沾满了泥土与丝丝干涸的血迹。
几个拿着铁棍的大汉气喘吁吁,看起来像是打人打累了。
其中一个嚷道:“你一天不还清你老子欠下的钱,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tm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地上的人僵硬地翻过身,目光空洞地望着天空,嗓音沙哑却带着几分戏谑,“来啊……反正我也没过过安生日子。”
壮汉不解气地朝地上呸了一下,看了看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做了个手势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转眼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他看起来很疲倦,人都走了之后就缓慢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里倚着墙坐下,就连我走到他身前,他也一直没理我。
过了好一会,他问我,“热闹没看够?”
我摇摇头。
他又问:“我看起来像有钱办卡的?”
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不买保险。”
见我皱着眉不说话,他语气中多了些不耐烦,“我也不理财。”
“更没工夫学游泳健身什么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不答反问:“你是陈卿?”
“是。”
我说:“我叫杨柳儿,是来帮你的。”
陈卿愣了一秒,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问道:“帮我?”
我走向前,朝他伸出手,目光坚定,“嗯。”
陈卿懒洋洋看了我一眼,说道:“那你先给我二百。”
我一愣,想起自己没带银两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出门走得急……”
陈卿没等我说完,自己撑着地起身就要走。
“哎,你别走啊!”
我急忙追上他,“陈卿你相信我啊,我真的是天上派来帮助你的。”
陈卿掏掏耳朵,“现在骗人的话术都这么低端了吗?”
我才没骗人呢。
陈卿不信我,我只好想办法让他信我了。
闭上眼,我再次进入仙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此时司命的葡萄还没吃完呢。
跟他说了事情缘由,司命没耽搁,调出了陈卿的簿子,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从出生那一刻到现在为止经历过得所有事情。
虽然我能力有限,只能看到这些内容,但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好多好多字了。
上面的字太多,我翻了几页,一目十行地记了一些便赶忙出来了。
陈卿走的很快,高挺的背影在视线里已经模糊,我扯着嗓子喊他他也不理我。
凡人,是你逼我的!
扎好马步,气沉丹田,我喊道:“你小学时因为不肯帮同桌作弊,被同桌逼着替他打扫了一个月的卫生;初中的时候追求者送给你的早餐你全都带回家喂给了流浪猫;高中你没钱吃饭,假期只能跑到小吃店兼职,不要工资,只要管饭就行……”
话还没说完呢,陈卿就一路小跑着回来了。
他冲过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眼中尽是讶异。
刚才跑的急,他微微轻喘着气,夜里凉,呼气时能看见他嘴边的白色薄雾。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认识?”他皱着眉问。
我拍开他的手,故作高深地咳了两声,“都说了,我可是天上来的,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你啊,命格不好,一生注定艰辛,所以啊,为了让你顺利度过生命中的劫数,我,杨柳儿,就出现啦。”
陈卿看向我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像是在看一场很拉跨的表演。
直到我的解释华丽落幕,他才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按了几下。
举起手机,等待接通的间隙他问我:“还记得家里人的电话号码或者地址吗?”
我疑惑地歪了歪头。
陈卿无奈叹气,“算了,你还是跟警察说吧。”
警察我可知道是什么,就是凡间的纠察灵官!
“喂!”我急忙跑上前去夺他的手机,“有话好好说啊,叫警察干什么……”
没想到这厮个子这么高,他胳膊轻轻一抬,我怎么用力跳也够不着那个通讯工具!
不行,这太有损我堂堂仙使的形象了,我决定以理服人。
“人啊,不要那么古板,你要相信,这世界这么大,一定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就比如你遇到眼前的我,就是你人生中最意外的事情。少年,你要学会变通……”
陈卿一手按着我的头不让我靠近他,一边打电话,完全没理我的哲理发言!
这也太丢脸了。
等打完电话,陈卿才终于放开手。
他看了眼时间,说道:“杨柳儿是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那些事,反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赶去兼职,没时间陪你在这耗了,你就在这里不要动等警察过来,听懂了吗?”
傻子才听不懂呢,不过我不能让他走。
他走了,我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找到他。
而且他现在把我当成了什么还不知道呢,问他住址什么的他估计也不会告诉我。
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我决定暂时当个傻子吧。
“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害怕。”
“这里又不是荒郊野岭,你怕什么。”
我继续无赖道:“我不管,我就是害怕,你得陪着我!”
陈卿无能怒吼:“你快松手啊!”
“我不松,我害怕!”
“松手!”
“不松!”
“松!”
“不!”
夜色浓重,星光点点。
五分钟后,我心满意足地拽着陈卿已经被我扯变形的衣袖,和他一起乖乖坐在路边等警察来。
陈卿被我控制,抽不开身,只能跟打工的地方发了信息换班。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发呆。
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两道黑影就兀的压下来,抬起头,两身正气的人直勾勾盯着我们……
陈卿像是看见了救星,立马起身道:“警察同志,就是她!”
两个人之中看起来比较老练,国字脸,气质与李天王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摆摆手,对陈卿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李天王走过来,和蔼地问我,“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杨柳儿。”
李天王点点头,“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指向身旁陈卿,“因为他。”
陈卿立马从我手中挣脱开,跑到了另一个警察身后,竭力证明自己和我没关系。
李天王问我,“那你和他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就大了,可我总不能遇到一个人就说一遍我是仙使吧,这也太不低调了。
思索片刻,我决定撒一个善意的小谎。
“他是我的仙侣。”
李天王一愣,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对了,这里是凡间,说法和天上的有所不同。
“他是我对象。”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位警察皆是一愣,只有陈卿瞪大眼睛,惊得差点背过气去。
“警察同志,我和她没关系,我根本就……”
李天王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再次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问我。
“他是你对象,那他叫什么,多大了,干什么的你都知道吗?”
这不正好问到点子上了么!
我边回想着刚才还记住了哪些信息,一边自信开口:“他叫陈卿,今年二十,白天在咖啡店做店员,晚上去便利店打工,休息时还会送外卖。”
李天王挑眉,转头看向躲在别人身后的陈卿,“她说的都对?”
陈卿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认命地点头。
李天王双手抱臂,看看我又看看陈卿,最后语重心长地对陈卿说:“小伙子,闹矛盾要学会自己解决,不要什么事都靠警察。”
陈卿就算全身长满了嘴也一时解释不清,他拽着另一个小警察的袖子竭力地说自己根本不认识我。
无赖的样子让我像是看到了五分钟之前的自己。
比较青涩的那个警察有些左右为难,对李天王说:“师傅,这咋办啊?”
李天王十分霸气地一挥手,“小蔡,你去取车,我来开导开导他俩。”
小蔡警察收到指令,逃也似的跑开了。
小蔡跑远,李天王走到陈卿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极了家长教育小孩子。
“小伙子,两个人相处久了肯定会有矛盾,但是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别太犟,跟人家姑娘服个软……”
陈卿面色凝重,垂在身侧的手都攥紧了。
“警察同志我真不认识她,我连她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觉得要给李天王证明一下我和他的“感情”,要不然陈卿一直否认,李天王再起疑心就麻烦了。
“李天……警察同志,没用的,他和我吵架从来不会主动哄我的,都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说着,我还抬起手背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余光中,我察觉到了陈卿那想要将我碎尸万段的眼神……
李天王眼睛一眯,对陈卿教育道:“你这人,你对象跟着你连穿军大衣都没说什么,你个大男人服个软能怎么滴?”
“我……”
陈卿还没来得及开口,刚才的小蔡警官就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师傅,处理好了吗?”
李天王喊了一句等会,走到我跟前,语气温和下来,“姑娘,西街派出所老李,这小子要是再对你这样,你只管来找我!”
我简直热泪盈眶,双手握住他的手,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的感受。
老李摆摆手,潇洒转身跨上了摩托车后座,不一会,他们就消失在街角拐弯处。
目送老李和小蔡离开之后,我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转身,陈卿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
我暗道不好,表面上扯出一个笑,边后退边说:“哈哈,认清现实吧,我就是你命中的贵人,你摆脱不掉我的……”
陈卿迈开步子朝我走来,“是吗?”
我笑着说了个对啊,下一秒转身拔腿就跑!
奈何这没了法力的躯体太不顶用,没跑几步就被陈卿追上,还被他遏制住了后脖颈!
他揪着我军大衣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把我拎到路边。
我被迫在路边坐好,而他居高临下看着我。
——被一个凡人武力压制,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你究竟要怎么样,我又没钱,你看上我什么了?”
这厮,还不信我。
我只好又说了一遍,我是天上来的仙使,来帮他的。
陈卿眼眸一暗,慢慢朝我越走越近,还缓慢地抬起手向我伸来……
这个姿势,怎么像极了司命敲我的样子啊?
我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闭上眼就是一顿输出:“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能仗着比我厉害就打我这样不道德!”
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出现,我试探着移开手。
陈卿早已经在我旁边坐下了,正低头把玩着一片细小的树叶嫩芽。
他说:“怕什么呢,我又不会打你。”
我放心地彻底移开手。
陈卿看到了我的小动作,笑着骂我“呆”。
我是仙使,才不会计较他一介凡人说我呆呢。
那嫩芽在他手里停留了没多久,就被他双指一捻,碎的彻底。
陈卿忽然问我,“你真的是天上来的?”
“当然了。”
“也是……反正你嘴里应该也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我一愣,看向陈卿,不知所云。
他挠了挠眉梢,随口问我,“你家里人呢?”
我如实回答:“他们啊,都不知道投到第几胎了。”
陈卿不说话了,看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一个人了?”
“对啊。”
许久,他抬起头,看着此时有些寂寥的天空,说“我也一个人,你说你是来帮我的,那就……帮帮我呗。”
仙根开了之后,入了仙籍,身为凡人时的七情六欲就会减淡,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渐渐消失。
按理说我应该是体会不到陈卿的情绪,可现在不知怎么,我忽然感觉到一阵低迷的失落感。
他语气明明很轻松,我却感到很悲伤。
我起身,学着老李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相信我,我可是仙使。遇到我之后,你的人生一定会一帆风顺,万事胜意!”
陈卿目光转向我,眼神中的思绪看起来很复杂,默了一会,他说:“好。”
终于取得他的信任了,还没高兴一会,陈卿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他
陈卿接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在道歉,挂了电话他着急地说换班的时间到了,他要赶快过去。
他一路拉着我跑,转过来转过去转的我头都晕了。
好不容易跑到他打工的地方,我仅剩下了半口气。
陈卿还没喘口气就急忙跑了进去,我扶着玻璃门还在外面喘息。
隔着玻璃门,我看到陈卿进去之后一直弯着腰对一个看起来尖嘴猴腮,头发反光的男人道歉。
那个男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摔摔打打的,还把陈卿进去之后刚拿起的围裙丢到了地上。
这怎么能忍!
我一把推开门走进去,对那个男人喊道:“把陈卿的东西捡起来!”
男人一怔,上下打量我一眼,不屑地问道:“你谁啊?”
“我是他朋友!”
男人捂着嘴皱眉,“哎呦呵,你不说你是陈卿朋友我还以为是哪个收破烂的呢。陈卿,你什么时候交了个这样的朋友啊?”
刚要争辩几句,陈卿拉了我一把,眼神示意我别再说了。
他腰又弯了下去,“文杰哥,换班还迟到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男人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下次注意就提着包离开了,路过陈卿被丢在地上的围裙时还踩了一脚。
我想过去跟他理论理论,陈卿却死死拽着我的手腕不让我动。
他已经习惯了般,拾起围裙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戴好。
我问他:“那个人都对你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让我替你出头?”
陈卿面无表情地开始整理货架,都没看我,他说:“你去找他理论一番替我出了这口恶气,然后呢?”
他自顾自接着往下说:“我会因为这个丢掉工作,会因为这个不能按时发工资还债,会因为这个再被打一顿,值得吗?”
我一时语塞,心里也堵塞了一样难受。
陈卿动作利落地整理好一大堆东西,然后就坐到收银台后面,捧着一本书看起来。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封皮上画着一个穿绿色衣服戴黄色围巾的小男孩,看起来挺忧愁的样子。
我的心情也莫名有些忧郁,我说:“我的房子里有一些银两,说不定可以帮你还上债。”
陈卿低头看书,语气听不出半点惊喜:“是吗,有多少?”
我回想出门时桌子上的那一摞,比划着说道:“红红的,这么厚。”
陈卿挑眉,问道:“一万?”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
陈卿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我有些着急,“怎么能不需要呢,我说了,我就是来帮你的!”
陈卿缓缓合上书,不容置疑道:“如果你说的帮就是这样的话,那我不需要。”
我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你需要什么啊?”
“我需要……”他似乎也在想,“需要…需要……”
“反正不是你拿钱替我还债!”
想不出来他恶狠狠地说。
我哼了一声,“不还就不还。”
我有些无聊,自己找了个角落缩在那里睡了好一会。
等到太阳有些微微抬头了,陈卿才一脸疲惫地把我叫了起来。
“走吧,下班了。”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出了门。
出门被风一吹,涣散的意识恢复了一些。
天空蒙蒙亮,街上都没有什么人。我提议道:“我去你家看看吧,也好对你更加了解!”
陈卿熬了一夜,声音有些沙哑,“随便你。”
陈卿家离他打工的地方不远,我跟着他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我是个仙使,活了也有好几百年了,可到了他家门前,我竟然难得的呆愣住了。
脑海里想起司命常常念叨的诗句。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后半句暂且不论,前半句,陈卿家是真的符合。
这条街是我下凡以来见过的最窄,最落魄,房屋排列最密的街。陈卿的房子又是这条街上最角落,最灰暗,最小的一个。
灰扑扑的一隅,简直把腐烂残破几个大字写在了大门上……不,小门上。
他拿钥匙开门,用力朝里一推,伴随着门边剐蹭地面难听的声音,房子里面的陈设在我眼前一览无余。
一眼就能望到头,里面的东西虽然收拾的都很整齐,但是空间实在是太小了,还是显得密密麻麻,有些杂。
四四方方的空间里,有床,有桌子,有凳子,还有灶台和晾衣服的地方,十分辣眼。
陈卿进去之后一头栽进墙边的小床上,意识不太清醒地说了一句关门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陈卿身体颀长,趴在窄小的床上脚伸出来一大截,横在半空,看起来格格不入。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被追债的人打的那一顿,受的伤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理过。
四下环顾一周,我看到了墙壁柜子上有一格摆着一些瓶瓶罐罐。
翻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瓶画着一个人受了外伤图案的药还有纱布。
陈卿睡得太熟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翻了过来。
撸起他的外套袖子,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就露了出来。
快速地给他涂了药,又拿纱布把伤的重的几处缠好后我就给他盖上了被子。
陈卿睡姿很好,从头到尾没动过,不像我,睡一会就能把被子枕头全踢下床去。
趁着这段时间,我闭上眼入定,在仙识中又翻开了司命留下的陈卿的命簿。
虽然我只能看到他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但这也足以让我心疼他了。
四岁时,母亲因为父亲的打骂和好赌成性,不堪忍受离家出走。
十三岁,父亲被追债的人活活打死,连一个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
十六岁,家里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一年之中相继去世,他在这世上彻底没了亲人。
十八岁,因为生活上的问题加上每天都被追债的人打扰,原本成绩优异的他发挥失常,与梦想中的学府失之交臂。
十八岁之后,他开始打工,因为只身一人,所有人都可以随意欺负他,而他为了活下去,只能选择忍受。
颠沛流离,入不敷出,整日忙碌的生活,是他的常态。
他的身上压了太重的担子,而且从来都无人关心。
狭小的空间里,陈卿的呼吸声平稳,我想,这应该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吧……
砰!
门外兀的响起无比刺耳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麻。
还没从上一声巨响缓过来,紧接着又是比刚才还要震耳的声音在门边炸开。
陈卿被吵醒,没睡饱的他捂着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和我对视一眼,下床开了门。
——是昨天晚上要债不成打他的那群人!
为首的光头大汉看见陈卿开门了,丢掉手里的锣和鼓锤,笑嘻嘻地进了门。
大汉看见了我,惊讶又诧异,对陈卿揶揄道:“长得帅就是屌啊,穷成这样还能谈朋友呢!”
大汉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屋子里唯一一把有靠背的椅子,翘着二郎腿道:“我昨天是不是说过了,这个月收的钱要翻倍,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啊?”
陈卿倚墙而站,眼眸低垂着,声音冷淡:“我昨天也说了,这个月兼职的工资还没发,我现在没钱……”
大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恐怖,“你娘的,没钱就以为没事了啊!”
大汉摸了摸他光亮的头顶,余光瞥到我时忽然阴森森地笑起来,他对陈卿说:“我看你这小对象长得挺水灵的,要不这个月的账就跟她要了?”
刚才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陈卿像是被刺激到了般,立马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前。
“跟她没关系,你想都别想。”
“呵,那你倒是把钱给我啊!”
眼看大汉撸起袖子就要动手,我连忙问道:“大哥,陈卿这个月的账还差多少啊?”
大汉没好气的说:“六千!”
“大哥,你看是这样,他没发工资暂时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倒不如你宽容我们几天,攒够钱我们肯定给你把钱补上,行吗?”
大汉嗤笑道:“你谁啊,说宽容就宽容,难道我这帮兄弟是过来散步的?”
挡在我身前的陈卿缓缓道:“兼职的工资我可以提前预支,剩下的,我过几天肯定能给你补上。”
大汉冷哼一声,“工资预支了立马给我送过来,别让我跑第二趟。”
他短粗的手指张开,“就五天,赶紧把钱给我凑齐,到时候要是再拿不出来,别怪我没提醒你!”
吼完,他朝身后的一帮人之中点了一个看起来比陈卿还小上几岁的男生,“大辉,这几天你看着点他,别他妈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男生看起来很青涩,耷拉着头,小声应了句知道了。
大汉从自己腋下的黑色皮包里抽了几张红色纸张,塞到了那个男生手里,说道:“这几天饭钱。”
这下他们一帮人可总算是走了。
那个叫大辉的,等他们一帮人都走了,气势不足地丢下一句“我会一直监督你们的”也很快离开了。
我如负释重地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忍不住问陈卿,“你爸到底欠下了多少啊?”
陈卿把椅子摆回原位,声音冷静到极点:“九十六万,这还是因为当时我爸签了合同,只收五年利息的数目。”
我没有概念,又问他一个月能还上多少。
陈卿说:“我一个月所有工资加起来有七千五左右,每个月还六千。”
“从这个月开始他们要的钱翻倍了,我这个月结束之前还要再找到一份兼职……”
我伸出手开始一个个数,个、十、百、千、万……
原来这么多啊!
陈卿简单收拾了刚才被弄乱的房间,看了看时间说:“我要去咖啡店上班了,你先在家里待着吧。”
陈卿压力这么大,说好了是来帮他的,我怎么能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管呢?
我起身,仰起头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干活挣的肯定比一个人多点吧!”
陈卿一愣,别过脸不看我,“用不着,找到新兼职之后我一个人就能还上。”
我才不听他的,拢了拢衣服径直朝门外走,“等你找到了再说吧……”
出了门我回头看他,“直接拿钱替你还债你不接受,那我自己打工挣钱,挣来的钱就可以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了吧?”
陈卿还站在那,晨曦的光照在他的身侧。他一半的脸庞隐在阴影里看不清,另一半凌厉的眉眼却因此而显得有些细腻柔和。
他忽然抬手轻轻蹭了蹭鼻尖,走过来毒舌地说道:“那我还是先带你去买身合适的衣服吧。”
“为什么要买衣服?”
他十分考究地打量我一番,最后得出结论:“你现在这个打扮,找工作貌似只有丐帮会接受你。”
我:“……”
这怎么能忍!
我立马拽着陈卿去了我那位置偏僻的住所。
打开衣橱,里面挂满了凡间的衣物。
叫你小看我!
我一口气换了好几身,换的我都出汗了,陈卿却每次都摇头说不好看。
我怀疑他在针对我。
红色花袄配上绿色棉裤不暖和吗?黄色针织衣加上蓝色外套不惊艳吗?紫色鞋子搭上浅蓝的裤子不个性吗?
最后陈卿极其无奈地亲自给我挑了几件衣服让我换上。
简简单单的黑色长裤和白色上衣,一点都不张扬。
我暗自感叹,到底是个凡人,还是过于保守了……
最后赶到咖啡店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里面还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一个留着及腰长发,气质清闲的温婉女人在擦桌子。
陈卿拉着我进去,女人看见我时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小卿,这是?”
“闻人姐,这是我朋友,想来店里兼职,你看方便的话,能不能给她安排点活啊?”
女人一笑,看向我,“原来是这样啊,嗯……正好店里缺个打扫卫生的,你不介意的话,今天就可以上班。”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女人像是被我逗笑了,眉眼弯弯的样子很好看。
她朝我伸出手,说道:“那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闻人伊,叫我闻人就好了,你叫什么?”
“我叫杨柳儿。”
闻人伊点点头,将手中的抹布递给我,“试用三天,如果表现好的话就从第四天开始给你算工资,怎么样?”
“好啊好啊!”
闻人伊微微一笑,目光转向陈卿说道:“那你先带着她熟悉一下环境吧,我去提货。”
我的工作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每天拖两次地然后清洗器具,保持好卫生就可以了。
陈卿给我把大致流程讲了一遍之后我就完全掌握了。
店的面积不大,我拖了一遍地之后直起腰环顾一圈,发现从进门到现在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
我跑到操作台问陈卿:“欸,为什么店里都没有客人啊?”
陈卿磨着咖啡豆,早就习以为常了,“这地方小,每个人都忙着生计,哪会有时间到咖啡店消磨。”
这下我更疑惑了,“那闻人为什么还要开这个店啊?”
陈卿刚要开口,看到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时又顿了一下,尽量言简意赅地说。
“可再怎么忙碌,也总要有这么个地方存在,能让他们在难得的闲暇时稍微喘息。”
虽然听不懂,但莫名觉得很有道理。
我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原来喝这个东西可以让人放松啊。”
陈卿不知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笑起来,“要不我给你做一杯你尝尝?”
“好啊……等等,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还没有工资呢……”
“没事,闻人姐说过只要不耽误干活,偶尔可以自己做点喝的。”
他声音带着引诱:“……很好喝的。”
片刻后,陈卿端着一杯黑乎乎冰凉凉的东西递到了我眼前。
司命说过,不能光看一个东西的外表就评判它。所以尽管我对这个东西的样子抱有偏见,还是举起杯子拿出了一饮而尽的架势!
咖啡入口,呼吸一滞。
几乎是瞬间,浓的化不开的苦席卷了整个口腔,牢牢包裹住了舌头。
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恍惚间我以为舌头坏掉了,因为现在它只能感受到苦的发麻的感觉。
我痛苦的脸都皱成一团,拼了命才把它咽了下去。
“这玩意是人喝的吗!”
陈卿早就料到了一样,倚着桌子一脸好笑地看我出丑。
他简直比咖啡还黑心!
“你你你……咳咳…”整个口腔都还是那股发酸的苦味,说话都不利索。
陈卿走过来撕开一小袋东西,往杯子里倒了一些,搅拌一下又递给我。
“好啊,你框我不行,还当着我的面给杯子里下药!”
陈卿突然笑得更加过分,几乎直不起腰来。
“我给你下的不是药,是糖。你现在尝尝,跟刚才肯定不一样。”
我立马捂住嘴巴后退,“我再信你我就不是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啊,过来就喝一点……”
最后,为了不浪费那些咖啡,我逼着陈卿给那杯咖啡加了三包糖和好些牛乳才堪堪把它喝完。
喝完那杯咖啡,我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陈卿绝对骗了我,喝咖啡绝对不能让人放松,只会让人痛苦!
晚上下班,陈卿说今天晚上他要请曾文杰吃顿饭,说一下预支工资的事。
“曾文杰是哪个?”
陈卿犹豫一下,说道:“便利店那个男的。”
那天晚上曾文杰尖酸刻薄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的脑海。
“预支工资就预支工资,干嘛要请他吃饭啊?”我不情愿地问。
陈卿慢悠悠地说:“工资不是想预支就能预支的,尤其是我这种兼职工,什么时候发工资全凭老板的心情。”
他伸出食指指向不远处人影错落,热热闹闹的烧烤摊,说:“这,就是让老板开心的方法之一。”
我了然地点点头,心里默默想到,白天还说喝咖啡能让人放松呢,现在又说请人吃饭能让人开心,这一定也是唬我的,我才不信呢。
跟着陈卿进了店,刚找好位置点好菜,那个曾文杰就捂着鼻子来了。
我看他皱着眉头挡着鼻子的样子很难受,好心问他是不是来的时候没看路,鼻子撞树上了。
曾文杰那细长的眉毛顿时扬了起来,“说什么呢!我是闻不了烧烤的烟熏味!”
说完他翻了个白眼,对坐在我旁边的陈卿使厉害,“不是我说,你选的这地方也忒不好找了,而且味道也大,你看,这盘子上桌子上全是陈年油垢……”
铛!
瓷器被振起又落回桌子上碰撞的声音着实把曾文杰吓了一跳。
四下安静了两秒……
曾文杰缓过来之后捂着胸口瞪我,“拍什么桌子啊!”
我平放在桌面的手渐渐攥成一个拳,握的咯吱作响,面上还是笑嘻嘻的样子。
“不好意思啊,有个虫子,我看它不顺眼。”
曾文杰瞅了我好久,最后也没说什么,转而抱怨起店里太闷,不知道开窗通风。
凡间的生活就是不容易,被迫面对这样的人,竟然还要自掏腰包请他吃饭!
叹了口气,为了压下心中的烦躁,我只好一杯杯地往胃里灌水。
喝完第三杯,刚要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的时候,一只修长白皙,指节带着薄茧的手忽然探入我的视线,挡住了我的杯口。
扭头,陈卿对我摇了摇头,轻声说:“再喝就没肚子吃饭了。”
想来也是,我放下水壶,等菜的间隙无聊地数自己的手指头。
店里人不少,谈话声加上杯盘碰撞的声音吵吵闹闹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隐隐约约间,我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瞥。
“来喽,三十串五花三十串红柳羊肉齐了!”
随着这一声招呼,烤肉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我瞬间被眼前满满两大盘垒成小山状的肉串吸引了注意。
正准备大快朵颐,那个烦人精又开始了……
“这五花怎么撒了这么多孜然啊!我跟你说,肉放时间长了不新鲜,店家就会加很重的调味品……”
这人,真会倒人胃口。
陈卿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他忍住了,还给曾文杰倒了杯酒,“文杰哥,这家的生啤不错,你尝尝吧。”
曾文杰倒是美滋滋地喝起来了,被他这么一搅,我被勾起的食欲却减了大半。
最后我只好把烤串当做曾文杰,恶狠狠地吃起来!
吃到第五根的时候,陈卿把聊天话题引到了工资上。
“文杰哥,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遇到了点急事,这个月的工资能不能先发给我啊?我下个月一定……”
没想到刚才还被陈卿几杯酒灌下去晕乎乎的曾文杰立马精神了起来。
“等等!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请我吃饭,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曾文杰像是变了个人,指着陈卿的鼻子大声说道:“你可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平日里待人冷冷清清的,一遇到钱的事就开始上赶着巴结我了!我就是那么好糊笼的!”
周围的人全看过来了,而曾文杰还在叫骂着。
忍不了了,我想起身给他一点教训,让他吃点皮肉苦头,旁边的陈卿却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竟然死死按住了我。
我看向他,他紧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放手啊!”
没想到陈卿按住我手腕的手却收的更紧了。
愕然之际,陈卿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不达眼底的笑容。
他说:“文杰哥,你喝醉了,我给你叫车吧。”
然后我看着陈卿起身,扶起了耍酒疯的曾文杰,在众人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里把他带了出去。
就在陈卿和曾文杰即将跨出饭馆门口的瞬间,一道身影一下子蹿了过去,拦住了他们。
我怕这又是一个来找事的,连忙跑了过去。
近了我才看清,这个人是被大汉留下来监督我和陈卿的那个,好像叫什么大辉。
他看起来面容青涩,五官端正,像是书生,此时却脸色阴沉,死死盯着醉醺醺,还在胡言乱语的曾文杰。
陈卿也认出他了,皱着眉问有什么事。
大辉不答反问:“你也在他那里工作?”
陈卿回了个是,反应过来后问他什么叫也。
大辉说:“你不用管,反正今天你不能带他走。”
半边身子压在陈卿身上的曾文杰还在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眯着眼瞥到了正在跟陈卿说话的大辉,竟然一个激灵站直了。
“你……李岑溪!你怎么在这!”
这下我和陈卿又有点疑惑了,几乎同时看向大辉,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又和曾文杰有什么过往。
李岑溪冷笑一声,“还记得我啊。”
曾文杰被他这一笑吓得差点魂都没了,立马躲到陈卿身后不敢探头。
“祖宗诶,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姐姐那事跟我没关系啊,是她自己运气不好……”
曾文杰话还没说完,李岑溪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把他揪了出来。
“你再敢提我姐姐,我让你横着走出这家店门!”
曾文杰被李岑溪揪着衣领动弹不得,恐慌下也顾不得形象了,嚎啕着让陈卿救他。
饭馆里的人都在朝我们这边张望,曾文杰又在大吼大叫的,连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
要是我现在还有法力,一定施个禁言咒,让曾文杰这辈子都不能再开口说话!
店里的老板也嫌我们在门口影响生意,赶紧收了钱之后就让我们哪凉快往哪去。
最后我们四个拉拉扯扯的,在烧烤店不远处的小空地上停下。
曾文杰抖得像个鹌鹑,即使他和李岑溪之间还隔着我和陈卿也还是不敢多动弹一下。
李岑溪找了块石头坐下,让我们放下曾文杰,“我和他还有些事情没解决完,你们走吧。”
陈卿刚想说什么,他身后的曾文杰直接嗷的一声叫出来,死死搂住陈卿的腰,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可不能走啊,工资的事好说,你要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就是见死不救啊!”
这画面着实辣眼,我移开眼不忍再看,转头问石头上的人,“你都不说为什么不让曾文杰走,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李岑溪低头思忖良久,再次看向我时眼中多了几分落寞,他缓缓道:“我和这个懦夫的渊源,来自我姐。”
“去年暑假,我姐为了补贴家用去了这畜生的便利店打工……”李岑溪说到这控制不住,猛然发狠锤了拳身下坚硬的石块,我看着都疼。
“要是世界上有后悔药,我说什么都不会让我姐去那里!”
胸口起伏几下,平复下来后他接着说:“有一天晚上,我姐和他两个人在店里值班,店里来了一个醉汉,那个醉汉对我姐动手动脚的,甚至还要拉着我姐出去。”
他指向缩头缩脑的曾文杰:“这个懦夫竟然躲在货架后面,完全不管我姐的呼救,眼睁睁看着我姐被醉汉拉了出去!”
“最后……我姐是被警察在废弃停车场找到的……我姐学习那么努力,她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的……”
李岑溪说不下去了,他的头深深埋进了臂弯,细碎的呜咽声从里面传来。
我皱眉,没想到曾文杰在陈卿面前那样嚣张,实际上竟然是一个这样胆小的人。
“那我又打不过那个五大三粗的醉汉,再说我后来不是也报警了吗……”曾文杰声音细若如蚊。
话音刚落,李岑溪几乎瞬间起身,眨眼功夫就冲到了曾文杰身前。
“你报警,你TM第二天才报的警,那个时候都已经晚了!晚了你懂吗!”
他们两个的身影几乎重叠在一起,李岑溪沙哑的质问一声接一声,在这空荡的空间里几乎能听见回音。
陈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吧。”
我知道李岑溪可能要打曾文杰,也知道那个曾文杰该打,我也不喜欢他。
可陈卿要是没有要出工资,那几天之后挨打的就会是他了。
“那工资怎么办?”
陈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拉着我的衣袖带我走到了路边。
夜空寂静,离着几十米的距离,曾文杰哀嚎的求饶声清晰无比。
我和陈卿肩并肩坐在路边,谁都没有说话。
大概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看,是李岑溪。
陈卿也看见了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李岑溪。
“谢了。”李岑溪借着陈卿的火点燃香烟,吸了一口。
“那个懦夫搬店之后我一直没找到,没想到最后找到他是因为你们。”
陈卿也点燃了一支,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现在你找到了,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以后搬到这里,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陈卿又问他,“你多大?”
李岑溪尽管不知道陈卿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说道:“十七。”
“十七岁,按理说应该是高三吧?”
“对啊。”
“你跟着那帮人……不上学了?”
李岑溪低下头,“我姐去世之后我家就散了,没人管我。”
陈卿徒手掐灭烟头,他沉默地看着此时怒气未消的李岑溪,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半晌,他忽然开口说道:“你对曾文杰的感情我不敢说感同身受,但我也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
李岑溪脸上的表情一顿,看向了陈卿。
“你报复曾文杰,恨他、打他、骂他都很正常。但这之后呢?难不成你剩下的几十年全耗在他身上了?这样……真的不值当。”
“不管经历了什么,人最后都是要向前走的。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没意义。”
陈卿说完意识到自己有些多言,挠了挠眉梢,“我说的话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拉倒。”
陈卿丢下这句就要转身时,李岑溪叫住了他。
跟刚才面对曾文杰时完全不一样,李岑溪现在的样子竟然有几分紧张,“我刚才听那个懦夫跟你说什么工资……你刚才没护着他,是不是这份工作也就丢了啊?”
陈卿语气轻松,“丢了,再找一个就是。”
我一怔,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陈卿为了不丢掉工作,曾文杰骂他、踩他掉在地上的围裙他都忍住没有发火。
可今天的他,却放任了李岑溪的行为。
我望向陈卿,他脸上明明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却好像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直到陈卿和我都走出去好几步了,身后的李岑溪忽然喊了一声对不起。
这句道歉应该是给陈卿的,我看向陈卿,发现他嘴边扬起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这个笑实在是太过于耐人寻味,我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司命曾经爱不释手的断袖题材画本子。
这两个人……莫不是擦出了火花?
还没搞懂两个人这暧昧不清的氛围,陈卿忽然跟我说他要去个地方。
隐隐中我感觉到什么,问他,“要不要我陪你?”
陈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跟着他走了好长时间,终于到了目的地——墓园。
看到墓园的时候我才终于反应过来——今天是人间的清明。
我没有选择跟着陈卿一起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背影单薄挺拔,在浓重的夜色下竟然显出一点脆弱的感觉。
他来的路上买了一瓶酒,此时酒被打开,清淡的酒香乘着夜风肆意飘散。
陈卿一个人徘徊在好几座墓碑前挨个倒酒。
夜是黑的,他身上又穿着黑色,沉默的他好似要融入这无边的寂寞暗夜。
全程我没有听见陈卿的一点声音,他没有对他的家人诉说自己的想念也没有诉苦,甚至连分享日常都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我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也无法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我能做的,只有安静地陪着他。
看着此刻的陈卿,我好像有一点明白我来到他身边的意义了。
我出现之后,陈卿的苦难将被我看见,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至少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想到这里,我竟有些惆怅起来——陈卿的人生,真的没有一点光亮吗?
那天晚上陈卿的背影第一次给了我孤独的感觉。
可从清明的第二天开始,他就恢复了往常冷冷淡淡,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仿佛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也是从清明之后,有一个人突兀地挤进了我的视野。
……
“陈哥,我带了早餐,你和杨柳儿吃完饭再去咖啡店吧!”
“陈哥,今天你打算去哪吃啊,正好我也没吃呢……”
“陈哥……”
我躲在咖啡店的吧台后面,看着李岑溪把满满一袋子的食物递给陈卿。
陈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接过外卖的时候他对李岑溪说,“坐会吧,我给你做点喝的。”
李岑溪的回答是三秒之后就在餐桌前乖乖的坐好了。
我眯起眼睛,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忽然想起跟司命私交甚好的月老,那是个美艳的女人,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她经常跟我说一些凡间情情爱爱的故事,其中就包含了很多断袖啊、磨镜啊的爱恨纠葛。
司命也没跟我说过天煞孤星的命格还能有姻缘啊?
不行,得找个时间去姻缘殿问问月老,如果李岑溪是陈卿的正缘,我还要帮助他促成这段感情呢……
“杨柳儿,你把这个端过去吧。”
从陈卿手里接过杯子,递给李岑溪的时候我顺势在他面前坐下了。
“咳……大辉啊,你觉得这个咖啡好喝吗?”
李岑溪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一脸真诚,“好喝啊,怎么了?”
呵,果然有猫腻。
陈卿做的咖啡曾经直接颠覆了我的味蕾,我几百年来就没喝过那么难喝的东西。
现在李岑溪竟然说出好喝这种话,果真是爱情使人盲目——月老的至理名言一点没错!
我抱臂环胸,看着眼前青涩至极的李岑溪,不自觉冷笑出声。
哼,年轻人,就是太单纯,被我这么轻易地发现。
“……你没事吧?”
陈卿忽然出现,皱着眉一脸关切痴傻儿的表情。
我回过神,觉出一些名为尴尬的东西。
跑路之后我还记挂着这件事。
一整个上午,李岑溪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咖啡厅,要么和陈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要么就默默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观察陈卿……
我看了半天,直觉告诉我,我的猜想没错!
中午的时候闻人伊来店里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李岑溪,走到我跟前时她问我,那个人是不是连着来好几天了。
我扬起一抹不可言说的笑容,说道:“是啊,而且那个人以后还会经常出现的。”
闻人伊古怪地打量我一番,最后什么也没说进了休息室。
她换好衣服之后就出来了,去前面帮陈卿收银。
我还在后头拿着拖把观察着两个人,可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个令我震惊的东西!
不光是李岑溪,闻人伊竟然也在时不时地偷看陈卿!
店里此时除了我,只有他们三个人。
陈卿站在操作台,李岑溪在他左前方的位置坐着,闻人伊则在他的右手边的收银台。
陈卿在中间挡着,其他两个人肯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正和另一个人几乎同频率地偷看着同一个人!
这……难道就是月老口中的三角恋?
我向中间的陈卿,他还在心无杂念地做着咖啡,全然不知自己身处风暴中心。
这样的戏码上演了好久,终于在两个人同时第十二次偷看时出现了转折。
“陈哥……”
“小卿……”
李岑溪和闻人伊同时喊了陈卿!
这下轮到陈卿有些为难了,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不知道该先回应哪个。
闻人伊笑了一下,体贴地说道:“我不着急。”
陈卿回了一个感激地眼神,转头问李岑溪怎么了。
李岑溪挠挠头,有些腼腆,“我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早饭想吃什么啊?”
正在后面杵着拖把看戏呢,陈卿突然喊了我的名字。
我一惊,拖把差点脱手摔地上。
陈卿转头问:“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我懵了一下,磕磕绊绊地说:“……小笼包…可以吗?”
陈卿没回答我可不可以,而是直接回过头对李岑溪说:“麻烦了,早餐钱我回头转你。”
李岑溪连说了好几句不用不用就走了。
陈卿又问闻人伊有什么事。
闻人伊道:“你前几天说要重新找兼职,找到了吗?”
陈卿摇摇头,“暂时还没找到,我想着明天去隔壁快餐店试一下。”
闻人伊温柔地宽慰了几句,也没再说什么。
我眯起眼睛琢磨起来……
李岑溪个性鲜明,性格阳光,攻势热烈;
闻人伊个性安静,性子温吞,像是潺潺流水的小溪。
这么一看,我也有些拿捏不准两个人究竟谁更适合陈卿。
不行,今天一定要去月老那问个明白了!
晚上陈卿送我回家之后,关上门,我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闭上眼睛进入仙识之中……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算起来我下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月老了,这片刻不见,让我好生想念啊!
姻缘殿依旧没什么人。
通红的烛火缓缓燃烧着,殿里的香火味很重。
通透宽敞的屋子里安静地出奇,只有清风拂过时吹动帘子的轻微声响。
大殿里错综复杂、死结遍布、缠成一团团的红线就那么被丢在地上随意摆放。
还没走进月老的卧房呢,我就闻到了桃花酿那熟悉的酒香味。
月老一定是又醉了。
推开门,她穿着轻纱红衣,仰卧在轻轻摇晃着的桃木躺椅上,脸颊、脖颈、耳尖都透出淡淡的红晕。
我现在没有实体,只能心里默念月老的名字。
终于,她感应到了我,清醒过来之后也闭上眼睛,与我一同进入仙识。
“小杨柳儿!”
一见到我月老就张开双臂要扑过来,我抬手急忙拦住了她。即使这样,桃花酿那桃花清香还是染了一身。
她有些不满,戳我的脸颊,“你呀你……”
我正色道:“别闹,我是有正事来找你的!”
月老还是懒洋洋的样子,她搂着我一下子坐下,没骨头似的枕着我的肩膀,“好好好,你说便罢了。”
跟月老先说了陈卿和李岑溪的事之后,我抱着万分期待问她,“你能不能查一查,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是正缘啊?”
月老掰着我的手指玩,听完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她抬手一挥,面前就展开一幅红底金字的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多字。
“陈卿……癸未年庚申月丁已日寅时……”
“李岑溪……乙酉年己丑月癸巳日酉时……”
月老掐指一算,三个数之后给了我一个冰冷的回答:“他俩没有一丝丝一毫毫的可能。”
我有些失落,“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姻缘殿里的红线太乱太多,不小心打散了他们的姻缘呢?”
月老伸出食指抵住我的嘴巴,让我闭嘴,“我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牵错线、打散有缘人什么的,不可能。”
刚想再问问陈卿和闻人伊的姻缘,月老就困倦地摆起手,说自己今日工作量太大,需要歇一歇。
我不满地撅起嘴,起身就要走,月老却叫住了我。
她说,她刚才发现陈卿命格这般,与他亲近的人难免会被波及,让我离他远点。
我应付地点点头,没当回事就退出了仙识。
那时我走得太急,没听到月老最后暗自神伤地一句:“可别像我一样……”
睁开眼,我摸着下巴想到,既然李岑溪不是陈卿的正缘……
渐渐的,闻人伊那恬淡安静的模样在脑中越来越清晰。
第二天去店里,李岑溪早早就送来了小笼包。
和李岑溪围在一起啃包子的间隙我好奇地问他:“大辉啊,你是乳名就叫大辉吗,为什么你老大要叫你大辉啊?”
李岑溪一口气塞了一整个小笼包,口齿不清地说:“这个名字是我老大给我起的,他说我名字太文艺了,出来混,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号!”
我嘴角抽搐起来,说道:“还真是够响亮……”
李岑溪脸颊鼓鼓的,笑起来像个啮齿类,“那是!”
吃完包子,陈卿过来跟李岑溪说,“今天我跟闻人姐结完这个月的工资,明天就把钱送过去吧。”
李岑溪点点头,“行,那明天早上,在人民广场碰面吧。”
陈卿应了声好,转过头对我说,“吃饱了就干活。”
我刚吃完饭还有些懒倦,闻言只好不情不愿地收拾好桌子开始打扫卫生。
冲洗好拖布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陈卿弓着身子,趴在吧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蹑手蹑脚走过去,凑近了我才发现他是在写字。
神情倒是很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快速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他的侧脸很清晰,没有多余的线条。额前的黑色碎发垂下,微微遮挡了眉眼。
我忽然发现,不说话的时候,陈卿还是挺好看的。
正出神地看着他,他却忽然抬起头,一眼就发现了我。
“看什么呢?”
“啊……没看什么啊,你快起开,我要擦地。”
“哦。”陈卿合上本子,转身离开了吧台。
看着他背影,我又陷入沉思。
陈卿这样要么就不说话,一说话就把人怼个半死的个性,究竟会写些什么呢?
越想越好奇,越想越离奇,我甚至想到了,他和闻人伊会不会是互生情愫,在偷偷给她写情书呢?
难不成是在撰写怼人大典!?
正思考着,李岑溪忽然凑过来贱兮兮地说:“杨柳儿姐,你怎么一直在看陈哥啊,该不会暗恋他吧!”
“哎呀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别管。”我抬起手就要轰他走。
李岑溪却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跟我说:“懂了,你这是不好意思了!”
我被气笑,让他过来。
李岑溪一脸单纯地过来问我要说什么。
我举起手中的拖把,“让你看看这个拖把拖脸干不干净!”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其他所有都是扯淡。
我扛着拖把围着屋子追了李岑溪十好几圈,一直在做咖啡的陈卿终于看不下去,瞅准时机,一把抓住了我的拖把。
最后拖把不仅被陈卿没收了,他竟然还要我和李岑溪拿着抹布把刚刚弄脏的地板全部擦干净!
擦地的时候我和李岑溪对着头,从对方的对面出发然后一路擦过去。
李岑溪说我俩这叫双向奔赴。
我不懂什么意思,趁着陈卿没在看我们,借李岑溪的手机查了一下。
知道什么意思之后,我差点把手里的抹布甩他脸上!
把地擦完,我直起身子时觉得我的腰都快断了。
要不是因为稀少,我现在真想把那三粒回仙丹一股脑全倒嘴里。
腰部的酸痛感还没消失,陈卿过来把一把小木槌塞到了我手里。
“这是干什么的?”
“锤腰的。”
我把弄着手里小巧的东西,觉得有些新奇。旁边的李岑溪叫嚷着陈卿为什么不给他光给我。
灵光一闪,我走过去笑着说:“你转过去,我给你捶捶腰。”
李岑溪以为我良心发现,毫无防备地就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我。
哼,就让我们来个双向奔赴吧!
最后木锤打在李岑溪后背上的敲打声和他的哀嚎声差不多大。
多么美好的双向奔赴……
闻人伊一般都是中午或者下午才会来店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找到了机会。
趁着陈卿去隔壁快餐店找兼职的功夫,我端着自己的饭菜跑到了闻人伊对面坐下。
“闻人姐,我能问你个事吗?”
闻人伊喝了口水,说道:“什么事呀?”
“就是……我有点好奇,你这么好看,肯定不缺人喜欢,为什么不想着给自己找个伴呢?”
闻人伊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愣了好久才开口:“这个嘛……我其实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觉得有戏,接着问她,“有喜欢的人了,那为什么不和那个人在一起啊?”
闻人伊踟蹰片刻,眨动的睫毛像是煽动翅膀的蝴蝶。
“我和那个人,应该不可能在一起。”
我有点奇怪,“为什么说你和那个人不可能在一起呢?”
“合不合适,即使不在一起也会看出来的。”
闻人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遗憾的神情,“那个人没有亲人,没有高学历,没有钱,甚至还背着债……我无论再怎么喜欢他,我的父母也不可能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而且我已经二十五了,家里人都已经开始催婚了,我的下一次恋爱一定是冲着结婚去的。”
“我一个女生,不可能只是因为喜欢就选择把自己的下半生交给不安定。”
我没法体会到闻人伊的落寞与无奈,只是心底忽然泛起一丝酸涩的心疼。
“对不起啊闻人姐,我不该问这些的。”
闻人伊摆摆手,“没事,其实说出来我心里反而轻松了一点。”
我叹了口气,接着心里开始替陈卿惋惜——我感觉他无意间错失了一段良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人伊的那些话,我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有点忧愁。
这凡间人来人往,冥冥中不知道多少感情就这样还未开始就结束,也不知道有多少痴情人到最后都没能表明心意……
晚上陈卿送我回家的路上,我问他,如果他遇到了喜欢的人会怎么办。
陈卿说:“遇到了就遇到了,还要怎么办。”
“遇到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应该呵护她保护她,让她感受到你的情意吗?”
陈卿笑了一下,“我倒是想,可是我这样的人,就别耽误人家了。喜欢她这件事,自己知道就好。”
我纠正他,“遇到我之前你有这种想法就算了,现在我来了,你喜欢谁告诉我,只要她是你的正缘,我保证能帮你追到她。”
陈卿挑起眉看向我,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
陈卿摇摇头,步子忽然迈得飞快,“快走吧,天快黑了。”
“你慢点啊,我都跟不上你了!”
陈卿非但没慢下来,竟然还越走越快。
“陈卿!你千万别让我追上你!”
陈卿双手插兜,看起来走的十分轻松,甚至还转过身面朝我倒着走,“你倒是快点啊,不是神仙吗,怎么体力这么弱?”
“陈卿!”
“听不见……”
因为提前跟闻人伊说过了这个月我和陈卿都要预支工资,她也同意了,所以虽然没有了曾文杰的那份工资,我们也还是在五天之内凑齐了钱。
凡间四月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我缩着脖子跟在陈卿身后,试图让他给我挡一点风。
陈卿发现了我的小心思,走起路来左拐右拐,就是不肯安安分分待在我的前面。
我怎么样也跟不上他的步伐,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走路。
陈卿说:“冷死我了,把你围巾给我戴戴呗。”
这个人,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给,我还嫌冷呢。”
陈卿孩子气的嘁了一声,纵使鼻尖已经冻得有些泛红,也只能拉高衣领。
看他这幅样子,我有点得意。但他好歹也是我要帮助的对象,路过卖烤红薯的摊位时,我还是给他买了一个,让他拿着暖手。
陈卿接过烤红薯调侃道:“这么好心啊。”
我扬起下巴,毫不谦虚,“我们神仙可都是热心肠的,不像某些人,走路都不肯慢一点,也不肯发发善心给别人挡一下风,白长那么高个子了。”
陈卿听了只是笑,也没有反驳我。
我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他那么笨,肯定没有听出我在内涵他,真是让人无奈……
付过钱刚准备走,路边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小姑娘吸引了我俩的注意。
那个姑娘身上披着的棉袄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上面破了好几处,风一吹,还往外飘棉絮呢。
我走过去问她,“你怎么穿成这样啊,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冻得打颤,捧着一个陶瓷碗递到我面前,里面有几枚钱币。
我皱着眉推开碗,说:“你给我钱干什么?”
小姑娘表情一僵,捧着碗又凑到陈卿那,陈卿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放进了碗里,小姑娘才哆哆嗦嗦地走远。
我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这小姑娘就是司命口中的小叫花子。
“她这样不冷吗?”
陈卿说:“冷啊,可她穿的多了,就没人给她钱了。”
我觉得有点道理,跟上陈卿的步伐继续朝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陈卿原本迈得飞快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到了后面甚至直接停下了。
我不解地问他怎么了,陈卿指了指旁边的小巷子。
小巷子里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她旁边还站在一男一女两个大人。
女人的声线很高很尖,离得很远我也能听见她在说什么,“怎么才这么点啊!是不是自己偷偷藏钱了!”
说着女人就动手开始扒小女孩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女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几乎是瞬间就被冻得发红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次陈卿不仅没有拦着我,甚至在我行动之前他就已经跑了过去。
“喂,干什么呢。”
陈卿过去之后就护在了小女孩的身前,我赶紧跑过去,趁机给她重新穿好了衣服。
握住她的手给她取暖的时候,我竟然被冰了一下子。
她的手太凉了,上面还都是开裂的口子和冻疮,粗糙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手。
那个女人冲陈卿嚷着:“你管我呢,教育小孩你瞎掺和什么!”
陈卿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有你这样教育小孩的?现在这么冷,你难道不怕你的孩子生病吗?”
女人旁边的男人发话了,瞪着眼珠子表情好像要吃人,“看不下去你就走,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们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
陈卿被噎住,脸色很不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怀里还在发抖的小女孩,转回头忽然问那两个人:“这是你们的小孩吗?”
两个人瞬间僵住了般,刚才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
女人表情有些不自然:“怎么不是了?”
陈卿直接掏出手机,恐吓道:“就算是你们的孩子我也要报警,虐待儿童是犯法的。”
男人直接上去就要抢陈卿的手机,女人则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地喊着这里有人抢孩子。
周围的小贩闻声几乎全围了过来,东一句西一句地议论着。
一片混乱之中,小女孩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袖。
嗫嚅道:“姐姐,他们是坏人,带我走吧……”
我心一惊,那两个人真的不是她的父母!
我立马起身,装作一副很烦躁的样子喊道:“都安静!这孩子被他们两个大人虐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孩子交给警察,这样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围观的人群有几个人赞同我的想法,劝那两个人,直接打电话报警吧。
一男一女直接现了原形,霎时没了动静。
这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心里有鬼,一边倒地要把他们送警察局里。
没想到那两个人动作那么迅速,眼看情况不妙,瞅准了时机直接一下子撞开了旁边形同虚设的生锈铁围栏,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热心的人群几乎也是同时一哄而散,浩浩荡荡去追那两个人了。
小女孩看那俩人都跑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和陈卿皆是一愣。
小女孩抹着眼泪哭的一抽一抽的,“我不认识他们……我想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是坏人…”
身旁的陈卿沉声道:“她应该是被拐卖过来的,靠自己乞讨给他们赚钱。”
“那些人也太可恶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气愤极了,恨不得把那两个人押给阎王,让他们十八层地狱全走一遭!
小女孩渐渐止住了哭,可怜兮兮地扯了扯我的衣摆,“姐姐……我好饿啊。”
心底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我和陈卿决定先带这个小孩吃饱饭再把她送去警察局。
去早餐店的路上,陈卿发现她还穿着拖鞋,就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我看着她通红的小脚丫有些心疼,便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给她包住了脚。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你们对我好好啊。”
小女孩又指了指我手里的纸袋子,“姐姐,这个烤红薯我能先吃一点吗?”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拿着吃的,连忙剥了皮塞到小女孩手里。
到了早餐店,她的烤红薯也差不多吃完了。
陈卿去点餐的时候我陪着她聊天,说着说着小女孩仰起头问我,“姐姐,大哥哥那个黑色包里装的是什么啊?”
“那个啊,装着大哥哥的手机和钱包。”
小女孩啊了一声,低下头抠着手指不说话了。
我看她嘴唇干的都已经发白起皮,便去要了一杯温开水给她喝。
等到陈卿点完餐回来,小女孩忽然捂着肚子说肚子疼,要去上厕所。
她去厕所之后,直到早餐都端上桌了还没有出来,陈卿怕她遇到什么麻烦,让我去看一下。
到了厕所,我挨个敲门都没有找到小女孩,正奇怪着,陈卿给我打了电话。
“找到她了吗?”
“没有啊,你说她会不会走错去了男厕啊?”
电话那头的陈卿沉默了一会。
“杨柳儿,我包里的东西没有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光从陈卿的语气也能感觉到他的失落,“那个孩子骗了我们。”
等我赶回餐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店员围在陈卿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件事了。
我走过去,听见陈卿重重地叹息一声,说道:“算了,不用查监控了。”
陈卿背起那个黑色单肩包,对我说:“走吧。”
我跟上陈卿,问他:“全丢了吗?”
“嗯。”
“没事,东西没了还可以再挣回来嘛。”
陈卿嗯了一声,自顾自赶路。
我心里也有点不好受,那个小女孩看起来那么单纯可怜,竟然也会偷钱。
“现在东西全没了,还不上这个月的账怎么办啊?”
陈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再被揍一顿,然后继续还。”
他眼神黯淡下来,“我还真是天煞孤星啊,做个好人好事还能被偷……”
“陈卿!”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行你的善,她做她的孽,你还是你,不是吗?”
这道理是司命教给我的,因果轮回,每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被记录在册,种下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陈卿闻言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一片天,“哪有那么容易……好人没好报。”
我看着他,想起什么,肯定地对他说:“好人会有好报的。”
我让他等我一下,找了个没人又偏僻的角落,掏出了那个一直被我随身携带的金色锦囊。
倒出一粒葡萄大小的黑色圆丸,我一鼓作气地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这黑丸子滑过食管的那瞬间,我就感到某种气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正源源不断地回到我的身体里。
待到彻底吞入腹中,耳清目明,这具身子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我没敢耽搁,急忙双手掐诀,腾空写了张唤神符。
写好后那唤神符被风吹远,不一会在一处开始下坠,落在地上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急忙跑过去,在那处歇息的土地公果然被我唤了出来。
“土地公公!”
土地公摇头晃脑,像是刚睡醒,“仙使来到此地,因何事唤我土地公啊?”
“土地公公,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想请您帮我寻个人。”
土地公公几乎是所有神仙里最好说话的,他捋着自己花白的长胡子,“寻的是何人,又是为何寻他?”
我一顿,才想起来还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名字。
讨好地笑起来,“我忘记她的名字了。一个黄口小儿,穿着破旧棉袄,很瘦,手很粗糙,有不少冻疮和口子。她从我这拿走了点东西,我要拿回来。”
土地公公哼了一声,“不知姓名,只知此人外貌,这可不好找。你可真是给老身添麻烦。”
虽然他这样说,但转身的时候还是丢下了一句,“在此稍后。”
这是去帮我寻人了,我放下心来,跑出去找陈卿。
“我们可以把钱寻回来了!”
陈卿闻言愣怔片刻,“你说什么,你怎么找?”
“你忘了,我可是仙使啊!”
陈卿挑起眉,“你有千里眼啊,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她。”
“我没有千里眼,我刚才去找土地公帮忙,他答应帮我们找人了!”
陈卿半信半疑,被我拉扯着回到了刚才土地公出现的那个位置。
在那等了片刻,土地公就回来了。
“土地公公,找到人了吗?”
土地公得意地说道:“此人在你东南方,不出九百丈。”
赶紧谢过土地公,我拉着陈卿就往那边赶。
而陈卿亲眼见识了我是真的可以召唤出土地公,是真的从天上来的仙使。
一路上,他的眼睛就没从我身上移开过。
虽然我知道我很厉害,但是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找回那些钱。
跑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女孩。
那地方是和陈卿住处差不多的破落灰暗。大片大片都是低矮,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烟的房屋。
杂草丛生的泥土路两边只有浑身脏兮兮的小狗在四处觅食。
我和陈卿趴在一处断墙后,偷偷观察那个小女孩。
她此时已经换了衣服,原本乱蓬蓬的头发也被梳顺了,服帖地散在肩头。
刚才还对她拳打脚踢的父母此时也换了幅面孔,拿着一沓纸币喜笑颜开。
三个人在一辆略显破旧的黑色轿车前说说笑笑,一副和睦的景象。
我听见身旁的陈卿极轻的叹息声。
“没事的,我使个定身术,很快就能把钱拿回来了。”我安慰道。
陈卿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问我:“要是那个小女孩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刚才他们是怎么下的去手的?”
刚才……指的是他们当众打骂小女孩,还扒她的衣服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糊笼道:“可能也是为了钱吧。”
陈卿默了一会,感慨道:“那我和她……还算的上是同病相怜了。”
我刚要掐诀的双手一顿,终于记起来,陈卿的父亲就是因为赌博闹得家里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留下陈卿一个人。
归根结底,陈卿和小女孩的命运的起始点,都是父母被利益或钱物蒙蔽了双眼。
“不一样的……”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陈卿眨了眨眼,瞥向我,“你用不着安慰我的。”
“我不是安慰你……哎呀…反正你就是和那个小女孩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陈卿哼了一声,不看我。
而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小女孩不会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真诚地开导李岑溪;不会在背着一屁股债的情况下给路边乞讨的小孩钱;不会在意气风发的年纪早早承受巨大的压力却始终充满善意……
虽然他们同样悲苦,但她不会是陈卿,我能确定。
把思绪拉回来,我飞快地掐诀,朝那三人使了个定身术。
那得意的笑容在他们脸上凝固……
我法力不高,状态最好的时候定身术也只维持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得快点行动。
拉着陈卿跑到他们身边,我和陈卿兵分两路,他负责从他们手上拿回钱,我负责找他的手机。
钱很快就悉数拿了回来,可陈卿的手机却不知道被他们放在了哪里,我把他们三个浑身都摸了一遍也没找到。
难道被他们放在车上了?
我目光转向车窗紧闭的黑色轿车。
不知怎的,我越朝轿车走近,心里边难受几分。
就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干什么都在被窥探着。
握住车把手,我猛地拉开车门。
下一秒,我惊呼出声。
章节在线阅读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为您推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