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老妇的啜泣声吵醒了昏睡的江轻轻,她抬起沉重的眼皮,额头袭来一阵痛意又让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江轻轻心里一惊,她竟然还活着!
江轻轻努力坐起身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陌生的老妇。
她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瘦得几乎不成人形,名副其实的皮包骨头,流着眼泪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此时老妇见她突然睁了眼有些害怕,哭声戛然而止,似是怕她发脾气。
又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还算干净整洁,看得出平日里有人细心打扫着。
地方不大,东西也不多,除了身下的木床就只有旁边那套简单的木桌椅。
这跟实验室截然不同的环境让江轻轻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江轻轻试着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是极好听的少女音。
江轻轻窃喜,按这声音来说她少说也是穿成个长相清秀的小美人。
但显然她高兴的太早了。
当江轻轻拿起床边放着的铜镜的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咔嚓一声裂了一角,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镜子扔掉。
这哪里会是什么美女?
镜子里的脸像发面馒头一样肿胀,眼睛鼻子胖得被肉挤在一起,三层下巴堆积起来连脖子都看不见。
她都很难把刚刚那甜美的少女音和镜子里这张脸联系起来。
又低头看看自己肥硕的身子,本就宽大的里衣竟被勒出来一圈圈肉,手指粗的好像胡萝卜一般,让人不忍直视。
老天爷,你要不要这么绝?
稍作休息,江轻轻脑子里涌入了原主的记忆。
好家伙!这人美、心善她是一个不占,又丑又恶毒,名声还稀烂!
但眼下江轻轻的脑子却不容她思考太多。
她实在太饿了,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都想啃身子底下的木床两口!
原主昏睡了两日加上长期暴饮暴食,江轻轻醒过来的时候胃直接饿到大声抗议。
但想想记忆里原主平日里欺负沈嬷嬷那些混蛋的行为又没脸开口跟沈嬷嬷说要吃东西。
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架不住太饿了,只得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嬷嬷,可有吃食?不用麻烦,什么都行我对付几口就好。”
沈嬷嬷连声道“有,有,有,老奴这就去给小姐做。”
等沈嬷嬷出了厢房后,江轻轻又拿起镜子,对着镜子取下额头缠的纱布。
看了下纱布下郎中上的药,不禁摇头,居然仅上了点捣碎的紫珠草止血。
这伤口不轻,若是只这样简单处理只怕日后要留疤。
好在实验室留下的四维空间竟然还在,江轻轻赶紧冥想进入空间。
取了消毒药水给自己冲洗伤口,口服了抗生素,涂了重组人表皮因子生长凝胶,把伤口处理妥当才换上了新的绷带。
沈嬷嬷是个手脚麻利的,不一会儿便给江轻轻端来了一大锅青菜山药粥、八个新蒸的馒头外加三大盘清炒的小菜。
江轻轻被嬷嬷扶着起身坐在桌前。
因为实在太饿赶忙盛出一小碗青菜山药粥,吹了吹喝了一口。
虽是清淡了些,但在饿了两天的江轻轻眼里已经是美味了。
喝上几口仍觉得不过瘾又拿起个馒头,就着小菜吃了起来。
沈嬷嬷站在一旁看着她精神大好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江轻轻这才想起来一旁的沈嬷嬷,赶忙说道“嬷嬷您快坐下吃啊,别光顾着看我,我已经好多了,不必担心。这菜要是再不吃过会儿可就凉了。”
府上人少,东西也紧凑,平日里江家父子经常招呼沈嬷嬷一起吃饭。
江轻轻看着这一桌二人份都绰绰有余的饭菜,想着应该是嬷嬷连自己的份也做了。
沈嬷嬷有些不习惯她的好意,这三年在庵堂里别说让她坐下一起吃饭,就是吃了她剩下的饭也是会被打骂的。
沈嬷嬷摇了摇头“小姐,老奴只做了小姐一人的份量,小姐你还未痊愈,不必挂念老奴,老奴不饿。”
江轻轻一瞬间满头黑线,她竟忘了原主可是少说180斤的重量级角色,日日吃饭都像是在参加大胃王挑战赛。
想起来镜子里那张发面馒头一样的脸,不禁摇了摇头,下定决心要替原主好好活一次,改头换面。
第一步,便是好好减肥。
江轻轻咬咬牙不舍的放下了手中吃剩的半个馒头。
“嬷嬷,我吃不下了。”
沈嬷嬷立马惊恐的说道:“小姐,是不是老奴做菜不合小姐胃口?”
似是害怕她再发起脾气,不等江轻轻回话沈嬷嬷就要转身出门去重做。
“小姐您等着,老奴这就去…”
江轻轻连忙拉住沈嬷嬷,打断了她的话“嬷嬷饭菜很合胃口,只是我刚醒过来,胃口也不佳,吃不了太多,不要多想,快坐下吃吧,都是银子买的浪费了可惜。”
沈嬷嬷被江轻轻扯着坐了下来,又看了半天江轻轻的眼色,似是害怕她会打骂,看她一脸柔和丝毫没有要发火的意思,才敢拿起筷子。
江轻轻昏睡两日,沈嬷嬷也未曾进食一米一粟,平日又经常挨饿,现在也饿极了。
沈嬷嬷大口大口吃着,不一会儿一桌饭菜便没了大半。
江轻轻看着沈嬷嬷吃饭的样子显然是饿极了,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原主可恶,竟连饭都不许沈嬷嬷吃饱!
江轻轻一边望着沈嬷嬷吃饭,一边咽着口水,实在难忍馋欲,便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江轻轻想着眼下离着父兄差人过来送钱还有个十来天,请郎中医治又花了不少钱,银子应该不剩多少了。
想琢磨一下剩下几天怎么过,就问起沈嬷嬷。
“嬷嬷,我们还剩多少银两?”
沈嬷嬷咽下一口粥垂着头小声回道“没有余银了。”
又鼓足勇气说道:“慧安师太那里还欠着二两银子老奴一直记着呢。下月银子送过来先还上师太的钱,小姐你看…可以吗?”
沈嬷嬷越说越小声…觉着江轻轻大概不会同意。
看江轻轻没说话又急匆匆的解释道:“老奴不曾乱花!请郎中过来便花了二两,我若不加价他不肯跟我上山说是路远,诊金也足足收了一两银子。”
“但小姐你能醒过来这钱花得也值了。”沈嬷嬷眼里含泪。
沈嬷嬷一贯节俭,三两银子她是绝不可能给自己花的,但给江轻轻花她却半点没有舍不得。
江轻轻心脏又是咔嚓一声碎了大半。
一分没有了还倒欠2两银子???
江轻轻看沈嬷嬷一脸害怕的样子,赶紧说道:“嬷嬷自己做主便是。”
沈嬷嬷有些惊讶江轻轻竟然同意了,她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的。
“那还有些什么吃的?”江轻轻想着原主这食量吃食总该有盈余吧。
沈嬷嬷如实说道“能吃的只剩下两个鸡蛋,一个土豆了。”
说着沈嬷嬷又自责的哭了起来。
“都怪老奴前日没把买来的肉腌好,今日进了厨房一看都已经馊臭了,点心也都长了霉。”
说完看向江轻轻的眼神里已经带了些惧意,她今日怕是必定要挨打了。
江轻轻这下心脏咔嚓咔嚓碎了个干干净净,美貌没有、钱没有、吃的也得自己想办法了。
但江轻轻看着沈嬷嬷自责的模样也不忍心,轻声说道:“嬷嬷,不碍事,夏日这食材不易存放,坏了便坏了,不必自责。”
沈嬷嬷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江轻轻的心里却发起了愁,穿越到这么个人人喊打玩意身上就算了,这才刚醒过来就得想该怎么活下去。
原主名叫江轻轻,父亲江昌义寒门状元出身,官居正二品尚书令,监百官职责。
家中还有一长兄名叫江仲槿,任大理寺少卿,掌管刑狱案件审理。
原本也是个官家小姐,却被养在京郊庵堂,说起来也全都是原主自作自受。
原主母亲难产过世,原主打小就没有了母亲,父亲早年在翰林院又忙,兄长日日要去学堂,身边只有个什么都依着她的沈嬷嬷。
就是这样的生长环境给了原主一个恶女养成的温床。
原主又从小就不学好,经常被鸿胪寺卿府庶出三小姐安若惠教唆偷自己家里钱去买衣服首饰脂粉,去酒楼吃香喝辣。
自己吃得膀大腰圆,半点不管父兄死活。
家里但凡有一文钱都要被她偷的干干净净,连大哥上学的束脩她都偷过,害的江大哥比同龄学子晚了一年才开始考学。
没有钱偷便要偷东西去当,原主母亲留下的嫁妆早就被她卖得一干二净。
都到了12岁原主还是一样的荒唐。
对太子一见倾心,日日守在太子府门口,一见太子回府就上前使劲卖弄风骚,不知被太子近卫赶过多少次,成了大街小巷闻名的花痴女。
江老爷也为了她低三下四跟太子、皇上请罪过多次。
但任他私下如何说教都一点用没有,若把她锁在家里就大吵大闹搅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
江老爷忧思过度,一年时间头发就花白了大半。
后来偶然让江老爷听到了她和安若惠谋划给太子下药爬床。
江老爷大怒,怕她做出错事、德行有失,就让沈嬷嬷看紧了她不许她出门,这才拦住了她盘算的那些丢人现眼的行为。
原主又是个蠢笨的,为了溜出去见太子被安若惠唆使把毒药当迷药往家里菜里放,差点把父兄害死,好在是大哥聪明谨慎,这才躲过一劫。
父兄为了让她远离京中是非才想把她送到了京郊慧安师太的庵堂。
谁知她竟一点不懂父兄苦心,不愿离开京都。
大骂父兄挡了她的好亲事,误了她一辈子,说那药是剧毒便更好,不能帮她嫁给太子对她就是没用的人,就该死。
江老爷听着她这些话令人心寒的话眼泪直流,大哥江仲槿也恨不能叫父亲把她赶出家门。
但任原主撒泼耍赖最后还是架不住父兄强硬被送去了庵堂。
虽是去了庵堂,父兄还是把沈嬷嬷留在庵堂照顾原主生活起居,每月月俸也都照例大半托人寄去庵堂供她花销。
父亲看自她离京后,京都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少了不少,又狠了狠心,让她一去便是三年未归。
没成想原主到了庵堂更是恶女一个,整日搓磨沈嬷嬷。
原主食量极大,嬷嬷隔三差五便要下山采买,还要赶在原主醒之前走回去给原主做饭。
稍晚一会儿原主便会大发脾气,说沈嬷嬷是要把她饿死,让她饿着了今日就不许沈嬷嬷吃饭。
平日里动不动就对沈嬷嬷非打即骂,师太看不下去去劝她几句,她便大骂师太是多管闲事的光头尼姑。
沈嬷嬷三年下来本就没几两肉的面颊更是瘦到凹陷,而原主每日除了吃便是睡三年下来甚至还胖了不少。
至于原主这额头上的伤,得从两日前说起。
两日前,安若惠借着给祖母祈福前来探望,告知她太子已经定亲下月便要迎娶裕国公府嫡出三小姐孟时岚的消息。
而原主觉得世间再无她愿嫁的男子,一冲动竟撞柱自杀。
嬷嬷外出采买回来之时,原主便一头撞上柱子倒地不起,嬷嬷急得直捶心口,哭喊着救命。
刚刚采买完,沈嬷嬷想下山请郎中手中又没有多少银两,走投无路想去求慧安师太。
慧安师太正打算下山,前些天有人过来请她过去府上讲几天佛法,慧安师太不好推辞便应下了。
沈嬷嬷来时正好师太也正打算过去向她辞行,师太看沈嬷嬷可怜,虽有心帮她,却也只拿得出2两银子。
大兴朝重武轻文,就连医典都极少,因此医者不多。一个镇上能有一个郎中都已是少有,因此诊金极贵。
沈嬷嬷请郎中上山也颇费了些功夫,郎中嫌路远不肯来。
沈嬷嬷付了2两银子又苦苦哀求了好一会儿,才让郎中松口答应跟着上山去诊治。
简单给江轻轻包扎后郎中又收了一两银子药钱,临走说道“血是止住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自己造化了。”
郎中诊治过后虽说止住了血但却感染了炎症,原主当天夜里便开始高烧不退,没能挺过来,便让江轻轻穿来成了这接盘的大怨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