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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女主,男主独美,不拆CP】青城山出了个妖孽,十七岁时,便入了神游玄境。赵玉真:世人都说我道剑无双,一人一剑守青城,迫使魔教绕道八百里,却不知道当年是我师兄一口喷出剑气,纵横了八百里。我师兄周还真,当世真仙。李寒衣:没有周还真师兄,我夫君便要为天命所累,我夫妻二人,也不得有始有终,这一切全是师兄所赐。周还真:师弟,你该下山的,去走一段路,爱一个人,喝最好的酒,骑最烈的女……咳咳总之,狗屁天命,师兄替你斩了。孤剑仙:周还真此人一出剑,天下的剑再没一个敢出鞘。李凡松:那个,大师伯可不可以不再叫我饭桶?年青一代,我也是很能打的。
主角:周还真 更新:2023-02-23 00: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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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还真的其他类型小说《少年歌行:青城道爷下山了》,由网络作家“爆炒棉花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女主,男主独美,不拆CP】青城山出了个妖孽,十七岁时,便入了神游玄境。赵玉真:世人都说我道剑无双,一人一剑守青城,迫使魔教绕道八百里,却不知道当年是我师兄一口喷出剑气,纵横了八百里。我师兄周还真,当世真仙。李寒衣:没有周还真师兄,我夫君便要为天命所累,我夫妻二人,也不得有始有终,这一切全是师兄所赐。周还真:师弟,你该下山的,去走一段路,爱一个人,喝最好的酒,骑最烈的女……咳咳总之,狗屁天命,师兄替你斩了。孤剑仙:周还真此人一出剑,天下的剑再没一个敢出鞘。李凡松:那个,大师伯可不可以不再叫我饭桶?年青一代,我也是很能打的。
“哈哈哈,道爷成了!”
青城山上,百鸟惊起,一阵张狂的笑声,传出天际。
刹那间,风起云涌,阳光被遮蔽,云层滚荡,有惊雷在其中生成。
雷霆呼啸,仿佛要扼杀那笑声一般。
突然间,一道紫色雷霆,跨越九霄苍穹,以万钧之势,直击而下。
然而,整个青城山,所有门人,对这一幕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松树下,小童飞轩,手掐道家正宗指诀,正在修行大龙象力,听到这动静,手一抖,便知道今日修炼便修不成了,清静无为的心绪已经远去,他老成的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有些无奈的看着九霄雷霆。
“师伯祖这又练成了什么绝世道法,竟然连雷罚都引了下来。
我以前以为,天道雷罚,只是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想想,这是第几次了?”
小童挠着下巴,念念有词地计算着。
松树之上,盘腿而坐的李凡松,正在雕刻一柄木剑。
一柄桃木剑。
师父道剑仙赵玉真有一柄桃木剑,作为无量剑传人,李凡松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一柄桃木剑。
师父的剑名叫桃花,他的剑还没有名字。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他李凡松手中也有一柄桃木剑。
听到师侄的吐槽,李凡松也抬头,看着那惊天雷霆,被一只金光大手轻轻捏住,随手间便灰飞烟灭,不由心潮澎湃。
“这是第八十一次了,大师伯说,等他修成八十一种道法,便出关。
看样子是成了。
这就是咱们青城至高道法,大龙象力啊。
飞轩,我突然有些后悔,你说我当年修什么剑法啊,这道法多厉害啊。
哎呦!~~~”
话音刚落,正在艳羡的李凡松只觉得额头一阵疼痛,只见一个松果落在了自己脑袋上,不轻不重,却让自己额头鼓起了一个大包。
李凡松吃痛,一个坐立不稳,扑通从树上栽了下来。
飞轩异常操心地掐了个指诀,运行大龙象力,幻化出一只虚幻金色手掌,将李凡松接了下来,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口称:“师叔祖。”
赵玉真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把玩着一枝桃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深邃纯净的目光,却是看着天边那散尽的雷霆,重新散落的阳光,唇角微微翘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师父当年就不该把这掌教之位传给我,大师兄要比我适合的多。
想我赵玉真,三岁入青城,六岁习龙象,十一岁修无量。
世人都称我为道剑仙,称我道剑无双,一人占尽了这青城山武运天运。
却不知道,师兄才是那般……那般……惊世绝艳之人。”
赵玉真苦笑着摇头,想到自己小时候被师兄带着去山下喝酒,偷看寡妇洗澡的经历,又由苦笑化作满脸荒唐。
偏是这样荒唐的人,道法由心,一骑绝尘,让他拍马难望项背。
世人对他赵玉真赞誉颇多,都知道他在魔教东征之时,一人一剑守青城,迫使魔教绕道青城八百里。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师兄就站在他的身后。
不,确切的说,是躺在他的身后,一张软椅,一壶孽徒李凡松偷来的浊酒,大师兄只是喝了一口,便没忍住吐了。
这一吐便吐出剑气纵横了八百里,堪称人间绝地,胆敢跨入,尸骨无存。
师兄笑着对他说:师父虽然不称职,早早羽化,但你还有师兄,你虽然是青城掌教,但却是我师弟。
青城担子,还轮不到你来挑。
如此甚好,从今往后,世人便知你青城掌教剑气无量。
什么阿猫阿狗,便会熄了觊觎我青城的心思,倒是少了很多麻烦。
赵玉真想不明白,堂堂魔教,天外之天,为何在师兄口中,便与那些阿猫阿狗并无区别。
若那叶鼎之知道,怕是要跟师兄拼命的。
当然,师兄断然是不怕的。
毕竟……他十七岁那年,一日入神游,天下英雄,在他眼中,并无区别。
师兄啊师兄,你一边说着名利狗臭屁,仙道争高低,却又硬生生推给了我一个道剑仙的名号。
赵玉真也不会妄自菲薄,他如今早已撑得起这个名号。
只是师兄,已经十多年未见了。
“师叔祖,师伯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赵玉真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小飞轩的头,笑道:“他啊,一个不着调的人。”
小飞轩微微怔忡,他能感受到自己这位名盛天下的师叔祖,在提到那位只闻其名,未曾谋面的师伯祖的时候,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温馨怀念甚至带着几分依恋的味道。
但,没想到从他口中说出的评价,会是如此。
李凡松揉着额头,委屈巴巴的冲着赵玉真施了一礼,口称师父。
刚刚那松果儿,必是师父赏的,真真好痛。
看到小飞轩那懵懂的模样,脑袋似乎更疼了一些,连带着一阵牙疼。
似乎是勾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那位师伯,果真如师父所说,是个不着调的人。
“飞轩啊,师叔教你一个乖,在这青城山上,惹谁都不要惹那位。
那位的性子实在是太恶劣了。
记得我刚上山的时候,岁数还没你这么大呢,就被大师伯忽悠,拔了师祖最心爱的仙鹤的毛,结果被罚打扫山门,那扫帚都比我还要大,从山门到后山。
天可怜见,我一个小孩儿能有什么坏心思。
所以你以后见他需得躲远一些,师伯总说,小辈嘛,总要早早见识一下人间险恶,被他欺负,却是比被别人欺负要好的多。
你听听,这是世间何等的歪理,凭什么我们年纪小辈分小就该受欺负啊。”
此时飞轩已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师伯祖不该是得道高人吗?
青城山上上下下都在传师伯祖早就已经是神游巅峰了,怎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赵玉真听着好笑,摇了摇头,反手敲了徒弟一个爆栗:“你师伯只是玩心大了些,他后来不是传了你一道太极剑意?”
李凡松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又转头跟飞轩嘀咕:“师伯这人,虽然性子恶劣,但身上好东西确实不少。”
吼~!
就在这个时候,青城山上金光漫起,一头金色狮子,从后山深处,咆哮而出,脚踩祥云,转瞬而至,一口将李凡松叼在了口中。
李凡松被抖的七荤八素,口中惨叫连连。
“师伯饶命啊,我可没说你坏话啊!”
呸!
金光狮子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嫌弃,一口把李凡松吐了出去。
飞轩目瞪口呆。
太乙狮子诀?
原来还能这么用吗?
他的道法,师承道剑仙赵玉真,对太乙狮子诀自然不陌生。
他也曾经多次见过赵玉真使用。
只是与这顶天立地的金光狮子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原来,太乙狮子诀,竟然能修炼到如此程度。
“小家伙,把口水收一收,是不是觉得我这狮子比你这不中用的师叔祖,帅多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唤回了飞轩的注意力,只见金光消散,一道人影缓缓从天而落。
但见此人,丰神俊朗,眉目如画,谈笑间,身上青色道袍无风而动,御风而行,恍若仙人下凡。
若世上有真仙,便该如此模样。
一头黑发,被一根木簪随意挽起,却不显得草率,颇有一番道法自然的韵味。
周身星斗隐现,雷霆风云深藏。
一双道瞳,如含天地大道,一眼万年,沧海桑田。
飞轩不知道什么是帅,只觉得自身修为在看了自己这位师伯祖一眼之后,便似有突破迹象,脑袋微微发沉,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这便是师伯祖,人称逍遥仙的周还真?
恍惚之间,便看到一袭青衣,一袭紫衣,并肩而站,举世无双。
(23年第一次开书,还有些激动呢,希望今年不割,就酱紫)
青城山祖师殿内,周还真,赵玉真,两人并肩而立,恭恭敬敬的给师父以及历代长辈上了香。
随后周还真一改严肃模样,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还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赵玉真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不着调的师兄做派,有些为难。
“毕竟我是一派掌门,师长面前,不成体统。”
周还真嗤之以鼻:“得了吧,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是我带着,你还冲着祖师牌位撒过尿呢?现在跟师兄装什么?”
赵玉真气怒之下拔了剑,甚至祭出了无量剑阵,剑气弥漫。
“这难道不是事实?你急什么?”周还真却恍若未见。
“那件事岂非师兄诓骗于我?欺我年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年我六岁,你五岁,我就比你大一岁,哪有那么多坏心思!”
赵玉真觉得这么些年的修行,似乎都白费了,咬牙切齿:“狗贼,看剑!”
祖师殿外,一群头发花白的老道士,有些担忧的看着这弥漫出来的剑气。
“这俩人打起来,会不会把这祖师殿拆了?”
“掌教这些年养气功夫渐深,能惹他生气的,也就是这周还真了。”
“要不要拦一下?”
“怎么拦?一个半步神游,一个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神游巅峰的存在,咱们谁去拦?”
众人一片寂静,唯有山风呼啸。
过了好一会,有人开口:“要不,去占个好位置?”
“这主意好,这种对决,可不容易见到。”
“祖师殿怎么办?”
“祖师会保佑我们,不,会保佑他们自己的。”
“……很有道理,无量天……唉,你们等等我。”
飞轩气喘吁吁的被李凡松拖着,两条腿几乎已经离了地。
“小师叔,你慢着点,干嘛去啊这是?我感觉我要突破了。”
“叫师叔,什么小师叔,干嘛要加个小字?
要突破也憋着,师父跟师伯打起来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
李凡松一句话没说完,险些咬到舌头,他瞠目结舌的看着从祖师殿中透出的滔天剑气,直冲云霄,浩荡中正。
“乖乖,这是大师伯的剑?”
剑气冲天,乱把白云揉碎,似乎能消融一切,没有杀意,却又感觉能摧毁一切。
破坏毁灭与天地中正莫名糅合在了一起,和谐无比。
“师叔,这就是师伯祖的太极剑意?”
咕嘟……李凡松把口水吞了下去,讷讷点头:“应该是吧,也只能是师伯祖,呸,被你带歪了,只有师伯才能用出如此奇特的剑意。
这才是真正的道剑,万物消融,万物复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不息。”
于此同时,天下名剑长鸣。
雪月城,雪月剑仙李寒衣,轻轻抚摸着铁马冰河的剑柄,目光落在了遥远的青城。
口中喃喃:“赵玉真,是你吗?不,剑意不对,难道青城又出了一个绝代剑仙?”
一人守孤城,孤剑仙洛青阳,按下九歌剑鸣,遥望青城山,久久不语,只是握剑的手更加稳了。
怒剑仙颜战天被剑意所激,愤而挥剑,剑气直冲青城。
“痛快痛快,青城山吗?莫非道剑仙入了神游?也好,看来有必要去一趟青城了。
如今天下能让我问剑的强者越来越少了,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荒郊野外,兰若荒祠。儒剑仙手持竹简,看的入神,忽感万卷书发出兴奋鸣叫,不由来了兴致。
“青城?有意思,或许应该去青城采采风,又说不定能写出一首好诗来。”
天启城内,国师齐天辰,遥望漫天星斗,良久摇头叹息。
“天机混沌,天下怕是风云再起。”
青城山上,周还真依旧还是瘫坐在地上的模样。
但漫天剑气已经消散,赵玉真的无量剑阵,被周还真一根头发,破的干干净净。
赵玉真有些狼狈,手中桃花剑,出现了一个小指甲那么大的缺口,而他的袖子,已经崩碎。
绚烂的紫色道袍,俨然失去了体统。
他捂着手腕,剧烈的喘息着,额头大汗淋漓。
他知道,师兄已经手下留情了。
良久,他调匀气息,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师兄果然更加厉害了。”
周还真也跟着笑,问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看明白了?”
这一次赵玉真不笑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深深的冲着周还真一拜。
“看明白了,多谢师兄指点。”
周还真浑不在意挥了挥手,但见山风盈袖,整个祖师殿内气息为之一清,赵玉真弯下的腰,已经不自觉的站直了。
“没想到我比师兄差的如此远。”
“那是,你师兄我天纵之资,岂是你能比的?
当然,你毕竟是天命之人嘛,也只是比我差那么一丢丢。”
周还真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松开手,之前被他薅下来的头发,竟似有了灵性,自己回到了周还真的头上。
赵玉真看的真切,内心震撼不已。
“师兄,你如今到底是什么境界?”
周还真挠了挠头:“境界?不知道,应该是叫太虚吧。
神游之后,便入太虚。
嗐,说这个干嘛,都是无趣的东西。”
赵玉真陷入了沉默,听听,人言否?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境界高深。
天下多少人,想入神游玄境不可得,你可倒好,你把神游给破了,你咋不上天?
当然,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走,师兄带你喝酒去。”
“你有钱吗?”
“你没有?”
“我一个掌教需要钱?”
“你指望闭关十多年的人身上有钱?”
两个人如同斗鸡一样互瞪了半天,悄悄摸摸探进脑袋的李凡松飞轩两个人,此时对视了一眼。
李凡松弱弱伸出了一只手。
“那个,师父,师伯,要不然买酒这事情弟子代劳?”
周还真跟赵玉真两个人清咳了一声,互相整理了一下衣袍,嗯,毕竟是长辈嘛,得有点风度在。
然后周还真一挥手,把李凡松吊打了一顿。
“你小子再敢用那种酸涩的劣质酒水糊弄师伯,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凡松叫苦不迭,连连保证,这才得到恩准,灰溜溜的拖着飞轩跑掉了。
“师弟,你真该下山走一走的。”
酒,周还真喝到了,赵玉真没喝,他不爱喝酒,喜欢吃桃,每次吃桃总能想起那个姑娘。
周还真说这话的时候,赵玉真正看着山下,其实也看不到什么,脚底下便是浮云遮掩。
青城山太高了,高到与世隔绝。
但他也知道,如果她要来,这山高地险挡不住他的,但是这十多年,她都未曾出现在山脚。
“师兄,你该知道,师父不准,这是我的命。”
“切!那是老头没用,你该下山走走的。
去走一段路,爱一个人,喝最好的酒,骑最烈的姑……咳咳,马!
一辈子呆在山上,便是这般的风,这般的云,还有后头站着的几个臭老头,你还没看够啊!
下山吧。
便是有天命,师兄我也一剑斩了。
师父做不到的,师兄来做。
所谓天命,不在你,不在天,在我。
我周还真要做的,天也拦不住。”
身后几个生怕这个不着调的师侄,拐走了本就动了凡心的掌教的老家伙们,各个吹胡子瞪眼。
“周还真,我可是你师伯!”
师伯殷长松胡子都气飞了,只是听到周还真后面的话,众人集体陷入了沉默。
不让赵玉真下山,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赵玉真想下山吗?
自然是想的。
他们不知道赵玉真的心思吗?
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赵玉真身负天命,一旦下山,便将搅乱风云,杀机四起。
殷长松时常会想,这狗屁天命,本应该落在周还真这种妖孽身上才对。
若天命真在他身上,倒省了心了,这妖孽自己就能把天捅个窟窿。
那年周还真十七,赵玉真十六,他们的师父身死。
周还真闭关,赵玉真成了最年轻的掌教。
而今,一个出了关,轻描淡写的说,你的天命,师兄替你斩了!
更加荒唐的是,他们信了。
赵玉真下山会死。
这几乎是所有青城山门人的共识。
但如今有个人站了出来,告诉他们,有我在,赵玉真没意外。
赵玉真一夜没睡。
就站在那棵桃树下,如今大雪纷飞,青城山地势更高,也更冷,雪积的很厚。
那一年他十六,初登掌教之位,也是在这桃花树下,有个姑娘戴着难看的面具,前来问剑。
她说还会再来的,只是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她还没来,也许她不来,是被事情绊住了,又也许,自己可以下山去找她,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到时候她见到自己突然出现,会是一种什么表情呢?会觉得欣喜还是意外?
有风吹过,桃枝飞舞,赵玉真沉寂多年的心,突然便乱了。
“又在想桃子?”
“师兄,我好歹也是掌教,能给我留点独处的时间吗?”
赵玉真有些无奈。
怎么哪都有你?不是说好让我好好想想吗?
周还真却没有做了恶客的觉悟。
看了看满树的桃子,点了点头:“师父教的道法,还是有些用的。”
赵玉真心想,这也就是师兄了,要是其他人知道离火阵心诀用来种桃子,多半觉得荒唐。
但在师兄看来,似乎所有荒唐事,都不甚荒唐。
“噫,这桃子酸的厉害。
看来师弟不是在想桃子,而是在想姑娘,难怪种出来的桃子又酸又涩。
是之前问剑的那个姑娘?
确实挺好看啊,某人还恬不知耻的叫人家小仙女。
‘我就说你是个姑娘,啧啧,看来我还是说错了,你该是仙女吧。’”
周还真学着他的语气,顺手又摘了一颗桃子,多少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调侃。
赵玉真白净的脸上,已经满是羞红。
“你那时不是已经闭关了吗?怎能偷听?你还有点做师兄的样吗?我的语气,哪有这般猥琐。”
“我怎么没有做师兄的样子了?师兄弟之间的事情,能叫偷听吗?
你忘了?你第一次见到女人,还是师兄我冒着被老头胖揍,带你下山去看的呢。”
赵玉真又拔出了剑,这一次不再是桃花,而是象征着青城掌教身份的天下名剑青霄剑。
他咬牙切齿:“就是那次我认为天下女人都是那般,便断了念想,直到遇到了小仙女。
我才知道,原来天底下女人,并非都是一般。
你这无耻之徒,今日我便清理门户。”
“嘿,你这就纯属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年我双手插兜,虽没对手,但也不能斩这天道。
只能听老头的话,断了你念想,免得你动凡心。
如今却要怪我,殊不知我才是最冤枉的那个。”
周还真跑了,顺带着给亡师泼了一盆脏水。
当师兄有什么好?跟师弟打架最没意思,打赢了,是应该的,你是师兄。
打输了,没面子,竟然输给师弟。
罢了罢了,孩子大了,知道害羞了,是好事。
“傻子,其实这些年来,你的小仙女曾经来过,只不过当年师父道消,你心神激荡,走火入魔,恰逢雷云鹤拜山,你又强出一剑,随后便是修养。
她为了不打扰你疗伤,所以并没有惊动你。
瞒着你,是我的意思。那时师兄我闭关也在紧要关头,未能出手治你,不过你也真是没出息,老头若泉下有知怕是要被你气活了。
背负青城这么些年,够了。”
次日,师伯殷长松,找遍青城山,最终在飞轩床上,抓到了周还真。揪着耳朵,把他丢在了祖师殿前。
至于飞轩则被不当人的周还真挂在了墙上,如同年画娃娃。
师伯今天火气也很大,大到眼睛都红了,表情吓人。
“我问你,赵玉真呢?”
“哦,下山了啊。昨晚他非要跟我打架,结果被我打哭了,他一气之下就跑下山了,连掌教都不做了。
师伯,你说说,他这么大的人,像话吗?
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此子不配做青城山的掌教。
我作为师兄,我师父的开山大弟子,决定把他逐出师门。
至于掌教嘛,你看看,我觉得飞轩这小家伙就挺好的。
都说我青城这一代被那不争气的东西占了武运天运,下一代小飞轩跟饭桶各占一半,我觉得这话挺对的,飞轩就挺适合当掌教。”
李凡松缩在角落里翻了个白眼,是凡松,不是饭桶,只不过这个场合,他是不敢反驳的。
反正在师伯眼里,谁都跟饭桶没区别。
殷长松饶是修行多年,也是被气了个倒仰。
“周还真!少嬉皮笑脸,我把你逐出师门信不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山下天启五千精兵,日夜看守,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下山的,要说没你的手脚,打死老道都不信。
你这是害了他!”
周还真伸了个懒腰,一改吊儿郎当惫懒模样,认真说道:“师伯,我说过,他的天命在我不在天。”
殷长松眼中赤红暗淡了几分,有些担忧:“你有几成把握?”
“一百成!
您就放宽心,该修炼修炼,该吃吃,该喝喝。
儿孙自有儿孙福,小辈自有小辈运。”
“胡闹!你真准备让飞轩当掌教?”
“这不挺好吗?这小子得了我的紫薇神算,我亲自传了大龙象力心得妙意,不出十年,江湖必有他一席之地。
再者,他现在年纪小,当个掌教,拴在山上就罢了,等长大了有大把时间享受人生。”
说到这儿,周还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李凡松一眼。
李凡松一个激灵,差点跪了下来。
师伯,我亲大爷,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嗯,凡松也挺适合,今日我也要下山,看看能不能收个徒弟,壮大我青城山门。
想我师弟,这么多年都没入神游,这般废柴都能收个饭桶,没道理我连个徒弟都找不到。
我下山,身边总要有个人伺候。
不如让饭桶当掌教,我带着小飞轩下山?”
李凡松:???师父,你快回来,师伯说你坏话。
“别啊师伯,飞轩年纪还小,您都说了,他需要成长嘛,我年纪大,有经验,什么都能干。
您带我,带我。”
殷长松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一声:“这是祖师大殿,当菜市场呢?讨价还价的。”
扭头冲着周还真训斥道:“你爱上哪上哪,师伯管不了你,别带坏了门下弟子。
看你就来气,快滚!”
“得嘞,这就滚。”
“回来!”
“师伯还有什么吩咐?”
殷长松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知道留不住你们师兄弟,但如今你们都走了,若有人问剑青城,该当如何?”
“就这事情?简单,我在青霄中封印一道剑气,若真诚问剑之人,必得剑心响应,自然能从中得到剑道真意。
若别有用心,真当我周还真剑意不杀人?
我周还真一道剑意,就能打一百个赵玉真。”
殷长松胡子抖了抖,一指各位在上祖师:“给祖师上柱香,然后麻溜地滚!”
什么时候青城山掌教,堂堂道剑仙,成了计量单位了?
等小飞轩醒过来的时候,心念一动,不自觉掐指一算,赶忙把自己从墙上摘了下来,卦象显示,今日有亲近长辈远行,理当送行。
青城山口,青城山上下,目送周还真下山,李凡松哭的鼻涕一把。
“师伯,我真的什么都能干啊。”
“没出息,先把太极剑意领会了,一年之后,去雪月城问剑。
说不定能见到你师父。”
李凡松立马不哭了:“雪月城问剑?”
“也许不等你去,你师父就给你拐带个漂亮师娘回来了。若是没回,就是他没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李凡松目瞪口呆,您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说这些,真当我师父不要面子?
“师伯祖,师伯祖等等。”
小飞轩骑着一头小狮子从远处嗷嗷的跑了过来,众人无不侧目。
周还真暗暗点头,这小家伙不愧是承载天运之人,这悟性果然了得。
一夜之间,这太乙狮诀子便小有所成,只是取了巧,与御风术结合,才能承载这小胖墩的重量。
这个年纪,唤出了这狮子幻影,已然是天资卓绝了。
殷长松等一众师门长辈都暗暗点头,小飞轩果然是极好的接班人。
只是年纪太小了些。
都怪他的两个长辈不靠谱,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小飞轩也来送了?”
“师伯祖,您也要下山吗?”
“是啊,山上虽好,终归是清冷了一些,山下好啊,花花世界,乱花迷人眼,红尘炼心,咱们修道之人总要走一遭的。”
“那,师伯祖什么时候回来?”
“唔,这可说不准,少做小儿姿态,你可是咱们青城掌教。”
小飞轩懵了,啥玩意?我就睡了一觉,就掌教了?
还是说师伯祖传的东西太过奥妙,难不成这一参悟,已经过去好些年?
完了,这小胖墩的身子一点没长大。
“好了,诸位同门,不必送了,安心修炼。
这青城的名头,有人去挣了。
江湖不远,青城是我家,总会回来的。
走了!”
吼~
漫天金光,化作实质,金光狮子承托周还真,迎着山风,一跃而下。
有道是,青城道妙仙,下山入凡间。从此风云乱,诸君接着看。
“包子,包子唉,大肉包,好大好大的肉包,香死人唉!”
“糖葫芦,甜掉牙的糖葫芦。”
“卖身葬父,不要九十九两,只要九两……”
“尊客上香吗?极好的请神香,求姻缘,求财源,无有不准,买了我的香,免费解签文。”
寒水寺外,俨然已经汇集成了一片集市。
小贩叫卖,络绎不绝。
只是近日来,江湖客,佩刀的,佩剑的,佩丧门棍的,似乎多了一些。
这些人凶神恶煞,腰间兵刃锋利,看起来极为吓人,但小贩们不怕。
这毕竟是寒水寺,佛门净地。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都是冤大头,不,都是极好的客人,出手阔绰,当然,出手也可能很重。
但终究是没闹出人命。
寒水寺外,一间酒楼,有些破旧,只卖素食,但生意却是极好。
店里的酒水,也是素酒,酒液呈现出淡淡的金黄色,入喉绵软,夹杂着浓郁却不刺激的麦芽香气。
只是少了一些泡沫,这让周还真觉得有些可惜。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多年,却感觉原先的记忆停留在了很久远的过去,刚穿过来是有金手指的,凭借着金手指,一跃成为最年轻的神游强者。
入神游的的年纪比莫衣更早。
只是并非一个时代,也没必要非得把两者放在一起比较。
如今莫衣入神游多年,但周还真知道,他比不上自己,因为他有心魔,路子走岔了,难以寸进,除非大彻大悟。
而周还真不同,在金手指的逼迫下,没日没夜的修炼,如今已经修得八十一门顶级道法,实力更是直接破了神游玄境,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在他功成之时,金手指便消融了,只留下一个任务,推动剧情发展,弥补遗憾,完善天道,方能跳出此界。
但具体怎么做,却没半点提示。
人生,又不是程序,怎能按部就班的设计好?
此间江湖,少年鲜衣怒马,朝气蓬勃,周还真觉得很好。
既然来了,那便走一遭。
周还真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是没什么人的,因为天气太冷,窗户老旧,有风吹过,便吱呀作响,实在算不上风雅。
倒不如其他位置,红泥小火炉,热腾腾的暖和一些。
江湖客也有,但很少,多半都在下面,围着寒水寺周围转悠,生怕错过了什么。
他们中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
只是收到消息,寒水寺忘忧大师坐化,出现了一口黄金棺材。
但具体里面装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有人说,是富可敌国的财富,也有人说,是无敌天下的绝世武功。
只有周还真知道,里面只是装着一个好看的小和尚罢了。
小和尚身上的武功,的确非同寻常,但在周还真看来,比不上自己一根头发丝。
“终究是来晚了一些,没能见到忘忧大师一面。”
周还真叹息一声,端起酒杯,刚要往地上倒,突又想起忘忧大师是个和尚,这杯酒,恐怕是不会喝的。
倒了太过浪费,倒不如进了自己口中。
周还真觉得当和尚实在是有些太惨了些,错过了多少人间美味。
当然,此间和尚都是比较正经的,不喝酒不吃肉,努力修行,降妖伏魔,值得钦佩。
“小二,上酒。”
周还真看着寒水寺的牌匾,暗暗出神,便听得一声呼唤。
楼梯口,有人携带着风刀雪剑,天地寒意,席卷而来。
气温似乎都下降了三分。
所有人齐刷刷看了过去,有些吃酒的江湖客,面露警惕,看着突然出现的,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家伙。
又来一个,这一次寒水寺之行,高手可真多。
见那人只是坐在桌旁,等待酒菜,没有其余动作,众人又把目光收了起来,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交谈变得小声了很多,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周还真撑着下巴,看着出现的那个少年,唇角勾起。
唐莲!
蜀中唐门唐怜月的爱徒,酒仙百里东君放养的徒弟,雪月城首席大弟子,小小年纪就练成万树飞花的唐莲。
果真少年英雄,年纪不大,却干练老成,年青一代,算一号人物。
周还真年岁也不大,但在看到唐莲的时候,莫名有了成为长辈的奇特感觉。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撵旧人,他年轻,总有比他更年轻的。
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在江湖上闯出莫大名头,更显可贵。
哈,当然,自己的小师弟也不错,十六岁便已经是掌教真人道剑仙了,如此看来,还是小师弟胜了一筹。
周还真又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欣慰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唐莲也在看周还真。
这人太特别了,一身青衫,不佩坠饰,头挽木簪,清净平和,与这酒楼的格调,格格不入。
身上没有半分内力波动,不像是江湖人,倒像是一个游山玩水的读书人。
唐莲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安的感觉,因为就是这么一个看似读书人的家伙,身边竟然无人靠近,可能这些高谈阔论的江湖人都没发现,他们是不自觉的远离了这个人。
江湖人,趋利避害,俨然成了一种本能。
这人不好惹。
心里又暗自嘀咕,这一次接到师父嘱托,要运送一口棺材,本以为是件简单的任务,只是没想到,寒水寺的形势,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多。
那口棺材,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思索间,只觉得眼前一花,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唐莲暗暗吃惊,就算他思考,依旧留着七分精神,但却没注意到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起身,又是如何到自己跟前的。
“虽然我知道我这副皮囊很耐看,但被一个男人看了半天,总觉得吃亏。
好看吗?”
周还真说的戏谑而又认真。
唐莲嘴角抽了抽,微微拱手:“在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哦,我知道你在想的事情,也知道你想干什么。
但你看了我,我吃了亏,你帮我付个酒钱不过分吧?
别紧张,我与雪月城有旧,确切的说,我未来弟妹就是你们雪月城的。
所以算起来也是一家人。
好吧好吧,不要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纯粹出门没有带钱。”
周还真拎着一大壶酒走了,走的洒脱,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唐莲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那人留给自己的巴掌大小的桃木剑,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猜想。
“道剑仙?青城山?
不,年龄倒是能对上,但相貌却对不上,而且身边无剑。
再者,道剑仙下不了青城山。
难道是座下弟子?
身法卓绝,气质神秘超群,从未听师父提起过江湖上还有这般人,奇也怪哉。”
这江湖很大,奇怪的事情也很多。
雷无桀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奇怪。
坐在河边,身上已经落满了积雪,手中拿着一根青翠欲滴的竹子,竹子的一端系着一根轻飘飘的棉线。
他甚至能看到那棉线在河面上,随波逐流。
而且这条河,未免太过浅了一些,可能是因为流动,并未结冰。
所以底下有没有鱼,一目了然。
雷无桀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鱼,只看到一些鹅卵石,在自然的力量下拼凑出神秘而美艳的花纹。
而钓鱼的人,也整整半个时辰没动弹了。
雷无桀蹲在旁边看了半个时辰,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被冻死了。
他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去推一把。
当然,不是往河里推,只是想看一看这人是否还活着。
就在他想付诸行动的时候,雷无桀整个人如同见了鬼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嘴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
他身负火系功法,所以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半袒胸怀,露出腹肌,也不觉得寒冷,但他却也知道这是冬天。
那么浅的水,轻飘飘的线,竟真的从水中钓出来一条摇头摆尾的大鲤鱼。
若是现代人,定要喊一声这特娘的不科学。
但雷无桀不懂科学,依旧觉得眼前这一幕震撼极大。
以至于不惧寒暑的身体,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这就见了鬼了!
周还真脸上浮现一抹喜色,抖了抖竹竿,水面上便升起一条水龙,将那大鲤鱼吞了下去,随后水龙摇头摆尾,围着周还真旋转不休。
那大鲤鱼在水龙肚子中,上下飞舞,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雷无桀看的头皮发麻。
之前竟然怀疑这人会不会冻死,但这一手控水的功夫,简直妙到巅峰。
他还从未见过此等人物。
果然,江湖之大,早该出来看看。
没想到刚入江湖,便遇到此等高人,幸甚至哉。
“前辈,这鱼真是从这条河里钓上来的?”
周还真回头,看着眉清目秀,一脸纯真的雷无桀,也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清澈的愚蠢这个形容。
“不是,其实是我自己挂上去的。”
雷无桀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本就大的眼睛,再次瞪大了三分。
“前辈莫要说笑,我可是全程看下来的,你骗不到我的。”
“那你还问!”
雷无桀语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还想再攀谈两句,却只听肚子内如同擂鼓,雷无桀揉了揉肚子,更加不好意思了。
“前辈,前面有个客栈,我请你吃饭吧。
你把那一招再给我看一遍怎么样?”
周还真乐了,这小子倒还不傻。
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座木桥,木桥再远一些,便是一座客栈。
客栈的名字叫雪落山庄,但很明显,眼前的建筑,配不上山庄的名字。
“请我吃饭?吃阳春面吗?”
雷无桀表情僵住了,再次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这位是怎么知道自己本来打算吃阳春面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身的装扮,没看出任何毛病。
天启城毓秀坊出品的凤凰火,这是一种很特别的红,穿在身上也显得很好看。
他喜欢火,喜欢红色,一如体内奔腾的热血。
难道自己长的就像只能吃阳春面?
“前辈,你可能不了解阳春面,其实阳春面也是很好吃的。”
“不,你错了,我很了解阳春面,你看到这满地的白雪了吗?”
雷无桀懵懂地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面跟雪有什么关联,莫非是都很白?
“吃一口尝尝。”
雷无桀果真吃了一口。
“什么味道?”
“没什么味道,但很解渴。”
周还真叹了口气,轻轻在他脑袋上敲了三下。
“果真是个夯货。
所谓阳春白雪,能有什么好味道。”
雷无桀挠了挠被敲的地方,有些不确定地反驳了一句:“前辈,是笨货。”
“嗯?”
“啊不是,我不是说前辈是笨货,我是说,我是说,我师父也常骂我是笨货,不是夯货。”
周还真莞尔,抬手一抛,那水龙裹挟着鲤鱼,直接扑向了雷无桀。
雷无桀赶忙运起内力,手忙脚乱的接过。
却不曾想,一接触,水龙直接炸裂,被淋了一头水,而那鲤鱼直接摔在了他的怀中。
鲤鱼入怀,倒真的显了一些重量,足有十七八斤重。
周还真还是挺喜欢这个世界的,没有污染,没有大肆捕捞,野生鲤鱼,都长的这么大个头。
难得这天寒地冻,还有笨鱼上钩。
鲤鱼的尾巴是红的,这小夯货穿的也是红的,倒是般配。
“小心着点,别给弄死了,弄死就不好吃了。”
“啊?哦哦!前辈放心。”
雷无桀一边说着话,一边被鱼尾巴抽着脸,颇有些无计可施的感觉。
雪落山庄内部,并没有温暖如春,甚至都没有比外头好上一些。
窗户窗棂已经残破,抵挡不住这风霜刀剑,索性便开着,让远山雪景映进窗内。
伙计们手揣在袖子里,不停的跺着脚,看着外面飞扬的雪花,内心也是担忧不已。
“已经好几个月没开张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这客栈怕是要关门了。”
“早就让掌柜的把客栈修葺一下,也好招揽生意,可掌柜不听啊。”
“你们懂什么?掌柜的说了,这叫风雅。”
“风雅不风雅的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这寒风冻人,阿嚏……”
萧瑟靠在窗边,听着伙计们的对话,这的确是他的说辞。
他还说过,旅途中的人会喜欢上这种感觉,在路上的感觉。
但他自己清楚,这只不过是说辞罢了,山庄经营不善,莫非真要卖掉跑路?
真要承认没钱修,多少有些失了面子。
可面子当不得饭吃,伙计们的工资已经拖欠了许久。
萧瑟暗暗发愁,忽而眼睛一亮,窗外来了两个客人。
一个青衫薄缀,闲庭信步,所过之处,踏雪无痕。
一个身着凤凰火,怀中抱着个大鲤鱼,只是看起来不太聪明。
那鲤鱼活蹦乱跳,显然是刚捉上来不久。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暗暗称奇,附近还能抓到这么大的鲤鱼?
不管如何,这两个人都不像普通江湖客,至少也是豪门世家出来历练的弟子。
“准备接客!”
萧瑟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今天的确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伙计们听到招呼,立刻围了上来。
“呦,真来了客人。”
“看起来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萧瑟不恼,颇为耐心。
“你们不懂,那青衫看不出材质,但剪裁有度,做工精良,色如青玉,虽然青色价廉,但此等青色却不常见。
单单只是这裁剪工夫,便不下百两的手艺。
再看那笨手笨脚的家伙,身上的红色也很特别,这叫凤凰火,只有天启城毓秀坊这种大商户才能用得起。
寻常人想买一匹布,怕得卖两三间铺子。
这哪是普通人,这是两个豪客,得仔细应对。”
伙计们的热情被调动了起来。
萧瑟整理了价值不菲的皮裘,亲自站到了门前。
甚至堆出了市侩的笑容,对待客人,他向来和善。
“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周还真迈进门的脚步微微一顿,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萧瑟,嗯,果然跟雷无桀一般,都是俊秀少年。
“你定然在想,这两个人一看便是豪客,而豪客最爱摆阔。
今日便可大赚一笔。
对否?箫老板?”
之前雷无桀感受的那般见鬼的感觉,萧瑟也感觉到了。
只不过更多的是警惕。
他的记性很好,作为百晓堂堂主的徒弟,对于情报这一块,他向来没记错过。
他可以确定,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有情报显示,有这么样的一个人。
但,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姓萧?
雪落山庄,并不出名,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生意是把好手,但也不得不承认,雪落山庄经营不善,压根没什么名气。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他,怎么知道自己姓萧!
“客人说笑了,雪落山庄既然是客栈,便不分豪客小客穷客。”
周还真哈哈一笑,打量了一下这客栈的布置,摇了摇头:“确实风雅,但并非每个旅途中的人,都喜欢路上的感觉。
他们更希望有一碗热汤,舒服的房间,最好能洗个热水澡。”
这一次不光是萧瑟,就连伙计们也觉得见了鬼。
这些话,是萧瑟忽悠伙计们,私底下的话,那么这个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此时此刻,在萧瑟心中,此人已经上升到了神秘而可怕的程度。
此人……到底是谁?
看相貌看不出年纪,但风度超然,若江湖有名,断然不会没有听说过。
“行了别猜了,此番来雪落山庄,便是想见见你。”
萧瑟褪去了伪装的市侩,眉目如电。
“尊下认识萧某?”
周还真不置可否,摆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也没什么区别。
我来只是想尝尝梅花肉,桃花酿,樱桃酪,哦,还有那道堪称精彩的落英缤纷,一定是要上的。
后面这个小夯货付钱。”
雷无桀终于把鲤鱼给制服了,闻听此言,先是吞了口口水,一脸惊喜。
梅花肉,听着就好吃。
只是听到最后,直接傻了。
“前辈,我付钱?”
“你刚刚不是说要请客吗?”
“可……”
“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江湖中人,义字当头,岂能言而无信?”
雷无桀被这么一说,只觉羞愧同时,热血难当,遂拍了拍胸口:“我说请自然请,就这么说定了,来来来,前辈坐这边。”
周还真探手一挥,鲤鱼从他怀中飞起。
“哦,还有,这鱼,也麻烦贵厨给做了,一鱼三吃,鱼头做一份,鱼肉做一份,鱼骨再做一份。
另外给这夯货上一碗阳春面,一碗老糟烧。让他见识一下,阳春面与招牌菜的差距。”
伙计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大鲤鱼,看了一眼萧瑟。
萧瑟双手插袖,眯着眼睛,刚刚这一手隔空摄物的能耐,他竟没看出任何内力流动,这人,是个高手。
很高很高的那种。
“客人有要求,便要满足,去吧。”
“得嘞!梅花肉,桃花酿,樱桃酪,落英缤纷……”
看着不知深浅的周还真,萧瑟内心念头急转。
周还真指了指旁边,也就是雷无桀对面的位置,笑道:“隐脉伤成这样,还忧思过重,这可并非养生之道。”
雷无桀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萧瑟:“前辈,这人会武功?”
“当然,他若不受伤,可比你强太多了。”
雷无桀有些惊讶:“当真?完全看不出来。”
萧瑟阴沉着脸,对雷无桀的印象又差了几分,此人着实让人讨厌。难道我萧某人看起来就这么弱?
当然,这个青衫的家伙,更加讨厌,同样,很令人忌惮。
他讨厌比他长的好看,知道他的根底,他却偏偏对此人一无所知的感觉。
“明人不说暗话,尊下到底是谁?”
“我?一个刚刚下山见世面的无名小卒罢了,萧老板不必忧虑。”
周还真也没了逗弄的心思,伸手一招,一只虚幻金色手掌出现,提起了一坛子桃花酿放在了桌上。
“大龙象力!尊下来自青城?
以尊下实力,怕是不弱道剑仙,为何在下却从未听说过青城山还有如此仙人。”
“仙人?什么是仙人?人在山中才是仙,入了凡尘,便只是一个普通飘零的江湖客罢了。”
萧瑟自然不会相信此等说辞,只是愈发好奇。
青城山向来神秘,这几十年,出了一个道剑仙,据说占了青城山所有武运天运。
那么此人,又是怎么回事?
那一手大龙象力,虽看不出深浅,但怕是已经臻入化境。
萧瑟亲自开了酒封,酒水尚未倒出,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哦?看来这酒有些喝不安稳了。”
周还真有些叹息,雷无桀闻着酒味,脖子都快探进酒坛了。
“他娘的,这什么鬼地方,冻死老子了。”
“干了这票大的,以后大家吃香的喝辣的,定要找个暖和的地方。
这破地方,雪下了几个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们说那棺材里到底装的什么?”
“我猜肯定是数不尽的财宝,你们想想,那棺材都是黄金的。”
“屁,我怎么听说是个绝世美人。”
“拉倒吧,寒水寺是和尚庙,和尚庙能有女人?”
说着话的功夫,一群凶神恶煞的江湖人闯了进来。
“人呢,都死哪去了?好酒好菜上来招呼着!
另外取些盘缠,给爷爷们享用,否则砸了你们破店。”
萧瑟冲着周还真拱了拱手,也是叹息一声:“果真是恶客上门,扰人清静,还需清理一番。”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周还真伸手一引,整间客栈寒室生春,一头金光灿灿的狮子,凭空出现,张嘴咆哮。
一阵飓风吹过,刹那间,那些江湖客已经消失在客栈之外,被种进了雪里。
“太乙狮子诀!”
萧瑟内心震撼至极,青城道法,虽然与剑法齐名,更有人说,至高道法,大龙象力,远超剑法之威。
但这个说法,向来有不小的争议。
但今日所见,完全颠覆了他对实力的认知。
他原本就是逍遥天境的天才,虽然受伤,实力受损,但眼力还在。
刚刚那一击,云淡风轻,收放自如,他自问,全盛时期,也无法破解。
这人……哪冒出来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人使用的是正宗青城道法,的确是青城山门人无疑。
梅花肉酥烂,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果然是道好菜。
桃花酿入口微甜,少了三分劲道,多了七分雅致。
周还真浅尝辄止,酒兴尽了,桌上的菜,只动了几筷子。
倒是雷无桀,刚刚还对周还真的出手兴奋不已,想要见识一番,如今却已经抛在了脑后,大快朵颐,吃相豪迈。
至于那碗阳春面,却是放置在了一旁,未曾引起这夯货注意。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人也见了。
这桌饭菜不便宜,可惜贫道身无分文。
这小夯货怕也付不起这饭钱。”
一句话,雷无桀突然觉得这肉不香了。
萧瑟眼皮跳了跳:“纵然你是青城山高人,吃霸王餐这种事情,传出去,终归不妥吧?”
“谁说我吃霸王餐了?不是雷家小子请客吗?
我只是感慨一句,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小子虽然现在没钱,但不会赖账的。”
萧瑟:听我说谢谢你,这样的心理准备我一点都不想要。
一旁雷无桀听到他的名字,从美食中抬起头来,也未曾听清这位前辈说了什么,只是点头如捣蒜,拍了拍胸口。
“江湖男儿,最重义气,我不是那种会赖账的人。”
萧瑟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不仅仅是个夯货还是个吃货。
看来这钱今天是收不到了。
曾经也有人吃霸王餐,不想给钱。
但最终还是乖乖付了钱。
因为萧老板也很擅长以德服人,擀面棍在手,能来雪落山庄吃霸王餐的,最后都得爬着走。
萧老板的棍子耍的极好,曾经他有一根棍子,名曰无极。
但今天的情况,明显不同。
因为他打不过。
不仅仅是打不过这个神秘的青城神棍,还有这个只知道吃的夯货。
雷家弟子,封刀挂剑,火器却是天下第一。
真打起来,虽不至于被这夯货打伤,但却也只能凭借那天下第一的轻功躲避。
所以,萧瑟释然了。
周还真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在桌子上点了点,重新吸引了萧瑟的注意力。
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站在萧瑟经常观景的窗户前。
当然,萧老板也许不是看景色,而是在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有没有客人过来。
“这雪落山庄景致确实不错,只是看久了,难免显得太过单调。
萧老板,你该离开雪落山庄了。
你的命运,已经开始了。
这滚滚红尘,正等着你呢。”
“哦?命运?你们青城山的人,笃信这一套,我萧瑟却不信。”
周还真也不反驳,反而顺从地点了点头。
“你有不信的权力,但你能放下你想拿回的那些东西吗?
这雪落山庄虽好,但,你的心能逃到几时?”
萧瑟只觉得周还真的眼睛亮的吓人,似乎能看透人心。
而萧瑟也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神棍,的确有看透人心的能耐。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举起酒杯:“前辈知道我想要什么?青城山卜算之术,难道已经厉害到测算天下?”
说着便一饮而尽,桃花酿本就是风雅的酒,但此时入喉,却有一种苦涩,如刀刺喉。
他当然放不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下过,也不想放下。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去坚持。
“你误会了,我们青城山的人,没那么清闲,天下与我等何干?
说白了闲人就我一个罢了。
话尽于此,既然见了面,总要留点见面礼。
雷门小子,请我吃饭,总要回报一番。
你所修炼火灼之术,至刚至阳,但会灼烧心脉,隐患无穷。
所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武学一道,也讲究龙虎共济,阴阳调和,我与你……嗯,有缘,便传你一套冰心诀。
配合你那火灼之术,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想来弟妹以后也不至于觉得我小气。
火灼之术燃的是心火,如同薪柴,终有燃尽的时候,这冰心诀却如源源不断的养料,滋养心火,又不至于让心火失控。
不等雷无桀开口,周还真已经一指点出,雷无桀只觉得脑袋一懵,随即恢复清明,脑海中却是已经多了一套高深的内功法诀,与火灼之术竟然能够阴阳互补,相辅相成,可使火灼之术提升五成,不由大喜过望。
只是等他睁开眼,却发现那个萧老板,倚靠在窗边,双手插袖,看着窗外出神。
而桌上的菜早已凉透结冰。
那位前辈更是不知所踪。
“萧老板,前辈人呢?”
“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萧瑟回头,用余光瞄了他一眼,轻哼道:“那等高人来去如风,我又如何能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清楚。
那就是你,欠我一桌酒菜的钱,共计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你这是黑店吧?”
“哈?黑店?你这夯货,你可知你喝的这桃花酿取三月桃花,再以三年份野蜂蜜淹渍,辅以桃花雪酿造三年方成,一壶酒便价值三十两。
你自己喝了整整三坛酒。
再说这樱桃酪,樱桃成熟,保存至今,需用寒冰冰镇,十不存一,你可知道其中心血与成本?
再说这落英缤纷……
收你一百两,已然是看了前辈面子。”
萧瑟算盘打的震天响,连带着咆哮。
末了云淡风轻说道:“那位前辈说了,这账你背了,鉴于我要陪你去雪月城收账,外加利息五百两。
你若不服气,可以打上青城山。
反正我是惹不起,你雷门家大业大,兴许可以试试?”
雷无桀没了脾气,想到前辈传的法诀,定然珍贵无比,又觉得这区区几百两,根本难以报答,只是突又想起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雪月城?”
萧瑟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这你得问那位,那位天机神算,我萧瑟是服了。”
搞定雷无桀,虽只是口头约定,倒也不怕这小子反悔。
雷家堡的弟子,总归是有些脸面,有些信用在身上的。
萧瑟只是在想那位临走之前说的话。
“你的伤,在我看来,便如窗外的雪花,飘忽天地间,似是含着天地之威,冰冻天地。
但落在手上,却能轻而易举的将之化去。
对我而言,治你,举手之劳。
只不过你的天命不在我,我若出手,便是阻你前路。
你有你的缘法。
缘法到了,虽颇多折磨,但总会柳暗花明。
当然,我也不是小气之人,借你一道真气,若真必要,可助你超越巅峰半个时辰,我若感应,必救你一命,若赶不到,恐有性命之忧,所以切勿轻用。”
然后当着他的面,那个人如同化作了清风,就那么眼睁睁的,在他面前消散在天地间,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萧瑟是见过世面的,他会天下第一的轻功。
也通晓百家身法。
只是这种身法,闻所未闻。
他问那位自称姓周的前辈,风中只是传来一句,列子御风,朝游北海暮苍梧,天地间的奥秘无穷,此为御风。
而体内那道真气,竟真将隐脉伤势压了下去,让他身体轻松许多。
世间真有如此高人,御风而行,周游天地?
真是令人神往。
萧瑟也清楚,青城门人修道,信天道,他说不能救,便绝不会为自己治疗。
也罢,此番已然是承了如海恩情。
周还真并非是为了装逼,也不是故作高深。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一柄剑,一柄好剑,要经历无数次的锻打,无数次的磨砺,才能绽放锋芒。
自古以来,多少成功者,所经历的一切,如果换了一个环节,那么结局还会是一样吗?
萧瑟伤好了,还会按原来的路线走吗?
周还真这些年作死过很多次,包括替师弟斩天命,都没死成。
但今天,在他往萧瑟体内打入第一缕真气的时候,便隐隐有了预感,天道反噬。
果然,萧瑟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至于自己的小师弟,不过是捎带脚的事情。
周还真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于天下,对那虚无缥缈的天道,也有三分抗争之力。
但三分不是十分。
赵玉真只关乎一个人,一段情,一段生死。
而他跟赵玉真同出青城,是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命运便早有关联。
所以斩了便斩了,顶多让自己吐两口血罢了。
萧瑟不同,他背负的是天下,是真正的大气运,轻易干涉不了。
周还真躺在狮子背上,口中叼着一朵梅花,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有所感。
若强行干预,恐怕就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
只不过天道有缺,还是有漏洞可以钻的。
比如,在他们快死的时候,救一下。
再比如,先把他们的敌人暴打一顿。
周还真觉得自己机智的一批。
荒郊,野外,大雪漫天。
一辆马车,马车里面装着一口棺材。
而马车上坐着一个人,正在喝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兄台真是好雅兴,这酒,我们可以喝,但你要把东西留下。”
唐莲不置可否,端着酒杯晃了晃,冷笑道:“各位跟了我一路,天寒地冻,倒是辛苦。
只是你们背后的人可能没有告诉你们,我究竟是谁。
这东西,不是你们这帮小角色能够觊觎的。”
说罢,唐莲酒杯抛起,身形如风而动。
眨眼之间,便杀一人,回来酒杯落下,滴酒不漏。
“指尖刃!你是蜀中唐门的人!”
围攻众人,无不脸上流露出忌惮之色。
蜀中唐门,暗器独步天下,杀人无形,防不胜防。
谁都害怕下一个受害人会是自己。
只是唐莲并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自顾自架起马车,旁若无人,继续赶路。
只是等他离开不久之后,人群皆散,马车停留的地方,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冥侯,方向不错,唐莲便是往这个方向去了。”
身形高大的冥侯,一震金巨刀,轻轻点了点头,却是一言不发。
下一刻,金巨刀横拦身前,猛然冲着旁边树林劈出一刀。
刀气瞬间卷起满地飞雪。
咔嚓!
几棵树木,连腰折断。
他感觉到了树林中有人,而且那人的目标是他们。
所以冥侯出手了。
只是,这一刀却斩在了空处。
月姬反应也是极快,身形蓦然消失,不多会树林中一道剑光亮起,随后便再无生息。
冥侯大惊,丝毫没有犹豫,跟着冲进了树林。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头闪烁着金光,长着九颗脑袋的狮子。
“月姬笑送贴,冥侯怒杀人。
名头挺唬人,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刀罢了。
都是可怜人。”
周还真点燃了一堆篝火,把打晕的两个人放在一起。
这两人的情感,还是值得肯定的。
月姬很漂亮,就算是在周还真看来,也依旧很漂亮。
只是这两个人的结局,未免有些不尽人意。
雪地树林,却并不寒冷,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月姬的伤,明显要比冥侯轻的多,所以先醒了过来。
下意识的就去摸腰上的剑,而且她还真的摸到了。
“别摸了,又不是没试过。
你的束衣剑,在我面前,与这满地枯枝并无不同。”
听到这话,月姬没有恼怒,只有一阵忌惮。
因为这人说的是实话。
她看到了一个背影,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坐在那里,摆弄着手中的树枝,篝火跳动着火焰,似乎充满了活力。
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敢动,因为她有预感,只要动手,那人手中的枯枝,便会化作摧毁一切的剑意。
月姬不敢赌,至少这个人目前为止没有杀他们的意思。
否则他们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在没弄清楚这人的目的之前,还是暂时隐忍。
作为杀手榜上除了暗河,最强的杀人王组合,月姬杀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高手。
但从没有一个像这个人这般,看不出深浅,却又实实在在充满危险。
既来之则安之,打又打不过,跑恐怕也跑不掉。
月姬释然了。
她转头看了看冥侯,发现只是昏迷,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阁下到底想干什么?”
周还真指了指篝火上架着的兔子:“自然是要填饱肚子。
至于你们两个,我只是好奇,想见见罢了。”
月姬皱了皱清冷的眉头,这个人愈发看不透了。
“好奇?”
因为好奇所以把他们打晕了?
这是月姬这些年来听过的最离谱最荒唐的理由。
哪怕是这人说看上了她的姿色,都要比这个理由让人信服。
“是啊!毕竟我才下山嘛,总是充满好奇心的,想见一见,江湖上有名的人。
凑巧,你们又有那么一点名气。
大块头倒也罢了,当然,你要觉得图谋你的姿色这种理由,更容易接受的话,也不是不行。
毕竟,你的确算得上美人。”
月姬沉默了,手掌不停的在腰间摩挲,这人能看透人心?
的确是此生所见最难缠的对手。
如果有可能,定然要一剑把这人斩了。
可她也清楚,做不到,加上冥侯,结局也是一样的。
“所以呢?”
“所以现在见完了,你们可以走了。这一只兔子太小,不够分。
哦,对了,唐莲这小子,你们还是别动了。
有我在,你们动不了的。以后凡是雪月城的单子,你们都别碰了。”
月姬美眸微沉,隐有月光闪过。
“这是威胁?”
“不,这是忠告。威胁一个杀手,并非是明智的事情。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我也不是真的想杀你们。
而冥侯所追求的答案,问我也是一样的。”
冥侯听了这话,立刻坐了起来,他一早便醒了,在找机会,想要给这人来上一刀。
“阁下是雪月城的人,又或者是寒水寺的人?”月姬按住了冥侯,她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
对冥侯而言,那个答案,比什么都重要。
但眼前这人,太过邪性。
周还真摇了摇头,有些百无聊赖。
“都不是,但没办法,我有个师弟,想拐个雪月城的娘子。
我这个做师兄的,碰到雪月城的弟子,如果不维护一番,难免会挨数落。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是个和尚,而是个道士,所以你认为我是寒水寺的人,我挺不开心的。
因此,冥侯的答案,我不想说了。”
“你!”月姬气怒,眼底有月光亮了起来。
她说:“若我非要你说呢?”
于是她动了,整个人仿佛融入了月光之中。
月影剑,自然是天下一等一杀人的剑法。
周还真抬头看了看天色,真是奇怪,下着雪,偏又月亮满天。
与此同时,冥侯也咆哮一声,再次劈出金巨刀。
只是……
冥侯与隐藏在月光之中的月姬,两个人惊恐的发现,他们的目标,没了。
如同雪花在阳光之下,静静消融,无声且无痕,仿佛一场梦境。
“何必呢!我现在心情更不好了,所以你们要倒霉了。”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二人耳边响起,紧跟着他们只觉得体内有东西炸裂,刹那间口吐鲜血,落在雪地,如点点梅花。
“小惩大诫,你们最好记着我的话,勿谓言之不预。”
风声,从树林深处传来,天地间一片寂静。
过了好大一会而,风不止,雪未停。
“冥侯,你有没有事情?”
月姬从月光中遁出,急忙询问冥侯,冥侯捂着心口,表情有些许痛楚。
他摇了摇头:“无妨,那人留了手。”
只是在他体内却似乎有一道真气游走,中正平和,他驱散不了,却也没有对他继续造成伤害,奇怪无比。
月姬则是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有一条虚线一闪而过。
只是刚刚那一下,二人明明感觉非死即伤,但,偏偏伤势没有想象中的重。
甚至于可以说,很轻,伤是伤了,但并不影响。
那人可以轻易要了他们的命,如果真是为了阻止他们追杀唐莲,又为何放过他们?
实在是有太多的说不通的地方。
“月姬,我们走!先离开这里。”
这人实在太过危险,实力高绝,且性情捉摸不定。
冥侯一把将月姬放在肩上,拖着金巨刀,一刻不停,飞奔而去,速度快若奔马。
月姬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搂着冥侯的脖子,剧烈喘着粗气。
“这人实力高绝,行为却当真奇怪。
我们也算见过不少高手,却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般高手。
我们真要继续去追杀唐莲?”
冥侯对周还真也是忌惮无比,闻言却是握紧了金巨刀。
“杀不杀唐莲不重要,我相信那人知道我的答案,但如今问题又回到了原处,我只剩下最后那个选择。”
月姬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冥侯的脸。
“你要去,那便去,最多再面对那人一次罢了。”
大不了,便与你死在一起,月姬这句话停留在了心里。
一直等两个人离开,周还真才在一棵树上现出身形,手中还拿着一根兔腿。
“嗯,今日在他们体内埋下一缕真气,日后再想把他们炼成药人,就有乐子了。”
周还真觉得自己像个矿工,在到处挖坑。
也不知道天道补全的时候,自己能分润几分功德,如果真有那玩意的话。
现在都是早期投资,稳赚不赔。
唐莲那里,自己留了桃木剑。
小夯货那里,自己留了一套道门心法冰心诀。
萧瑟那里,自己留了一道真气。
如果不是神游玄境高手非得弄死他们,想来他们没那么容易被弄死。
再者,神游玄境的高手,又怎会对这几个小辈动手,不够丢人的。
如今萧瑟跟雷无桀应该已经与唐莲相遇了,如今就算是对上冥侯月姬,想来也不难对付。
以冥侯月姬两人现在的状态,顶多给他们添点麻烦。
“少年人嘛,总要吃点亏,接受点磨炼的。”
周还真打了个哈欠,这一天忙碌的,倒是不如山上清净。
就在周还真准备找个地方睡觉的时候,一道少女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少女一身黄色劲装,身形单薄,背后一杆长枪,英姿飒爽。
只是在这月光之下,一双眸子,竟然呈现出妖异的两种颜色,一绿一蓝。
竟是异瞳。
哦?雪月城大小姐,枪仙的闺女,司空千落?
果真腰细腿长,肤白貌美。
那双眼睛却要多占三分颜色。
雪月城美人榜前三甲,倒也名副其实。
少女性情活泼,背着枪蹦蹦跳跳,周还真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更难得的是,周还真发现,少女这双眼睛,实在是适合练习瞳术。
之前只是跟师伯开玩笑,说要下山找个徒弟。
如今倒真动了收徒的心思。
司空千落,一身武功,传自她的父亲枪仙司空长风。
只是在周还真看来,多少有些浪费了。
司空长风的实力,也就稀松平常。
当然,在他眼里,就算一百个赵玉真,评价也是稀松平常。
这小丫头性情活泼,心思单纯,却又内心坚毅,实在是修道的好苗子。
在他修行的八十一门顶级道法之中,便有一门瞳术,名叫封灵神瞳。
这种瞳术,可一眼断人内力,封控内力运行路线。
神异非常。
只是这瞳术在周还真看来,有些鸡肋,毕竟以他的实力,任何人站在面前,一口气都能吹死,要瞳术何用?
所有道法,不过是工具而已。
到了他这个境界,一举一动,一呼吸一蹙眉,皆是法。
一掌断江,一枪断河,便可称仙,在周还真看来,不过尔尔。
司空千落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人,下意识摸出了乌金长枪。
此枪名为银月。
司空长风年轻时所用,所谓银月枪,哭断肠,也算是了不得的兵刃。
“你是谁?为何阻我去路?”
周还真挠了挠头,莫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自己要回一句:嘿嘿小姑娘别怕,我是好人?
若真如此,怕是要被捅几个窟窿。
直接上去收徒?
也是不行,总要跟她爹商量商量。
周还真觉得自己最擅长以德服人,以自己的德行,司空长风肯定是要哭着喊着求自己的。
毕竟就连赵玉真都被自己服过多次。
于是周还真转身走了,留下一脸莫名的司空千落。
“什么情况?难道只是过路的书生?
呀,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吓到了人家。”
司空千落多少有些内疚,转念一想,这一路上杀手,江湖客,如过江之鲫,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万一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如此一来,便有些呆不住了,运起轻功身法,几个起落,追上了慢腾腾挪步的周还真。
“喂,那个书生,你要去哪里?
时间这么晚了,最近这一带很多强盗出没,外面很危险的。
你家在哪?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周还真有些意外的回头,这小丫头倒是心善,这是怕自己遇到危险?
周还真也乐得配合:“姑娘是在叫我?”
司空千落被气笑了,指了指四周。
“这荒郊野岭的,除了你,我能跟谁说话?”
周还真玩兴大起,愈发惊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姑娘竟能看到我,太好了,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
所有人都看不见我。
没想到姑娘竟然能看到我。
我尝试了很多种办法,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我想我一定是死了。
姑娘你看,我走在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这些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说话没人听,也触碰不到东西,我太孤独了,没想到你竟看得到我。”
周还真演技爆发,泪流满面,情真意切。
司空千落呆住了,她看了看周还真的脚下,这人竟然飘在雪地上,一路走来真就一个脚印都没有。
就算是踏雪无痕的轻功,也不可能停顿在一个地方,脚下没有任何痕迹。
“什么……什么情况?”
司空千落知道自己的眼睛一直与旁人不同,难不成真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小姑娘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鬼……鬼啊!救命啊!”
司空千落保证,今天是她这辈子轻功使用的最好的一次,只恨平时没有好好练轻功,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呜呜呜,外面太可怕了,我想回雪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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