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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阴阳先生

看星星的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叫姬宫生,我们家连我往上三代都是阴阳先生,天生命格千灾百难,为求活命,爷爷把我过继给老宫娘娘做儿子,因此取名姬宫生。周幽王转世,再遇褒姒,这一世再战犬戎。我去过苗疆千蛊沟,湘西万尸洞,大兴安岭萨满祭坛……只为找到破局之法,拯救苍生,更为拯救自己。踏入阴阳深似海,阳间厉鬼尽伏来。

主角:姬宫湦,王宝乐   更新:2023-02-24 18: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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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姬宫湦,王宝乐的其他类型小说《西北阴阳先生》,由网络作家“看星星的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叫姬宫生,我们家连我往上三代都是阴阳先生,天生命格千灾百难,为求活命,爷爷把我过继给老宫娘娘做儿子,因此取名姬宫生。周幽王转世,再遇褒姒,这一世再战犬戎。我去过苗疆千蛊沟,湘西万尸洞,大兴安岭萨满祭坛……只为找到破局之法,拯救苍生,更为拯救自己。踏入阴阳深似海,阳间厉鬼尽伏来。

《西北阴阳先生》精彩片段

从记事起,父母就总说我是老宫殿求来的,老宫殿求子,这个我当时大概知道一点。

但是在父母有意的哄骗中,我就一直以为老宫殿里有一堆小孩儿,求子就是去老宫殿抱孩子,我就是父母抱回来的。

所以我坚定的认为老宫殿才是我的家……我妈就是老宫娘娘。

当我天天哭着要父母把我送回老宫殿,我要回去找我妈的时候,全家人像是略微松了一口气一般,爷爷拿出两张黄纸,郑重的写了一些什么,随后刺破我的中指按上指印,当天就和二叔带着我去了老宫殿。

那天不是逢初一或者十五,天还下着牛毛细雨,所以没什么人。

我跪在老宫娘娘的雕像前烧着纸,二叔在旁陪着我,爷爷一直在不远处起卦,眉头皱的很紧。

二叔平时是个嘻嘻哈哈话挺多的人,但是当时眉头紧锁,脸色阴沉,时而低着头嘴里好像无声的在念叨什么,时而抬起头神色肃穆的望着前面的雕像。

我虽然不懂,却能通过二叔和爷爷的神情能感觉到气氛很压抑……

实在跪的膝盖和脚腕疼,屁股就往边上斜了斜,半坐着抓起纸钱往火盆里扔。

二叔看见后严肃的对我说:“跪直,一张一张的烧,以后还能不能活命就看今天了”。

我强忍着腿上的酸痛,跪的直挺挺的一张一张的烧,不敢有一丝大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爷爷又起了一卦后跟二叔轻声说了两个字:“成了”。

到天黑的时候厚厚的一摞纸终于烧完了,最后爷爷拿出一张有我指印的黄纸递给我说:“宫湦,把这个烧了,烧的时候喊妈”

我这个时候突然害怕了,战战兢兢的点着黄纸,抬起头看着高处老宫娘娘那圆润富态的脸,怯生生的喊了声:“妈~”

回去的路上,二叔脸上带着唏嘘,轻声问爷爷:“您看这事儿是不是……”

爷爷脸上依然如来时一般严肃,过了良久沉声开口:“哪有那么简单,希望能有一丝作用吧”

我叫姬宫湦,用迷信的话说,我是父母在老宫殿求回来的。

老宫殿求子,以前在我们这是很有名的。在三月十八庙会这一天,殿门口会放一堆用麦秆绑的大字形小人儿,一尺大小,有男有女。

女孩头上绑红线,男孩头上绑麻线。谁家要是想要孩子,就在这一天对着老宫娘娘三拜九叩,然后选一个麦秆小人带回家。

不过须得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放在炕上,心越诚,就越灵。

我上面三个姐姐,我爸妈想要个儿子,于是在三月十八这天我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妈去赶庙会了……

我们家离老宫殿有点远,等到俩人去的时候已经半晌午了,那一堆麦秆小人儿里面已经没有头上绑麻线的了,全剩些绑红线的。

我妈爸不甘心,就想再找找,结果还真找到一个男孩儿,不过这男孩儿四肢好像折断了,身子上也有许多破损的地方,被随意丢弃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我爸拿着小人儿犹豫着要不要,毕竟谁都想要个完整无缺的孩子,我妈看着破损的小人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了……说这孩子看着可怜,要不就抱回家吧?就这样,我被带回去了。

我妈怀了我十三个月还不见生,当时这在我们这儿可算是奇闻异事了。

我爷爷是个非常有名的阴阳先生,他也拿不准,还是去崆峒山请了他师弟,一个道士来帮场子。

这道士来了后说如果是单纯的怀孕时间久,其实不用担心,孩子在母胎里待的越久,说明吸收的先天灵气越多,将来孩子越健康。

给我妈把脉后又掐指算了算,说这孩子命格不好,怕有早夭之相。也有可能是孩子感知到了危险,不愿意出生。

没过两天我妈感觉肚子疼,说可能要生了,爷爷愣神儿了,道士长叹一声说:“天意啊,罢了”。

道士和爷爷经过短暂的商议,决定带着我妈去老宫殿生产,叫了我大妈和二妈接生。

到地方后,乌云密布,狂风肆虐,天好像要塌下来一般。

我妈被安置在一个偏殿,道士站在老宫娘娘塑像前一礼道:

“小道崆峒山云游子拜见娘娘,带着孕妇来殿里生产,实属无奈,今日这腹中胎儿恐要遭劫,还请娘娘大发慈悲”。

爷爷在一旁起了问神卦,盯着卦象默默摇头,意思是娘娘没有回应。

道人转身出门摆了香案,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几样法器放在香案上,转身又对着塑像躬身一拜说:

“这胎儿是从您这里求得,本是多灾之身,早夭之相,姬家夫妇看其可怜,才将其接回家中,娘娘今日可忍心看其遭劫?”

说毕爷爷又起一卦,片刻后还是盯着卦象默默摇头。

这时候乌云转黑,呈压顶之势,远处隐隐有闪电划过。

道士见状抽出桃木剑再度躬身急道:

“娘娘今日若是大发慈悲,小道和姬家老小对娘娘感恩戴德,若如娘娘决意不插手,那小道今日就在这里开坛做法,拼个身死道消先替这个胎儿挡下一劫,到时候娘娘可别怪小道抢了您的功德,又脏了您的道场”。

爷爷再起一卦,片刻后盯着卦象的眼睛逐渐出现了光芒……

道士见到后大笑一声道:“多谢娘娘”

随即一手持剑,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人来隔重纸 ,鬼来隔座山 ,千邪冲不进 ,万邪破不开, 急 急 如 律 令 ”

一道闪电猛然撕裂黑幕,紧接着一声炸雷惊天动地,大雨倾盆而下……

这天正是农历七月十五,民间俗称鬼节。

事后道士在我们家躺了三天,和爷爷,二叔说了一夜话后,在第四天早上离开了,离开之前留了一件玉佩和一句话……

玉佩是阴阳鱼的阳鱼形状,现在我还戴脖子上,留下的话是叫我六岁的时候自愿认老宫娘娘做干妈。

后来我才知道,认老宫娘娘做干妈这个事儿是道士的注意,因为我先天命格不好,又生在七月十五这一天,这辈子活的怕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他说老宫娘娘其实吃软不吃硬,我们要打蛇随棍上,争取到老宫娘娘长时间的保护,意思就是赖也要赖上去做她干儿子。

以前那会儿谁家要是觉得孩子体弱多病,容易受邪祟侵扰,就会找个家境殷实,身体强壮,又能干的人认作干爸或者干妈,这样能给孩子挡邪消灾。

不过我爷爷做的更绝,直接把我过继给老宫娘娘做亲儿子,他认为亲儿子和干儿子是有区别的。

因此给我取名叫姬宫生,意思就是我是老宫娘娘生的,但是后来怕舔的太过,娘娘不高兴,又把生改成湦,同音字。

不过认神灵做亲妈可不是像认普通人做干妈那么简单,是有很大讲究的。

先得写两份契约,一份卖身契,一份赎身契,契约上要有我中指的血指印。

卖身契的大概内容就是要把我过继给老宫娘娘做儿子,每逢初一十五,我都要亲自去祭拜,我是娘娘送来的,有缘分,应该还暗含了孩子从你这抱的,你要负责的意思。

赎身契的内容大概表明自立,感谢老妈多年来的庇护,毕竟当妈的不能保护我一辈子!

具体过程就是先卜问神卦征求娘娘的同意,再烧掉卖身契,最后要在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再拿着赎身契去娘娘面前烧掉。

而我那一次,爷爷足足卜了九卦,最后一卦娘娘勉强同意。

后来长大点了我怀疑卜卦这是概率问题,如果不同意就一直卜卦,迟早会有一卦同意的。

二叔却告诉我,按照你说的概率问题,那么前八卦为什么都被拒绝?你有没有想过概率?


“小湦,小湦,快起来,早早吃完饭去你二叔家,你二叔早都给我交代好几天了,明天是老宫殿庙会,你可别耽误了”

一大早我妈就急吼吼的敲门喊我起床吃饭。

“哎哟,妈,知道了,你半个月前就念叨了”

我翻了个身准备再眯一会儿。

“ 你快点啊,别我走了你又翻身睡着”,我妈一边走远一边说。

得,我妈好像有有透视眼一样,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

高中毕业后我没选择上大学,而是选择了当兵,父母也支持,说一来强身健体,二来去军营去去邪气。

本来十八岁当兵前就要去老宫殿烧掉赎身契给自己赎身的,但是我妈哭哭啼啼的不让,说我这辈子多灾多难,这马上又要离开家了,就让娘娘在多当我两年妈,她自己去殿前求娘娘答应……其他人没办法也就随着她去了。

明天就是三月十八了,得去给自己赎身了,所以我妈前半个月就开始做准备。

早上吃过饭后在我妈催促之下,我慢悠悠的去了二叔家。

路不远,我却想了很多,在当兵之前,我是信鬼神之说的,这是从小受到了周围人的影响,但是当兵后,可能是受到了部队的洗礼,我又有点不确定了,因为部队对思想教育是很看重的。

于是,我又仔细琢磨起了以往遇到的事儿,尝试着理性的分析分析。

我这二十年简直可以用多灾多难来形容,比如车祸啊,各种疑难杂症啊……各种大大小小要命的事儿多了去了。

反正出事儿后不是去到处求医,就是去老宫殿上香磕头,如果说是运气不好,或者体弱多病那也能说的通,但是有两件特别邪的事儿,到现在都感到毛骨悚然。

二年级寒假的时候和一个侄子去沟里的大坝上溜冰,为了比赛谁先到,他走的是高崖下的大路,我走的是高崖上的小路。

快到的时候,我脚脖子猛然一紧,接着便晕晕乎乎的感觉到身体往下坠,接着轰的一声我砸在了大坝边的石头堆里……

砸下去后,我立马直直的坐起身体想站起来,但是下半身没知觉了。

由于下半身不能动,我心里一紧,就想看看腿还在不在,棉裤被长在半崖上椿树划破,看起来跟穿了件棉裙子一样。

结果在左脚脖子上赫然看见一个清晰的手印,呈紫黑色,有些细长。

接着就感觉想睡觉,特别特别困的那种……

侄子在我旁边大声喊,还不断试图摇醒我,我却迷迷糊糊看见他只张嘴,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周围一切好像变成黑白,意识慢慢沉沦,潜意识中还有种终于可以睡觉的舒适感。

正当我的感知越来越淡的时候,忽然感觉胸口特别烫,就好像谁把烧红的炭块放在我胸口一样,我痛苦的大喊一声一下清醒过来,撑起胳膊,低头一看,胸口上除了阳鱼形玉佩,什么都没有,后面就在马上沉睡和烫醒之间来回反复……

我爸背着我回家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听见二叔跟我爸说:“娃能活下来,第一是因为下坠的时候被悬崖中间的树枝阻挡了下坠的惯性。

第二个是落地的石头堆里恰好有两米见方的一块厚泥地。

第三个嘛,这娃心性坚韧没有睡着,一旦睡着,八成醒不过来……

老三,放心吧,四五十米高的地方掉在乱石堆里都没死,这娃命不该绝,好好养”

我爸轻嗯了一声,我那时候年纪虽小,却听出了一个父亲的坚定和不屈。

说给别人都不信,我这次医院都没去,炕上躺了一天就下地撒欢了。

第二件事儿是三年级暑假的时候,我在门前野地里挖草药,我一锄头下去居然挖到了自己的头顶,正中午正是最热的时候,头上的血往外冒,我情急之下,抓了两把细土捂在伤口上。

我爸妈赶来的时候,我满脸都是血,顶着一头土,坐在土梁子上盯着手臂上的黑紫色手印发呆……

我旋那个地方现在还有一寸长的疤,很久一段时间,我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走快点啊,磨磨蹭蹭干嘛呢?踩蚊子呢?”二叔站在大门口冲我喊。

我回过神来,麻溜儿进门。

二叔转身在去一个样式很老的柜子里翻腾,不一会儿拿出个盒子,当着我的面打开,是一张沾了血指纹的黄纸。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就是当年我爷爷写的两张黄纸之一,这张应该是赎身契。

这张黄裱还很新,看的出来当初折的也很仔细,我很好奇,展开一看,傻眼儿了,当真是鬼画符啊!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时候我的好奇心彻底爆发了,拿着黄裱摇了摇小心翼翼的问:“二叔,这……这件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啊?”

二叔明显一愣,然后笑道:“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但是这事儿怎么说呢?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求神保佑,当这个人过了这个坎儿,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是神明显灵呢?”

我有些会意:“那您的意思是……?”

二叔又说:“不过命格的说法,自古就有,你的命格确是早夭之相,能正常的长到现在,你就姑且当是有用吧!不过不用有压力,我会帮你的。”

二叔说的我有点晕了,听前面几句话我感觉这事儿是假的,可是后面话锋一转,我又觉得是真的……于是我又问:“那……我这是什么命格?”

“金棺阴命,非常罕见”

二叔悠悠的说。

后面二叔就开始给我讲解一些第二天的注意事项和大概流程,最后居然连穿着和发型都说了要求……

一直说到午饭后,我满脸愁苦的回家了。

虽然二叔没说什么是金棺阴命,但是一想到棺啊,阴啊的字,就感觉指定不是啥好事儿,于是莫名其妙的开始心慌起来。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到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做了梦,在梦里,被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死命的追赶……

最后实在没招了,我躲进了老宫殿,又困又累,竟然在老宫娘娘塑像前睡着了……

睡着后我又做梦了,还是老宫殿,但是周围的建筑不一样了,变的更加古朴,隐隐有种威严的感觉。

大殿之中背对大门站了一个人,一身大红的长袍很显眼,背上有金色凤凰刺绣,头发简单挽起,横叉一只白色玉钗。

我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扑通一跪试探着轻声喊了一声:“妈?”

那情形就如我六岁那年去老宫殿跪着喊老宫娘娘妈一样。

那背影缓缓转身,衣领,袖口,长袍下摆皆有黑色纹边,长袍胸口有两只金色小凤,红金黑搭配,给人一种温柔又霸气的感觉……

但是看不清脸。

我俩都没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我猛然惊醒。

点了根烟平复了一下心情,妈呀,梦中梦?以前听过,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做,抹了一把冷汗,又躺下开始胡思乱想,刚刚那是老宫娘娘?

可惜,才见面就要赎身了,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早上在我妈再三催促下,起了个大早,背着我爸准备的贡品,香纸出门去二叔家,二叔骑着他的小电摩带着我。

路上二叔感觉我心事重重,安慰我说:“小湦啊,你二叔我是这次庙会的会长,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啊?你还是会长啊?你……能当会长吗?”我笑着问。

“嘿,这话说的,当个会长有什么?这事儿完了,我准备去西安发展,想开个风水咨询事务所,听一些同行说去大城市干这个反而好挣钱,还能见世面,怎么样?到时候去散散心?”二叔笑着说。

听二叔这么说,我有些意外。

我爷爷是我们这方圆百里非常有名的阴阳先生,二叔以前也跟着学,但是我爷在我7岁的时候就死了……

自那之后,二叔单独给人家看事儿,经常会闹出许多笑话。

我就觉得二叔大概学了个半桶水,是个半吊子阴阳先生。

我半开玩笑的提醒二叔:“我爷死的早,你可能没学出师,你忘了你以前闹的笑话啦?”

二叔哈哈一笑说:“你小子懂什么,我那是藏拙”

我心中不屑,藏什么拙啊,明明就是不行吧?

二叔见我半晌不说话,就继续说:“我这个藏拙指的不是骗人,而是欺瞒老天。”

“啥意思啊?”我好奇的问。

“我们这一行有个说法,就是五弊三缺,你爷当年心善,再加上自持本领高强,就来者不拒,每件事儿几乎都是用最快,最狠的办法解决,最终落了那个下场。我呢?心眼多一点,这些年给人看事儿半真半假,有意无意的自污,也不过是想落个善终罢了。”

二叔说的时候声音严肃,还带点唏嘘。

我已经有点信他的话了,他是不会拿我爷的事儿开玩笑的。

因为我七岁那年,我爷出了一趟远门,最后尸体被人送回来。

我爸和我二叔暴跳如雷,那些人把我爸和二叔叫进房子里说了半晌,他们俩出来后就没再说一句话了……

我好奇的问二叔:“五弊三缺那说法靠谱吗?”

二叔减缓车速说:“我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但是那些年,我确实那么做了,我没儿没女,那时候不得不有顾虑啊!不过现在想开了,人活一辈子,有些事你强求不来,有些事儿你也躲不开,再说了,谁说我没儿没女,你不算我儿子啊?既然我有儿子了,不得去外面混混,给你挣点娶媳妇的钱啊?”

听见二叔这么说,我心里有些难过,也有些感动。二叔从小就对我好,和亲儿子一样,以后给二叔养老,那自不必说。

一路上从二叔的话中我了解了一些他这两年的经历,我当兵后,他慢慢想开了,经常跟同行来往,交流多了,见识自然也多了,再加上不再藏着掖着,所以很快在这行里也混出了名声……

我部队上刚回来的时候,听我妈说一个西安的大老板特意开着豪车带着厚礼上门感谢我二叔,当时这事儿在我们那小地方算是摇铃了。

还没到地方,就隐隐的听见锣鼓声,鞭炮声,感觉是热闹非凡。离着老远二叔找了个地方停下小电摩,边往里走边给我普及关于庙会的各种说法。

有一点我比较感兴趣,就是二叔讲的老宫殿的来历,而且他还说这不是胡编乱造,这是历史事实。

公刘是周朝的先祖,在我们这建都,公刘娶的妻子是陕西长武县人,叫张巧莲。

由于公刘注重农业,而张巧莲养蚕技术高超,所以二人非常恩爱。

后来城池搬迁宁州,后人为了纪念公刘夫妻,把公刘的故居所称为老宫殿,并且给公刘夫妇立了像,农历三月十八是公刘的诞辰,每年这天周围百里的百姓会自发前来祭拜,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还有长武县马坊族人前来老宫殿进献十二道花蜡,纪念他们的老姑娘公刘妻子张娘娘。

庙会当天娘家人来是头等大事,场面隆重!

公刘庙在我们当地俗称老宫殿,由于张娘娘是女性的原因,再加上心善爱护百姓,所以当时的百姓更多祭拜的是张娘娘。

听到这我有些感慨,娘家人重视嫁出去的姑娘,再加上人家姑娘确实心地善良爱护百姓,在婆家自然混的好,这不,本来是公刘的生日,结果硬生生搞成娘娘的盛会了。

二叔讲的唾沫横飞,最后非常自豪的重点强调:“公刘庙可是被中华民俗协会认定为天下第一公刘庙!”说完转头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心满意足。

我突发奇想的来了一句:“二叔,我当初要是认公刘当爹,是不是更好一点?”

二叔显然没料到我的脑回路,哼了一句:“公刘忙的是国家大事,哪有闲心管你的死活。”

说完就超前挤去,留着我一脸懵逼。

二叔进去后就开始张罗各项事宜,还非得带着我,给这个交代几句,又给那个指点指点,其实我感觉他没那么忙,就是到处显摆找找存在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会长,自己还挺喜欢这种氛围。

老宫殿属于一个小型的建筑群,门口有宽阔的广场,周围还栽满了松柏,以前来的时候人少,感觉挺庄严肃穆的,今天可能是人多,有种喜气洋洋的感觉,多多少少冲淡了我之前不安的心情。

广场上有三处地方围观的人很多,南边是搭台场戏的,二叔笑呵呵的问我:“咋样?我安排的,唱的是公刘大战犬戎”

我们地属甘肃最东边,这里古代确实是周国和犬戎交战的地方。

接着又指这北边一群人说:“这是陕西来的娘家人,先安排在这,多有排面啊”。

这群人全穿的黑衣,打扮正式,都张娘娘的娘家人,准备等会儿集体拜见,他们每年都来。

对于二叔的炫耀,我相当无语,只能配合着夸二叔安排得当。

最火爆的是西边,围观的人特别多,我挤过去一看,只见地上用竹子搭了一个高桥,桥跟地面呈等腰梯形,桥长有二三十米,高有五六米,而桥下放了一把刃朝上的大铡刀,看着寒光闪闪,心头发毛。

我好奇的问二叔:“这又是啥啊?”

二叔好像就等我问一样,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

“这座桥啊,象征着你生活中的坎儿,如果你生活中有不如意,或者运气差,或者有邪崇缠身,你都可以过桥,桥下是我亲自向老宫娘娘求的平安符,会消除你身上一切的霉运和邪祟……”

二叔第一句是对着我说的,后面的话已经开始对着旁边的围观百姓说了。

我算是听明白了,一句话,过了这桥,就算是过坎儿了。

周围人听二叔这么一顿忽悠,开始有几个老年人上去过桥,显的很兴奋,可能是心理作用,从另一边下来的时候几个老头是满脸红光,几个老太太有些后怕又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总之这几个老家伙感觉回春了一样,这下周围人兴奋了,都想去过下桥,去去霉运。

不过这桥搭的还挺结实,虽然搭桥的竹子被踩的咯吱响,但是也没见打晃。

看见桥下那口寒光闪闪的铡刀,我心里就突突的跳。

二叔悄悄趴我耳朵上说:“这玩意儿是我弄出来的,咋样?”说完还带着一丝得意。

我指着桥下面的铡刀说:“那玩意儿也是你放的?”

二叔眯着眼顺着我手指一看,愣了半晌说:“没有啊,我下面贴的是符纸啊?”

“不是你出的注意吗?不是你放的?”我惊讶的问。

二叔一边围着铡刀看,一边摇头晃脑说:“这谁他娘这么有才?哎呀呀,挺唬人啊?玩的跟真的一样”。

随即蹲下用手试了试刀口说:“没开锋,钝得很,没事儿,再说了,不弄点真东西怎么唬人?”

说完,二叔就带着我去正殿,准备给娘娘抬楼牌,我边走还边回头看那口铡刀,感觉后背发寒,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到正殿门口,看见了老宫娘娘的楼牌,围着几个老年人在上面绑红绸,不停催促周围打下手的人,气氛搞的很紧张。

我心里有点想笑,这几个老家伙故意火急火燎的催促别人,制造紧张气氛,目的就是要别人六神无主,没有时间想别的,这样别人下意识就会无条件服从,就会相信……

我是一点没紧张,因为抬楼牌我以前见过好多次,楼牌的形状跟个微型的轿子一样,上面画满了彩绘,显的很神秘古朴,中间的空位上放上这个庙里供奉的神牌。

然后是找四个小伙子像抬轿子一样抬着,像疯子一样到处跑,但是按照庙上的说法,那不是四个人自己想跑,而是神灵附在牌位上,在巡视领地……

但是在我看来,那就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罢了。

你巡视领地就好好巡视呗,为什么乱跑啊?

这大概是想表明神明的意思凡人猜不透,再一个就是四个人不配合,所以导致像疯子一样到处撒欢。

小时候看见那会儿就在想,有天我长大了去抬,我就站那儿不动,我看你怎么推着我跑。

看吧,我早就分析的透透的。

这不,机会来了,不过我也没想着故意和娘娘过不去,放松身体顺其自然就行。

二叔大喊一声:“请娘娘神位”。

作为娘娘现存的唯一好大儿,我像个狗腿子一样赶紧猫着腰去大殿里捧起神位出来放在楼牌里。

随着我和其他三个小伙子分站四方,敲锣声响起,一下比一下敲的急,一声比一声快。

我扭头看看其他三个,一个个一脸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当锣声密集到顶点的时候,二叔又喊一声:“起”。

我们四个一同抓起杠子往肩上放,那杠子入手一瞬间我一个哆嗦,感觉一片冰寒直透骨髓,心里不由的想早知道戴双手套了。

四个人肩膀放定杠子后,周围百姓听见敲锣声立刻从四周围了过来伸着脖子往我这看,别说,我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骄傲。

大概站了一分钟,我有点得意,这楼牌果然不会自己动啊?我早分析透了。

其实我心中还有一点期待它自己跑呢!随着周围的人涌来,我紧张了,这咋办?多尴尬啊,说好的自己推着我们跑呢?

随着站的时间越来越长,周围人越来越多,我是真着急了,琢磨着要不要我往前走两步故意配合一下?好歹娘娘是我妈啊!

可是我往哪儿走啊?这二叔也没提前给我通气儿啊?我转头看了看二叔,只见他盯着神位,那双小眼睛也没给我使眼色啊?

心里着急的喊,叔啊,你这时候不该出来说两句打个圆场吗?要不你给我使个眼色,我自己表演也行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动的时候,猛然一股寒意遍布全身,差点给我冻僵了。

接着轿子突然向左一转,由于我在左前方,差点给我摔倒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有演员啊?别说,这仨哥们儿有点东西,我只要配合着就行了。

这小轿子先是左三圈,后是右三圈,差点给我转懵了。

心想着这仨哥们儿可真卖力,一定给出场费了吧?二叔咋没给我说这事儿?我的是不是被二叔贪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楼牌猛然速度飞快的向大门口冲去,眼看着快装上门框了,速度依旧不减。

我心里一急,哥儿几个演过头了啊?玩真的啊?这要是撞上,非得见红不可。

我实在忍不住了刚想喊后面的停下,结果离门墙还有半米的时候,楼牌猛然一停,我的身体也定住了,我扭头一看右边那哥们儿,他也是一脸惊慌……

哎呀,什么叫专业,这几个哥们儿就叫专业啊?演的跟真的一样,这围观的人还不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果然周围人嗡一下议论开了……

可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楼牌在大门口停顿了一下,又猛然冲出去,那速度跟百米赛跑似的,几下我就开始喘粗气了,我有意撅着屁股刹车,可就是不停,又直直的往门口的一颗大松树上撞去。

我刚想说话,这时我后面的哥们儿小声开口:“慢点,我跟不上了,快撞上树了”。

我扭头一看这哥们儿是个矮胖子,没好气的说:“那你还往前推,停下啊?”

胖哥们儿气喘吁吁的说:“前面别拉啊?”

右边的哥们儿忍不住说:“前面没拉啊?都快撞树了,我拉毛啊?”

我右后方的瘦高个说:“我们也没推啊?”

刚说完我的杠头快撞上去了,这时候以楼牌为中心猛然旋转,这一下很突然,都感觉我脚尖快离地了,我瞬间懵了……

我们四个人跟着转了90度后,楼牌晃都没晃,稳稳的停住了,这下四个人都不说话了……

我立刻明白前面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我们四个说跑就跑,说停就停,说转向就转向,居然没有惯性。

按理说跑这么快还抬着东西,就算我们要爆刹,也得往前小跑一段距离啊?

还有,这杠头像是粘在我肩膀上,也没有划掉?我转头看着神位,那是我放的,没固定啊?就刚才那一下居然没掉下来?

头上冷汗刷一下冒出来了,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趁着楼牌停顿的间隙,我扭头一看旁边的哥们儿,他脸色煞白,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悄声问后面的胖哥们儿:“嘿,后面的胖哥儿,你最胖力气肯定大,不是你推的?”

那胖哥们儿声音都发颤了:“我们俩抬后面的认识,真不是……”

还没说完,楼牌唰一下又冲出去了,我是两手扶着杠头死命的狂奔,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一会儿朝南一会儿朝北,时不时还来几个90°急转弯,最后都从人家小麦地里蹿进去了。

部队五公里越野我经常第一名,现在愣是跑的心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旁边的哥们儿脸色由煞白变成蜡黄,后面的胖子满头大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最后一个瘦高个由于和我是对角,被楼牌挡住了,我看不见,但是听声音也不好受……

我双手扶着杠头跑的时候想偷偷往起抬一抬,结果纹丝不动,虽然我没敢太用力,但是绝对比刚开始往肩膀放的时候用力大。

我们抬着楼牌在外面撒了一顿欢儿,又往回跑,在经过公刘庙的时候慢了下来,围着公刘庙慢慢的转圈,我正好喘口气儿。

前面跑的快,我不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下我是感觉到了,不是后面在推,而且这杠头确实是粘在我肩膀上了,因为我不由自主往前走,居然没感觉到杠子对我肩膀的摩擦,有一股力量,但是我不知道从哪儿来。

最后这楼牌慢慢悠悠的回大殿了,有人接过杠子慢慢落地,那仨哥们儿已经一屁股坐地上了,我双腿打着摆子捧着神牌进大殿放好。

出来的时候听见观群众议论纷纷,还有叫好的,我清楚听见几个人在议论说:“这几个小伙子抬的好啊,挺像那么回事……”

尼玛,我以前以为这帮吃瓜群众会信这个,没想到人家本来就是当热闹看的啊?这就讽刺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出门走到那棵大松树底下一屁股坐下去,稍微缓解了一下,思绪就开始剧烈翻腾,原来我真有妈啊!

那什么金棺阴命是真的,小时候遇到种种危险也不是意外,我真多灾之身,早夭之相。

想着想着心里突然升出一股无名火,盯着天空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道:“莫非我就真的多灾多难,注定横死?”

还想要再放几句狠话,旁边一道声音悠悠的想起:“想要活下去,不是放几句狠话就可以的,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转头一看是二叔,听了他的话,心中刚刚升起的豪迈悲壮之气立刻消散,顿时怂了一大半。

怂兮兮的问:“二叔,那我岂不是死定了?前面有娘娘罩着,今天我就要自立门户了啊?”

二叔说:“放心吧,我会尽力护你的,不要有压力,就算你今天赎身,娘娘肯定还要给你支个招的,毕竟你给她当了十几年儿子呢!”

我心中稍安,二叔就进去忙了,说具体的完了再说。

我就靠着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开始思索,有什么办法能自救。

小说上那些猪脚不也是开局就各种灾难吗?他们是怎么扭转局面的呢?

抽了半包烟也没能想出个办法,我现在屁都做不了,好像只能被动等死。

忽然想起二叔弄的那座竹桥,不是说可以消灾解难吗?以前不信,现在我信啊!还有,那口铡刀怎么看怎么是给我准备的……

我赶紧猛吸两口烟,扔了烟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朝竹桥一溜小跑的过去,边跑心里边想,铡刀我来了……

竹桥周围的人已经没那么多了,大概是被我们刚才的精彩“表演”吸引过去了吧!我趁着没啥人,火急火燎的蹿上桥。

我前面只有一个人,是个满脸横肉的肥胖妇女。

由于我是跑上去的,动静大,踩的竹桥一晃一晃的,她回过头来恶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满脸厌恶的说:“没教养的东西,这又不是奈何桥,赶着投胎啊?”

嘿,我哪受过这气啊,张嘴就想怼回去,没想到这胖女人嘴巴挺利索,截住我的话说:“怎么?我说错了,一看你就没教养,我说你两句,你还敢回嘴?怕不是有人生没人养吧?”

我这下气的肝儿颤,心想你行,你等着,我先过桥,我在那边等着你,等你这碎嘴婆娘下桥,老子先给你两巴掌再说。

我压住火没理她,想先直接过桥。

这婆娘一看我没开口,蒙着头想先过桥,以为我怂了,她就故意伸开双手,挡着我慢慢往前挪,一边挪还一边辱骂我……我只能跟在她后面,气得我牙痒痒……

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正中间,我实在受够了,准备飞起一脚踹她屁股上,结果咵嚓一声脆响,桥面断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轰一声,桥塌了。

我想抓旁边的竹子来着,可是根本没来得及……

掉下去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桥的中间正下方可是有一面寒光闪闪的大铡刀,完了……哎?不对,二叔说没开封,钝得很……

刚想到这我看见地上的铡刀刃离我越来越近,完了,空中又调整不了方向,就算没开封,不死也残,我就这样朝铡刃掉了下去。

噗通一声,我的身体紧贴着铡刀狠狠的砸到了地上,还没等我兴庆,只听噗的一声,就感觉一股热流喷在了我的脸上,我赶紧扭头一看,只见一颗满脸横肉的脑袋从铡刀上滚落下来,贴在我脸上……

我顿时汗毛炸立,丝丝尿意涌现,接着一声惨叫,连滚带爬的往边上跑去……

那女人好大一颗脑袋就立在那,双眼还死死的盯着我,我语无伦次的对着脑袋说:“是你太胖,把桥压塌了,可不管我的事儿啊?”

周围的人看见桥塌了唰一下涌了过来,看见那女人的惨状后又唰一下退出老远。边退还边大声喊:“桥塌了,死人啦!”

片刻后二叔和一帮人撒丫子跑过来,看清情况后都惊呆了,急忙扶起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问:“小湦,没事儿吧?”

我惊慌的摇摇头说:“没事二叔,死人了,咋弄?”

二叔和几个老人看了一下尸体后大声询问:“这铡刀谁他娘放的?”

旁边几个人摇头说:“谁没事儿放铡刀干嘛啊?我们都以为是姬先生你放的,也就没说”。

二叔火大的说:“放个屁啊,我他娘下面贴的符纸”。

二叔看了看那脑袋脖子上的切口,又去看铡刀,结果用手一试刀刃,傻眼了……喃喃说:“刀口开封了……”

我听二叔这么一说,也赶紧去试刀刃,结果感觉剌手,这感觉就说明,刀刃锋利无比。

二叔不死心,把一米多长的刀刃试了一遍,结果都是开封的,二叔脸上阴沉的快滴出水了。

很快周围有人报警了,不一会儿警察来了。花了小半天功夫查询了周围人,当然主要是对我进行询问。

这时候周围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个女的我认识,邻村的,这女的也想过桥保平安,做梦呢!”

“大嫂,咋回事啊?你认识啊?”

“我也认识这个人,李家媳妇儿,可坏了,婆婆被她打折了腿,炕上躺了一年多,最后她嫌烦,不给吃喝,锁着门也不叫男人伺候,听说活活饿死了……”

“我也知道,这事儿是真的,这女人可凶悍了,我们一个大队,她和谁家没干过仗啊?去年因为地畔的事儿,下老鼠药毒死我们老二家的两头猪,谁都不敢惹……”

“……”

警察最后认定是意外死亡,让认识的人通知家属,随后就走了。

我坐在大松树下手脚都在发抖,虽说我当过兵,但是没上过战场啊,我也就比普通人身体素质好点,心理素质可没见多好。

一想起那脑袋都和我脸贴脸了,我就一阵头晕,怪不得前面感觉铡刀是给我准备的,原来是准备要我狗命啊!

二叔黑着脸在安顿事情,这时候的他反而有领导的范儿。

天快黑的时候,他安排妥当了,陪着我坐在树下抽烟。

过了良久,他掐灭烟头对我说:“小湦,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有些无力的说:“我只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你现在这幅有气无力的样子可不行”,二叔严肃的说。

我坐直了身子盯着二叔说:“二叔,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二叔眯了眯眼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这辈子为什么注定多灾多难?”我急切的问。

二叔说:“你爸妈当年拿回来的稻草小人四肢折断,身体破损,这就注定你这辈子多灾多难,没有为什么”。

“金棺阴命呢?有什么说法?”

“金棺阴命,就是活着的时候多灾多难,死后却可以大富大贵,所以不管什么妖魔鬼怪也好,人也罢,弄死你不仅不需要承担因果,反而会积累功德。因为弄死你,在老天的眼中那是送你一场大富大贵”

“活着的时候多灾多难,死后大富大贵?下辈子吗?”我冷笑着问二叔。

二叔陈默了一会儿说:“这么理解,也可以”。

我和二叔都不说话了,这玩意儿好像无解啊!让人感觉很无力,想反抗一下都不知道从何做起。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二叔叫我进了大殿,我像第一次见老宫娘娘那样,跪的腰杆笔直,在火盆里点燃了印有血指纹的赎身契,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喊了一声妈。

二叔叫我等在外面,他在里面跪了很久,然后开始抛起铜钱卜卦,盯着卦象陈默良久,然后又磕头拜谢。


回去的路上我问二叔:“二叔,刚刚你卜卦问的什么?”

二叔说:“求娘娘给你指条路”。

我有些紧张的问:“那娘娘怎么说?”

“出黑”二叔说了两个字。

二叔见我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就问我:“你知道出马吗?”

“出马我知道,那是东北马家出马仙,这出黑啥意思?”我不解的问。

“出黑,就是西北阴阳先生”二叔回答我。

“娘娘叫我当阴阳先生?”

“娘娘给你指的路是叫你积累功德,现代社会,咱们普通人怎么才能快速积累功德?一没钱,二没势,想来想去干我们这行最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我吃惊过后并没有抵触情绪,因为我爷和二叔都是阴阳先生。

经过短暂的消化后,我也就接受了。

“我出黑了,就能保平安?”我问。

“不能,你的情况就比如中毒,我们没有解药,所以只能给你补补身体,希望你抗的久一点”,二叔无奈的答。

二叔见我这么快接受,也是露出了心安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绝路,毕竟你爸妈当初是出于善心带你回家的,照理说,老天也应该给你留一丝希望吧?”。

听了这话我苦笑一声,二叔说的这些明显就是安慰人了,谁说老天就会垂怜心善的人。

二叔见我苦笑,便开导我:“今天死的那个女人,你也听见别人怎么议论了吧?你还是要相信善恶有报的”。

我不服:“那天底下坏人多了去了,也没见有报应啊?”

二叔半开玩笑说:“那是他们没有落到神的手里,这次不就被逮个正着?”

我知道二叔这么说是为了安慰我,毕竟今天的事儿对我冲击也不小。

不过说起这个女人我就好奇问:“二叔,今天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啊?意外吗?”

二叔皱着眉头说:“是也不是。今天本该死的人是你,娘娘发火了,找了一个该死之人替了你,同时也在表示心中的不满”,说完抬头看了看天,我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重,为了缓解氛围我故意说:“二叔,我这马上也要成为你的传人了,你告诉我,你见过鬼神吗?”

二叔见状也配合说:“鬼是有的,神我还没见过”。

“啊?既然有鬼,为什么没有神啊?没神,怎么对付鬼啊?”

我不解的问。

二叔笑着说:“对付鬼,人就够了,要神干嘛?”

“可是我今天明明感觉到了啊?”

“我认为一个地方的神,就是这个地方的天地意志,不过和人或者鬼不一样,他们不显化具体形态”。

我感觉我明白一点了,于是就一路上不厌其烦的问,二叔也不厌其烦的尽量回答我。

回到家已经快天黑了,由于白天的事儿对我刺激很大,仔细的洗漱了一下就早早上床躺下了。

又失眠了,满脑子都是那颗满脸横肉的人头,一会儿想过去的事儿,一会儿又幻想以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又做梦了,梦中梦里那个老宫殿,这次老宫娘娘站在大殿门口满脸冰寒,腰跨一柄剑,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天空一团黑云形成的面孔毫无感情的盯着下方,能感觉到它在看我,因为我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心慌意乱,冷汗直流,我暗自猜测,这面孔难道是……老天爷?

接着不由自主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但是当我跪的一刻,强行扭转了一点身形,多半身形面朝娘娘。

我不敢抬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一道冷冽的声音想起……

“这孩子是从本殿求的,本娘娘保他十八年,军中护他两年,但是今日你竟然想在我眼皮底下将他腰斩,是否做的太过?”

我心中涌起惊涛骇浪,我这个便宜妈,竟然在质问老天爷?悄悄转动僵硬的脖子抬头看去,那张面孔依然冷漠。

只听沧啷一声,娘娘抽出腰间的青铜古剑斜指天空厉声道:“本娘娘早在周朝建国封神之前就证道成神,西北这一小片天地是我的地盘,虽尊你为天,但你别欺人太甚”。

我听到这已经傻了,原来老天爷真的存在,而且还要杀我?我咬牙抬起被压弯的脊椎,看向天空。

这时候那张黑云形成的脸有丝丝变淡的迹象。

“我虽保他十八年,但是毕竟天意难违,从今以后,他生死自负,不过我给他指了一条明路,积德行善,镇鬼降妖,也算积累功德,还望天道能给个机会”

说完娘娘持剑一礼。

前面自称本娘娘,后面自称我……

而且还持剑一礼,娘娘服软了……

我心里突然莫名的悲愤,一股狂躁之感涌上心头,眼睛通红盯着天空,如果有力量,我恨不得毁天灭地……

正当我忍不住要仰天怒吼之时,娘娘见状立刻闪到我身边一只手掌按在了我的头顶,顿觉一股冰凉之意灌顶而下,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时天空那张面孔猛然发出一声冷哼,放佛一道炸雷击在我的胸口……

我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袭遍全身,紧接着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天上的脸才慢慢消失。

“唉,当下正值太平盛世,你却恰巧是七杀阴命,明知道你做不了什么坏事,但是天道无情啊!”娘娘的声音响起。

我心中大骇,七杀命格我知道,性格暴躁主杀伐,扰乱世界之贼,怪不得我不被天道认可。

从小父母教导我要与人为善,不得作恶,紧紧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狗屁命格,天就不容我?

想到这些,我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委屈之感,最后竟然咧嘴呜咽起来。

看着近在眼前却看不清脸的娘娘哽咽说:“妈,我没干坏事,这辈子都不会……”

“我知道,我知道……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记住一定要恪守本心……”

一股暖意流到了胸口,消除着疼痛,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猛然间,我惊醒了,眼角还留着泪痕,我知道刚刚那不是梦,弄不好,我真的会随时死掉。

我现在就是再傻也知道二叔骗了我,二叔说我是金棺阴命,娘娘却说我是七杀阴命,七杀命格我知道,七杀阴命是什么?七杀命格的plus版本吗?既然二叔不提,那我也就不提了吧,反正我已经知道了,说出来只能叫所有人跟着着急难受。

我靠在床上还是满肚子不服气,我自认为没做过坏事,都没有主动欺负过别人。小时候打过几次架,那还是被大孩子欺负狠了,才红着眼睛冲上去,结果还被人揍了,这也能算?想了半夜,还是怂了,那我以后小心翼翼,不做坏事不就行了?如果你还要我死,那我就要跟你掰扯掰扯。


第二天二叔给我爸妈说了事情的经过,我妈当场就抹眼泪。

商谈半晚上,都同意让我跟着二叔入行。我属于那种外面再怎么难也不想让父母操心的人,看见父母的样子,我很难受。

过了两天二叔就收拾东西去西安了,说是先找他在那边的朋友。我在家陪着父母,每天我都装作很轻松,一切风轻云淡的样子,我妈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早上也不再像往常那样早早喊我起床。

我爸也有事没事就和我说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表示男子汉,要不怕磨难……

在家待了半个月,接到二叔的电话,说安顿好了,叫我过去。

以前出门的时候不喜欢带太多东西,这次看着父母忙前忙后把我的超大军用背包塞的满满的,也不觉得烦。

好在我家离西安不远,四五个小时就到。

出了汽车站,看见马路对面站的一个人向我招手,我差点没认出来,没想到大半个月不见,二叔变化这么大。

只见二叔戴着一顶老式的黑色椭圆形礼帽,穿着黑色老式对襟衫,里面白色老式衬衣,黑色阔腿束脚麻布裤子,一双老式黑色布鞋。

我都傻眼了,二叔整个人跟做旧了似的,可能正因为穿的比较复古,整个人反倒年轻精神了不少。

不过该说不说,这一身行头,外加深黄色石头眼镜,还真有点玄学大师的风范。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时不时抚摸一把山羊须,显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要是套上袍子的话,就跟周星驰功夫里面那俩杀手造型差不多,给人一种很江湖,很老道的感觉。

二叔接到我后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说:“走,先带你吃个好的”。

我一听这话,再一看这身行头,以为二叔这段时间接了大活儿,狠赚了一笔,这是要给我接个风啊!

谁知道就坐个破公交把我拉一个偏僻的地方,带着我七拐八绕在一个羊肉馆前停下。我看着杂乱的巷子和眼前破旧的招牌有点愣神,这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进门后二叔看我郁闷的样子,笑着说:“别这副表情啊,这可是老字号,西安很有名的,你看这里面都快坐满了”。

为了表达我的不满,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我要双份肉的”。

吃完后我摸着肚子和二叔在巷子里溜达,心里话,这羊肉泡馍真好吃啊,我明天还要吃。

回到二叔临时租的地方,是个破旧小房子,里面东西乱七八糟,跟他的造型完全不符。

第二天二叔就带着我乱转,给他的风水咨询事务所找地方。

我想着吃住可以省,这找地方不得找个豪华地段啊,人流量大,高级的那种,于是我就给他出主意。

结果却叫我失望,他带着我净往偏僻的城中村跑,时不时还能遇见一些穿着暴露,站在电杆旁边向我们招手的妖艳女人。

我实在臊的不行:“二叔啊,老在这地方转悠不合适吧?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俩要干啥呢……”

结果二叔斜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

“你小子懂个屁,我想要的地方,要偏,越难找越好,这叫大隐隐于市,给人一种远离喧嚣,远离繁华的感觉,总之就是离现代化的东西越远越好,找到豪华地段干嘛?你开豪华商场,大型写字楼里面你觉得行吗?”

一听这小老头说的还挺有道理,刚想赞同,结果他嘀嘀咕咕说:

“你以为我不想去繁华地段?租金吓死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闭上了刚想夸二叔几句的嘴。

费了五天大劲,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是个小院子。

这五天我腿都快跑断了,二叔却是兴致勃勃,愣是没一点疲态。

不过这地方还不错,是一个不算破旧的城中村,旁边有几家茶楼,二叔说这地方好,这年头能来喝茶消遣解闷的都是富裕人家,而且茶楼说闲话的多,消息多。

总之他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

小院子不算新,也不破。我又给二叔出主意:“二叔,咱们装修是不是得搞好一些啊?在这个地方要引人注目,别人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二叔却是说:“外观新旧无所谓,里面要有厚重感”

他一说我也明白,无非就是想有年代感嘛,被这几天教育的也懂一点。

里面简单装修一下,家具还全换成复古实木的那种,去买家具的时候吓我一跳,这破旧玩意儿也太贵了,没想到二叔这种吝啬的人,居然舍得。

不过家具换掉之后,确实不一样,给人一种古朴,沉淀的感觉。

关于取名挂牌子的事情,我和二叔站门口争论半天,他非要取个【好运风水咨询】。

我嫌弃太土,非叫他换一个,二叔嫌我烦,敷衍着说行吧行吧,明天告诉做牌匾的。

结果我第二天一觉睡醒,发现门匾已经装上了,我抬头一看,差点拉起下嘴唇包着脸跑回屋子。

【好运来风水咨询】,这更土好吗?得,二叔这种文化水平,能起什么好名字,我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这个粗人。

偏头一看,这不仅整了门匾,两边还有对联

上联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堪舆之本无非阴阳进退,识阴阳可辩真神假鬼

下联是:龙合水,水合向,向合卦,风水中理不离五行生死,知五行方明兴运灭灾

我滴个娘嘞,我忍不住嚷嚷道:“二叔?您当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您是哪儿看的?这也敢写?”

二叔小眼睛一斜我,满不在乎的说:“你懂个屁,我这叫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儿……”

我都蒙了,地方偏,房子旧,偏偏这对联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房子装修好后,二叔叫我看门,他天天往茶楼跑,不知道他怎么忽悠的茶楼老板,反正他去,茶楼就不收费。

我也真是服了这个老忽悠了,他经常还要带我去,我臊的慌,感觉跟着蹭吃蹭喝很丢人。

可到地方一看,服务员经理对二叔都是很客气,一点看不起的意思都没有,二叔偶尔跟邻桌的几个人热情的打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相识呢!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来了第一个客人,还是二叔在茶楼认识的一个小老板,说是工地开工,叫二叔给选个日子,再去工地上给看看,二叔很愉快的答应了,还带着我一起去的。

过程很枯燥,乏味,在地基四周钉了四个木桷,漏出地面的部分,撒了些公鸡血,拿了几张黄纸一烧,然后拿着铃铛边走边摇,分不清不是唱还是念……

我跟在屁股后面,提溜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大米,小米,高粱,绿豆,黑豆,边走边撒……

二叔说这是五谷,从道教阴阳五行中取义,白,黄,红,绿,黑,有五行之意,也可代表五方。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

完事后那老板还亲自开车把我们送回来,顺带送了一包好茶,感情这老板以为二叔也是个爱茶之人。

结果二叔回来就把茶丢一边,手里拿着一沓钱在数……

八千八……我都懵了,就装神弄鬼俩小时,就弄八千八?

我好奇问二叔:

“我都能看出来你这纯粹就没啥用,工地也不是闹鬼,那老板多精明啊,会信你?”

二叔呵呵一笑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老板当然知道请我去就是走个形式,工地上是没鬼,但是人心里有鬼啊!这人越有钱啊,就越信这个,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就是图个心安罢了……”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也没那种邪性的事儿发生,无非就是去给人家打扫一下宅子,(可不是搞卫生啊,扫邪崇的那种)再就是被一些小老板请到老家看看坟地,简单的卜算一下之类的,不过酬劳都不低,二叔把挣的钱给我分了一半,我大感意外。

不过那段时间没事儿的时候二叔总会给我讲一些东西,包括丧葬民俗,殃煞镇破,茔地风水之类的。

可能大多数人都会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兴趣,所以我也听的很仔细,其实说白了,是对他以前处理的那些脏东西的事儿感兴趣。

可是每次我问到这点上,他就不肯定细说了,只是说,会碰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搞的我很是烦躁。

随后的一段时间,我把我爷传给二叔的那本黑书看了个遍,在书中竟然记载了七杀命格的破局之法。

书中记载要化解命中七杀,通常有三种方法:

敌杀:与天争命,拼死抵抗

制杀:以智伏魔,为我所用

化杀:积累功德,以德服天

还有一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偷梁换柱,把七杀命格转移他人。这个直接被我pass掉了,不是我圣母,我真干不出那种事儿。

想了半天,觉得以自己的胆气,还与天争命?我咋那么能呢?

还以智伏魔,为我所用?这怕得是诸葛亮转世才行吧?

积累功德,倒是简单一点,可是要达到以德服天的地步……我现在连人都服不了。

想来想去前两种方法以我的胆气和脑子,怕是等于就地升天。相比之下,敌杀不如制杀,制杀不如化杀。

看来二叔说的积累功德确实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最感兴趣的是书里说的镇鬼,破煞,降妖,占卜,这四类对我的吸引几乎是致命的,我只要有时间,就会缠着二叔问东问西,时不时还要写写画画亲自感受一番。

早上吃饭的时候二叔忧心忡忡的说:“我看你现在命气有些不足”。

我问:“啥是命气”

二叔拿起我新买的诺基亚手机解释说:“一般人每天吃饭睡觉呼吸晒太阳都是充电,补充命气,而你,充不进去电,现在只能干耗着。”

我赶紧问:“那我咋快速充电啊?”

二叔说:“如果给贫困灾区捐个几百万,就能充电”。

我被气的想爆粗口,我那点钱有个毛用。

要不帮着警察抓坏蛋?扶老奶奶过马路?想来想去都不现实,最后想起干这行要积累功德,以我现在的条件,那不就是抓鬼么……

我着急的问二叔:“啥时候能碰见那种害人无数的厉鬼或者什么邪教组织,然后叫我一锅端,好给我积累功德,给自己充电点。”

二叔斜眼一瞪我没好气的说:

“这行遇见脏东西的机会不少,但是你说的那种厉鬼不多见。至于邪教组织之类的……你是不是最近电影看多了?这行大多数是给人看看风水,安宅,再就是丧葬之类的,如果天天遇见厉鬼,还有什么邪教组织,那别说我们阴阳先生,中国道教第一山崆峒山怕都得被连根拔起。”

二叔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又说:

“你一时半会不会出事儿,别担心,这事儿急不来”。

很快,我人生中第一次遇见鬼物的事儿就来了。

有天下午,我去外面买菜,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一老一少俩人,老点的花白头发,往后梳,看起来还是个讲究人,年轻的很胖,挺着个啤酒肚,夹着一个黑包,看起来像个暴发户。

胖子伸着脖子在门口左右看了看说:

“爸,这地方这么偏,靠谱吗?别又是个骗子”。

老者也看了看左右对联后说:

“慎言,这是别人介绍的,看这对联,怕是有真材实料,不然口气不敢这么大,一会儿进去,说话客气一些”,胖子一听连声答应。

我看到这些心里一顿,这是生意上门了啊!

我慢慢的挺了挺背,控制着表情,努力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搭话:

“二位,可是有什么事?”

这都是二叔教我的,说能来我们这儿的,那都是求我们办事,不用像店小二一样点头哈腰,架子一定要端起来,因为高人都是这样的。

老者回头看着我打量了一下,胖子立刻面带笑容说:

“小兄弟,我们有要紧的事要找姬先生……”

还没等胖子说完,我进门就扯着嗓子喊:“二叔,有人找”

也顾不得二叔交代我,来人先带去那间摆着新家具的大厅。

想着二叔赶紧出来,可别怠慢了金主啊!

过了一会儿,二叔穿着他那身复古的行头,才笑呵呵的走出来。我出门的时候还不穿这样啊,怪不得,原来二叔在屋里换衣服呢!

二叔和这父子俩坐定后,也不着急,让我把那老板送的茶给泡上,老者一喝,赞口不绝。

放下茶杯便对二叔一顿吹捧:

“这次冒昧来叨扰先生,实属无奈得很,没办法,最后托人才找到这,今日见到先生,就觉得来对地方了…先生一看就是高人…”

我听到这些话有些尴尬,不过二叔一抚山羊胡,朗声笑道:“哪里哪里,都是些虚名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二人一顿商业吹捧,听得我尴尬癌都快犯了。

气氛活跃起来后,老者慢慢讲明来意……

原来这对王姓父子俩是煤老板,一直开煤矿的,这次从别人手里接了一个储量还可以的煤矿,正新装了设备,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出事儿了。

先是从矿洞里挖出半具破碎的骸骨,父子俩也没有隐瞒,直接报警了,这样的情况以往也不是没有,所以就没太当回事。

但是接下来就接连不断的出事儿了,开始有工人高烧不退,烧的说胡话,一会儿喊狼,一会儿喊狗,最后还无缘无故的昏迷,医院检查结果是生命体征正常,可就是突然变植物人了……

事情到这里的时候父子俩害怕了,急忙停止作业,可是在矿上留守的几个矿工却疯了,满矿场乱跑乱叫,还时不时面朝西边跪拜,说着一些奇怪的话,也听不清楚……

直到最后死了三个人,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前前后后找了好几个先生,有的一筹莫展,直接推了,有的开始说的挺好,也去看过了,但是事儿没解决,这次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找到我们这了……


我一听这事儿,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加激动,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盼……有可能是盼着二叔接下来吧。

结果二叔听完之后沉默很久,半天才说一句:“这事儿,有些棘手,不好办呐”。

父子俩听了二叔的话相视一眼,拿不准二叔啥意思!

那胖子嘿嘿一笑,低声跟二叔说:“先生,您要是能解决,尽管开价,钱那都是小事儿,别卖关子啊?”

二叔也没不好意思,大方的说:“这事儿能办是能办,但是嘛……”

这时候老者说:“我们知道事情难办,所以才来找先生,这样吧,十五万,先生觉得怎么样?”

十五万,我一听呼吸都急促了,我当兵两年回来才拿多少钱啊?

这开口就十五万?可是二叔没搭话,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我心里着急,叔啊,别端着了,小心端撒了……

那老者又开口:“再加五个,先生这一行最讲究人脉,这种事儿说多不多,说少也偶尔能碰见,这事儿要是办妥,以后也能给先生介绍一二,好叫先生积累功德”。

这老家伙厉害啊,这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果然,二叔听了后哈哈一笑说:“既然老王你都把话说到这儿了,那我就去一趟,不过事情的经过你可不能隐瞒啊?万一犯了忌讳,可是要出大事的。”

老者一听连忙点头说:“姬大师说笑了,这事儿我明白,绝对不会有一丝隐瞒”。

瞧瞧,转眼间两个人称呼都变了,可真是两只老狐狸啊!

最后约好,他们第二天来接,直接去矿上。

晚上的时候,我忧心忡忡的问二叔:“这事儿大不大啊?你有把握吗?要是办不了别硬来啊,到时候一分钱拿不到,还丢脸。”

二叔哼哼一声说:“我说你小子两只眼睛你瞧不起谁?”

可能看我还在担心,又说:

“你别走来走去的,看的我烦。这事儿看起来挺邪乎,其实不大,我估计啊,是矿洞塌方把工人活埋了,没有及时善后还隐瞒,所以工人怨气难消,冤魂不散,报复罢了,好解决。”

“啊?这……这样的话,就不能帮这王姓父子啊,我们是不是得报警?”我大惊道。

二叔一翻白眼说:“你是不是笨蛋?他们都说了,发现骸骨第一时间就报警了,可能是他们吗?”

我这才想起来,人家已经报警了。

“只要这对父子俩没牵扯进去就行,要不然,那不是积累功德,那是助纣为虐,到时候反而害了你,”二叔说。

听了这话我底气不足的问:“咱收人家那么多钱,还算积累功德吗?不算造孽啊?”

二叔耐心的给我解释说:“在老天的眼里,人命比钱重要,再说了,那钱你感觉多,在人家眼里九牛一毛,你知道煤老板多有钱吗?一个个都是隐形富豪。”

我有担心的问:“我要积累功德续命,那我以后要是和别人打架,算不算干坏事啊?”

二叔不耐烦的说:“哎呀,你别愁眉苦脸,刻意去害人性命,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才算,你现在就算把我揍一顿,老天爷理都不理你”。

听二叔说了半天,我差不多理解了。帮助一个人的同时,不能给这个人或者其他人造成伤害,那就算功德。

要是给人帮个忙,要人家半条命,或者伤及无辜那就是白忙活。

不过理解归理解,我自己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我不主动干坏事,但是人家要拿刀捅我,我就先把他捅了,我感觉我不会为了活命受别人的鸟气,唉,想想好矛盾啊!

二叔在准备他那些东西,捣鼓了半晚上,我跟前跟后的看着,时不时还提醒二叔这个带不带,那个带不带……心里很是热切,把二叔烦的没脾气。

第二天一大早那胖子过来接我们,说先带我们吃个早饭。

我想着这煤老板请吃早饭,这还不得去五星级啊?结果把我们拉到市中心,一家羊肉泡馍店门口停下了……

我心中大写着郁闷,不过这家店装修豪华,一碗羊肉泡竟168……这胖子很善于交际,一会儿给我们剥蒜,一会儿拿烙馍……

吃完后我摸着肚子暗自发誓,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天天吃168的羊肉泡,因为太好吃了。

胖子开着一辆有奔驰标志的越野车着带着我们赶去神木,神木县西北接壤鄂尔多斯,煤矿很多!

路上二叔再次向胖子确认了事情的具体情况,大概是想知道矿上以前有没有安全隐患之类的,还有就是他们有没有刻意隐瞒情况。

还表明这点很重要,给人看事儿之前一定要问清楚,后面我才知道,二叔估摸着这次要下矿,他是自己怕死。

那胖子也是个精明人,直接了当的告诉二叔,他们以前说的都是实话,没有隐瞒,他开采的矿就没出过什么大事情,他父亲当年也是旷工干起来的……所以对安全把控很严格。

再说了,最后死的有一个还是他远方亲戚。

路上走了七八个小时,我们到了神木县靠西北的一个矿区,是一个井矿,胖子的他爸早先回来安排事情,见我们来,热情的接待。

一进矿区,我感觉周身一股寒意涌来,我赶紧告诉二叔:

“二叔,我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冷?”

周围人一听我的话,都有些发虚,二叔却是满意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心里着急想,什么呀!二叔,我不是配合你制造紧张气氛,我是真感觉到一股阴寒。

胖子他爸赶紧说:“小姬可能是穿的少了,我们这地方风大,呵呵,先进屋坐。”

二叔提出先去看看出事的矿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胖子便抢着把我们带到不远处的一排小平房,边走边抱怨:

“本来一出事儿我们就把人送到了医院,可是这哥几个太能闹腾了,发起疯来差点把病房拆了,还咬伤人家护士,打镇静剂都不管用,我们也觉得事情不对,就干脆把人全带回来,叫其他矿工看护,你们可得小心点啊!”

先看的是昏迷不醒的四个矿工,旁边有家属陪同。

这几个矿工吊着营养液,二叔挨个给把脉后说:“脉象平稳一切正常,只能是丢了一魂,人一旦丢失天魂就会变成活死人”。


看四个发疯的矿工时,我吓了一跳,个个面容枯槁,蓬头垢面,但是眼神里却露着疯狂,好像不是人,是野兽一般,被麻绳绑在床上,由于头狠狠的往前伸,脖子上青筋暴起。

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好像是:鹤……脖……二……剩……赐……永……

二叔拿出符纸,挨个贴在额头上,不消片刻,这几个人就慢慢的安静了,毫无焦距的眼睛半开半合,好像睡着了。

二叔肯定的说:“他们应该是丢了二魄,失去天冲和灵慧二魄就会不成人形,和野兽类同”。

胖子伸出大拇指满脸敬佩的说:“姬大师果然是高手啊,前面请了几个先生,最多就说出个可能是丢了魂魄,其他的啥也说不上来,用了一些招魂的方法,屁用没有”。

我也有点意外,二叔还真是有油漆匠的家当,两把刷子啊!

二叔问胖子:“你说他们招过魂,没效果?”

“是啊,叮叮当当搞了半天,又是烧纸符,又是连唱带跳的,结果卵用没有”,胖子满脸鄙夷的说。

“招魂的方法很多,能看出来丢了魂魄,就应该会招魂,如果招不回来……那就是魂魄被拘了,事儿有点出乎预料啊!”

二叔自言自语道。

二叔拿着罗盘在井场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由于天快黑了,最后商定第二天早上下矿看看。

晚上经过集体商议,决定第二天二叔和老王,还有老王挑选的的八个矿工一起下井,预计半天时间就能完事儿。

胖子本来不想让老王一起去,就劝说:“爸,您就别下去了吧?没那个必要啊”。

可是老王很固执,认真的说:“我十八岁干矿工,矿难遇过很多次,那年我二十岁,你妈刚刚怀上你,下井的时候莫名其妙的遇见怪事儿,我们那个班我年龄小,几个老大哥知道我刚刚有孩子,都死命的保我,最后也只有我一个人上来。这次出事的人里,有几个就是老大哥们的后人……”

说完后神情显的落寞。

胖子又说:“我知道您心里有愧,但可以用其他的补偿嘛!或者,我替您下去?”

老王哼了一声说:“我下井,闭着眼睛我都能摸上来,你行吗?再说了,我感觉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如果处理不妥当,还要出事儿”。

二叔听完二人对话,长叹一声说:“没想到老王你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十个人准备妥当就背着装备下井了,看着他们坐着矿车慢慢沉入井口,我心里莫名其妙一阵慌乱,大声向二叔喊:“二叔,如果发现事不可为就别逞能啊?”

胖子也向老王喊:“爸,你可小心啊?”

二叔和老王相互对视,不约而同的鄙视我和胖子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交谈了。

我一屁股坐在下,直勾勾的看着井口,有一种完了,二叔被装进棺材下葬的感觉。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二叔要是死里面咋办啊?

胖子穿着一身名牌,也是不管不顾的往我跟前一坐,递给我一支烟说:“兄弟,别多想,一看你都没出过门,没经过事儿,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这叫地下幽闭恐惧症,你问问他们几个,刚刚来矿上,第一次看见别人下井,把自个吓个半死,最后死活都不愿意干”。

旁边几个小伙嘿嘿一笑说:“就是,第一次看见下井,老有种那黑洞洞的井口把人吃下去的感觉……其实没事,安全措施很好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松了口气,就像胖子说的,我确实没出过门,没经过事儿,这幽闭恐惧症我也听说过,刚刚确实有点大惊小怪了。再说了,二叔那么精明猥琐的一个人,想出事儿怕都难。

我和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唠着唠着不知道怎么唠叨女人身上了,胖子往我跟前凑了凑,露出猥琐的笑容说:“小哥儿,你还是个处吧?等这件事儿过了,我带你去西安好好放松放松”。

我一听这话憋的满脸通红,赶紧打岔问:“胖子,我二叔下矿那是为了挣钱,还有帮我积累一点功德,你说你们家那么有钱,你爸一个大老板为什么还坚持下去啊?”

胖子的脸由猥琐变的沉重,酝酿了一会儿开始给我讲了起来。

“我妈怀我的时候,我爸不是在井下出事儿了吗?一个班的人除了我爸都没上来,我爸回家后,我妈就开始变的不正常了,听说就跟那几个发疯的矿工状况差不多……去医院也不管用。那时候家里穷啊,砸锅卖铁找了个懂行的,说是我爸从矿井带回来什么脏东西,影响了孕妇……最后的结果是勉强让我顺利生下来,但是我妈还是那样……生下我没几天我妈就消失了,听说有人看见她跑进了一个废弃的矿井……”

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辛秘,惊奇的问:“那你们没找吗?”

胖子长叹一口气说:“怎么没找啊,那个废弃的矿井不算大,翻了个遍,硬是没找到……”

后面胖子又絮絮叨叨给我说:“我妈娘家家境很殷实,我外公外婆压根看不上我爸,最后还是我妈一意孤行硬是跟我爸结婚了……本来吧,娘家人就反对,我妈出事儿后就更难说了……我爸这些年有心结,一来是想找到我妈,二来,他想搞清楚当初到底怎么回事。这次的事儿跟那次很像……他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我知道我劝不了他……”。

听完胖子的讲述,我很感慨,没想到胖子家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不过也是,有些人不能看表面,谁知道人家经历过什么……

经过和胖子这一唠,我们俩的关系也明显增进了,快到中午的时候,他硬要拉着我去县城吃好的,我没心情,就没去。

趁他去县城买饭的时候,我去了那几个出事儿矿工的房子,想着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那个几发疯的矿工半睡半醒,还无意识的小声喊着,这次我好像听清楚喊的什么了……

“ 黑白……二圣,赐我……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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