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丞浑身发烫,一双小手在身上游走。
闻着浓郁的酒香,感受着那双手带来的丝丝凉意,谢丞渐渐睡过去。
醒来后,人还是那个人,
灵魂却是十几年后惨死监狱的逃兵谢丞。
断腿传来的疼痛异常真实,时刻提醒谢丞
——他重生了。
想到前世儿子饿死,自己病死在监狱里。
谢丞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都是眼前这个蠢女人!
袁麦苏正在打瞌睡,背后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回首对上谢丞的视线。
“醒了?”袁麦苏的手很自然地放在谢丞额头上。
“退烧了。”
一个仰首而望,一个垂首凝视。
姿势暧昧却没有男女之间的旖旎缱绻。
谢丞迅速收敛情绪,袁麦苏还是发现了。
男人望向她的眼神里有杀意。
袁麦苏理解,毕竟这父子二人的悲剧源于原身。
理解归理解,袁麦苏却不想背这个锅,更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
咕噜噜
袁麦苏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袁麦苏想着自己忙前忙后,累死累活地给谢丞擦酒退烧。
怎么着也能蹭顿饭吃。
结果,两父子静默如路边的石头,没人搭理她。
得,还是自己想办法祭奠五脏庙吧。
离开时,袁麦苏明目张胆地拿走了谢丞的军用水壶。
谁还没有一点脾气了。
现在是三年困难时期的尾巴,随着新春到来,荒野中零星添了点绿意。
袁麦弯着腰,耐着性子挖出深埋地下的荠菜和苦菜根。
皱着眉头咽下去。
喝口水勉强压下嘴里的苦涩味道。
饥饿感有所缓解后,袁麦苏再也不愿多吃一口。
原路返回。
看到张癞头几人围着谢丞父子,袁麦苏一点也不意外。
打晕草垛男子时,她已经料到这些人会找来。
张癞头脸色阴沉,望着袁麦苏厉声道:“你竟敢逃跑?”
听到声音,谢丞眼皮都不抬一下。
上辈子,同样的事情也发生过。
他为了保护逃出来的女人,另一条腿也断了。
最后,这个女人害怕了。
竟然主动跟着这些人回去了。
他则因伤高烧不退,醒来后,儿子饿死在自己身边。
谢丞敛去眼中的恨意。
他知道这个女人自私自利,一定会第一时间逃跑。
未曾想,袁麦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娇小的身影挡在父子二人身前。
谢丞眼中困惑顿生。
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跟我回去。”张癞头伸手就想抓袁麦苏回去。
袁麦苏抄起旁边的木棍,挡住张癞头的胳膊,
嘲讽道:“怎么?后颈不疼了?”
同样挨打的草垛男子气得跳脚,“张癞头,这事儿不能这么过去,我这伤不能白受。”
谢丞看着临危不惧,淡定威胁一群男人的袁麦苏。
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张癞头仗着人多,根本没将娇小的袁麦苏放在眼里。
“你现在乖乖跟我回去,他们不会为难你……”
张癞头话没说完,迎头就是一棍子。
袁麦苏从小见得多了,知道这帮人是什么尿性。
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上真家伙。
其他人没想到袁麦苏会突然发难,愣住了。
好大一会儿,张癞头终于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咬牙道:“既如此,不要怪我不客气。”
五六个男人一哄而上。
袁麦苏的棍子舞的虎虎生风,没有一个人从她这里讨到便宜。
草垛男子被打出了火气,狠声道:“先抓那个小的,不怕她不从。”
袁麦苏本以为,把这些人打怕了,事情就解决了。
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愚昧和狠辣。
袁麦苏平生最讨厌欺负小孩的人。
当啷
袁麦苏扔掉木棍,抽出后腰上的菜刀,高喝一声,
“我看谁敢!”
菜刀已经有些卷刃。
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有些刺眼。
袁麦苏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袁麦苏都是一派淡然,随遇而安的样子。
如今,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人。
袁麦苏难得认真起来。
拿出了当年打群架时不要命的狠劲儿。
“敢动我儿子,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自这些人出现后,袁华小小一团,躲在谢丞怀里瑟瑟发抖。
听见袁麦苏的话,他慢慢抬起了头。
她竟然会为了自己拼命?
这真是那个嫌弃厌恶自己的妈妈吗?
谢丞也惊讶地望着袁麦苏。
明明还是之前那个娇小柔弱的女子,怎么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张癞头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不要怕,她一个女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草垛男子不想弱了气势,色厉内荏地说:“对,我们人多,不怕她。”
袁麦苏本就没有吃东西。
经过刚才的打斗,囫囵吞下的野草根业已消化。
胃部又开始绞痛。
袁麦苏没心情同他们兜圈子,挥着菜刀冲向张癞头。
眨眼间,张癞头手臂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见血了,这些人也终于知道怕了。
一哄而散,拔腿就跑。
袁麦苏静立在原地,直到那些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虽然打架无数,但是,袁麦苏还是第一次动刀子。
不害怕那是假的。
看着吓软腿的袁麦苏,谢丞嘴角忍不住上扬。
想到什么,硬生生忍住了。
这个女人绝对目的不纯。
缓过劲来,袁麦苏摸着肚子,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谢丞面前站定。
袁麦苏决定好好跟谢.长期饭票.丞聊聊。
“你受伤了,孩子还小,我可以送你们到目的地。”
谢丞一点不意外,“条件?”
袁麦苏不觉得丢人,理智气壮地说:“我要吃饭。”
“可以。”谢丞点点头,粮食他多的是。
袁麦苏:“我要喝水。”
谢丞再点点头,水他也多的是。
袁麦苏想要再次开口,谢丞适时打断道:“适可而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袁麦苏想要洗脸洗头的话,咽在肚子里。
一口馒头,一口水,袁麦苏恨恨地想。
拽什么拽?
早晚有一天,有求姑奶奶的时候。
期间,
袁华像小兽一样,睁着乌黑的眼睛,时不时偷偷看袁麦苏。
在袁麦苏看过去时,他立刻若无其事地看向别的地方。
这是觉得我刚才太威风,开始崇拜我了?
袁麦苏唇角扬起,望着天空。
唉呀妈呀,馒头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