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江轻轻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来还得去赴与那少年的约。
她一向守信,便准备收拾一下出门。
对着桌上铜镜梳洗的她,忽然觉得这头发怎么挽都挽不好,叫来沈嬷嬷给自己梳了个垂鬟分肖髻。
梳了发髻,这张胖胖的脸看起来总算顺眼许多,有了几分可爱。
今日她穿了原主唯一那件还算能看的黄色襦裙。
想起昨日身上那股子汗味,又在腕上抹了些香粉,这才准备要出门。
沈嬷嬷看她又背上背篓,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啊?老奴和你一道吧?”
江轻轻摆摆手“不必了,嬷嬷,我就是想去买些做鞋的料子,让你帮忙给家里人都做上两双鞋子。昨日下山我也去了医馆,大夫说我多活动恢复的会更快。”
沈嬷嬷不懂什么医理,也未读过书,一听后半句便深信不疑,大夫说的便要照办,便不再多话只把江轻轻送到门口。
江轻轻一走远便开始摇头感叹,自己前世从小到大的老实孩子,现在为了单独出趟门就谎话张口就来,忽悠的还是老人家。
江轻轻昨天顶着正午的大太阳下山被热得汗如雨下,今天不敢耽搁赶紧趁着太阳没那么烈,抓紧时间走到镇上。
到镇上时,时间还早,早上出门也没吃饭这会儿也饿了,便吃了碗面。
怕自己待会儿忘了又去集市买完了做鞋的料子,毕竟跟嬷嬷撒谎说的下山的目的是这个,若是下山一趟没买成,总是不好糊弄过去的。
才往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悦来客栈走去。
【悦来客栈】
靖王已经找了个显眼的地方坐着,桌上只上了壶茶,一看便知是在等人。
他鬼迷心窍,天不亮就从龙虎山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约在午时,他却辰时就到了。
按理说那女子身形约莫是两个他的大小了,还满脸的横肉,和美不沾边,他应该想起来她就觉得犯恶心啊。
可他却只记得她生了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总是透着光,极其灵动有神。
昨夜他画了一夜也画不出那眼睛半分神韵。
此时他坐在客栈里不知道在心里骂了自己多少句变态。
江轻轻赶在午时到达客栈门口,瞧见少年已经在里面候着。
少年今日一身银色锦袍,上面用精巧的白色丝线绣了几棵竹树,衬得他五官越发冷峻硬朗。梳了绾髻又戴了金束发冠碧玉簪,更看起来更是贵气逼人。
他便只是坐在那里,周围的一切就成了他的陪衬。
江轻轻心想原来昨日那个看起来虚虚弱弱的很好欺负的样子的他,平日里看起来竟是这样。
江轻轻走进去,凑近他小声说道:“公子这里不好说话,我们去楼上雅间。”
说完便由小二领着上了二楼的雅间。
方才靠近他时,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明明是差不多的味道,他身上的却比她在旁人身上闻到的好闻许多。
靖王跟小二说了几句,便也上了二楼去寻她。
虽说是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江轻轻却坦坦荡荡没有任何小女子的害羞情绪,仿佛面对的不过是路边的花花草草一般。
她的职业病就是看诊期间不辨美丑,不带感情,只要是患者,在她眼里就是各种各样的病症而不是个完完整整的人了。
待到少年坐下,她便伸手抓过少年的手腕给他诊脉。
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他撇开头不去看她,这让她指尖柔软的触感和二人独处一室的暧昧气氛更加无限放大。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粉气也让靖王有些心猿意马。
他虽已满十七,却未曾跟任何女子这样接近过,但对这样的女子有了些心思也让他觉得自己是十足的心理变态、审美畸形。
江轻轻可没想那么多,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何况她看过那么多患者早就对人与人之间这样接触免疫了。
她脑子里一个粉红泡泡没有,全装的是药和医理。
她专心给他探着脉搏,过了一会儿江轻轻又惊又喜。
“公子,你的毒已解,只是常年服毒身子总归有所亏损,我再给你开些药补补,吃上半个月便无大碍了。”
江轻轻内心里感叹,这绛珠草可真是太牛了。
这么顽固的毒,一夜就能解干净,难怪实验室每年舍得投那么多钱复刻,这药效根本不是普通解毒药能比的。
江轻轻又问道:“公子昨夜可有不适?”
靖王想了想:“未曾,只是睡得沉了些。”
江轻轻再次感叹,这绛珠草是真的牛,就连解毒过程都这么温和,这古代果然是好东西多啊。
江轻轻点点头,从空间取出来15颗固本培元丸用手帕包好递过去。
少年接过,揣进自己的袖袋。
固本培元丸是中药,看起来跟外面那些医馆搓出来的药丸并无差别。
但疗效却比外面那些医馆好上许多,因为用的都是实验室顶好的药草和配方。
江轻轻起身准备离开,少年却叫住她。“我已经点过菜了,吃点再走吧。”
少年推门出去招呼了两句,小二便开始上菜。
江轻轻本来也想走的,看着那菜品越来越丰盛竟是馋的又走了回去。
烧鸡、老鸭粉丝汤、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雅间容得下十人的桌子竟全都放满了,这也太丰盛了吧,这里算上她可就只有两个人吃饭啊。
“快坐下吃吧,别客气。”少年招呼她坐下,拿起筷子准备用膳。
“多谢公子盛情款待。”江轻轻也不多客套,坐下开始吃菜。
先尝了一口鲈鱼,新鲜是新鲜,可腥味去的不干净。
又吃了一块烧鸡,比后世饲料养出来的那些好吃得多,肉香十足。
再吃了一点炖羊肉,肉是煨得软烂,但膻味太重……
一桌菜尝下来最好吃的就只有烧鸡。
江轻轻忍不住腹诽,这手艺还不如她做的呢,没准以后她可以开个饭馆,倒不失为一个发财的好法子。
她前世不仅爱吃,因为不想委屈自己的嘴在做饭上也很舍得花心思钻研,吃过她做的饭的人都赞不绝口。
江轻轻正忙着认真品味,察觉不到一旁的靖王一直暗自打量着她。
靖王看着她把每个菜都尝了一口,吃相也很斯文,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会狼吞虎咽、吃相难看。
她今日梳的发髻很适合她,比上次见她时她那狼狈的模样好了许多。
这黄色的襦裙她穿上也倒有了几分可爱,衬得她活泼灵动。
心里这样想完靖王又忍不住暗骂自己是变态,但又忍不住继续看她。
靖王打量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她虽说胖些,但也谈不上丑吧。
就连她吃菜时候细细品味的神情也让靖王也看得津津有味。
她摇了摇头眼中没有赞许,靖王就在心里问道是这道菜不好吃吗?
她眼里发光,轻轻点头,靖王又在心里暗自说道原来喜欢这道菜啊。
靖王心里又想也许他是真的变态吧,曾经见过其他的女子在他心里都掀不起波澜,他就唯独觉得她让他看起来顺眼许多。
江轻轻尝过一遍就不再多吃,一是她需要减肥,二是很多菜她都觉得不太合口味。
“公子可知是何人给你下的毒?”
江轻轻吃饭途中想起了涧水寒的属性,涧水寒极苦,按理说不大可能内服。
要日积月累的长期吸入涧水寒,会不会是府上的香薰出了问题?
大兴医疗水平不先进,有可能是不小心误用了有涧水寒的香薰又不知晓,还是给他提个醒吧,以免他回去再中了毒。
靖王摇了摇头,眼中又流露出来一丝悲凉。
想害他的人他都数不过来,这身边可信任的也不过那么几人。
这样长时间的下毒,他也查过,却也没查出什么来,一直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害他。
江轻轻便提醒道:“公子在查出凶手前切记不可再用香囊、香薰。涧水寒内服有极大的苦味,但放在熏香、香囊这些东西里却是无味的。公子身子初愈,根基不稳,若是再次中毒症状会比之前更严重。”
靖王心里一惊,一听江轻轻说完他就想到一个东西,但他又本能的排斥接受害他的会是那个东西。
江轻轻也不管他信不信,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了,不该问的她也不多问,多说不义。
她便起身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多谢公子今日设宴款待,小女子还有些事先告辞了,就不陪公子用膳了。”
知晓了中毒的途径靖王心里已然五味杂陈,她一句告辞又让他莫名有种永别的失落感。
靖王站在楼上窗边背着双手静静看着她走远,才叫来小二结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