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洛星瑶吗?”徐燃集中力气,费力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洛星瑶在耳边问道。
徐燃叹了口气,放松下来。
“凭感觉,你身上有股味道。”
“什么味道?”洛星瑶语气紧张。
“淡淡的花香,你有喷香水吗?”
“没有。”
洛星瑶舒了口气:“突然和女生说她身上有味道,会让人不高兴的。”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洛星瑶淡然一笑:“你的鼻子有那么灵吗?还是说,这是你一贯的搭讪方式。”
徐燃抿嘴微笑,替自己解围道:“不瞒你说,我单身十八年,守身如玉好青年。”
洛星瑶被逗笑,嘴上却不饶人:“别尬,单身又不是一种荣誉。”
徐燃的语气突然正经:“帮我把眼罩摘掉吧。”
洛星瑶沉默片刻,徐燃连忙补充道:“我被打麻药了,手上没啥力气。”
洛星瑶一边帮忙摘下头罩,一边调侃:“打了麻药,鼻子还那么灵呢。”
摘下头罩,恢复视野后,徐燃如获新生般,仰面长吁一口气。
一呼一吸间,又闻到洛星瑶身上那股独特的气味。
并不是花香,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无法用言语形容。
就像是生物间悄然传递的信息素一样,又或是荷尔蒙在作祟?
但,徐燃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洛星瑶的气味中,隐隐约约带有腥热感,像是血液沸腾状态下,才有的味道。
穿过黑暗的长廊,沿途有不少穿着绿色制服的陌生人,投来审视的目光。
他们的面前,扣押住一群或是面如死灰,或是面露凶光的怪人。
之所以说“怪”,是因为他们长相吓人,瞳孔的颜色怪异无比。
洛星瑶稍稍用力掐住徐燃的胳膊,暗示他不要出声。
与眼前这一幕渐行渐远,医院的大门近在咫尺。
嘭!
门被打开了,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徐燃的检测报告出来了,是阳性。”男人云淡风轻地说道。
洛星瑶眼前闪过一丝惊疑,沉默片刻后,简单回应道:“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高大的男人匆匆离开,洛星瑶则搀扶着徐燃继续往前走,踏出医院的大门。
深夜时分,街道异常冷清,半个人影也没有。
破败的街区连一盏不乱闪的路灯都没有,只有月光在云层的遮蔽下若隐若现,勉强指引出一条道路。
“有手机吗,开个闪光灯吧。”徐燃建议道。
“有手机,没有闪光灯。”接着,洛星瑶拿出一套衣服,让徐燃把病号服换下来。
衣服换好后,金发少女看着他的脸,郑重其事道:“如果你的人生将迎来巨变,你想我帮你做点什么?”
徐燃脸上的神情早已不再惊讶,淡然道:“那就麻烦你,唱首歌来听听吧。”
“唱什么歌?”
“儿歌。”
“......”
一分钟的死亡沉默后,洛星瑶还是唱了。
“妈妈总是对我说,爸爸妈妈最爱我,我却总是不明白,爱是什么......”
“继续。”
“陪陪我,亲亲我,夸夸我,抱抱我......”
“继续。”
“如果你们爱我就亲亲亲亲亲亲我,如果你们爱我就陪陪陪陪陪陪我......”
“继续。”
“别得寸进尺。”
“我错了。”
洛星瑶低头看向地面,借用沉默,组织好语言,抿了抿朱润的小嘴,说道:“你为什么突然进这家医院。”
徐燃苦着脸,哀怨道:“最近食欲不振,吃完东西经常干呕。”
“也许有一天......”洛星瑶顿了顿,“也许今天起,你必须吃人肉才能活下去......”
说到这,她不知怎么开口往下说。
徐燃刚经历绝处逢生,已经尽量让自己情绪冷静,面对一切未知数。
可一听到“吃人肉”这三个字,本能地感到恶心,连带着对洛星瑶都产生一丝惊疑。
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你是掠食者。”
洛星瑶笃定道:“掠食者一旦觉醒,身体就会发生变化。”
说罢,停下来看徐燃的反应。
徐燃郑重道:“全部告诉我吧,我相信你,因为你救了我。”
于是,金发少女搀扶少年走到石阶旁,坐了下来。
她开始娓娓道来:
“是消费者保护组织的人叫我来的,为的就是开导你。”
“当初你能找到这家医院,是因为他们熟悉你的症状,对吧?”
徐燃摇摇头:“因为医药费便宜,而且还可以分期。”
洛星瑶:......
沉默片刻,她撑着下巴贴在大腿上,眼中透露出一丝苍凉。
“这家医院是分解者开的,业内称作‘回收站’。”
“人类社会,其实是一个封闭的生态系统。”
“人的种群分为:生产者、消费者、分解者,三种。”
“我刚刚和你提到的掠食者,就是消费者。”
“消费者成年之前,食人意识不会觉醒,和生产者没有什么区别。”
“你生活中碰见的,绝大多数都是生产者,他们并不知道人类生态系统的存在。”
徐燃提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也是消费者吗?”
洛星瑶微微颔首。
徐燃又问:“所以......你也必须吃人肉才能活下去吗?”
这次,洛星瑶没有点头。
“我不用吃人肉,因为我是素食主义者。消费者分为肉食主义者和素食主义者两种,只有肉食主义者必须吃人肉。”
“那我呢?”徐燃慌了,情绪像是坐了回过山车,但希望的是,到站的时候,可以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洛星瑶把脸侧向一边,不敢面对地说道:“检测结果来说,你是肉食主义者。”
“......”
徐燃感觉天塌了,沉默是无言的抗拒。
他甚至开始觉得,洛星瑶会因此对他产生恐惧和抵触,毕竟谁会愿意和一个食人族走得太近。
各自沉默片刻后,洛星瑶再度开口:“你在东街口的三福店里打工对吧?”
“嗯哼?”
“我有一个朋友也在那附近打工,跟我说她喜欢你。”
“那,她是掠食者吗?”
“问这个做什么......”
“是的话,我想向她取经。”
“不是,她是生产者,所以,我会跟她说的。”
“说什么?说人类生态系统的事吗?”
“不是,说你喜欢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