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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沈战役前夕,一个静默多年的暗哨在国民党东北特务机关内部觉醒,面对诡谲狡诈的军统特务、半黑半白的帮派大佬、身份难测的盛京名媛,他孤身一人在几方势力的明刀暗箭中游走周旋,躲在暗处为小城解放照出一束带血的光......
主角:吴底,沈雪卿 更新:2023-02-26 22: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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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吴底,沈雪卿的其他类型小说《暗哨》,由网络作家“看不见的硝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辽沈战役前夕,一个静默多年的暗哨在国民党东北特务机关内部觉醒,面对诡谲狡诈的军统特务、半黑半白的帮派大佬、身份难测的盛京名媛,他孤身一人在几方势力的明刀暗箭中游走周旋,躲在暗处为小城解放照出一束带血的光......
伙计盯着靠窗的那桌客人发呆,肥胖的老板从兜里掏出怀表,看了眼慢慢向十三点方向移动的指针,敲敲桌子。
“看什么呢?不干活了?”
伙计往老板那张沁出汗水的大脸凑了凑,悄声说道“那个人点了牛排也不吃,一直盯着窗户外面看。我看他不对劲。”顺着伙计眼神的方向,老板看到一个年轻的背影,西装革履,讲究的大背头被打理的清爽有型。
老板走过去,看着已经渐凉的牛排,笑嘻嘻的问道“先生,是对我们的菜品不满意吗?”
吴底默不作声,继续一下一下戳动着手里的叉子。这时,街对面的理发店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左顾右盼一番,收起了一直靠在门口的扫把。
吴底立刻起身,戴上墨镜,留给老板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不,我很满意!”。转身,出门而去。
“是我,他回来了,行动吧。”
随着特务们破门而入,理发店里传来几声枪响,接着一具满身血孔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正是刚才收起扫把的男人,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双手抱头、哆哆嗦嗦的老头子。
“老弟,多谢了!这家伙是汪伪政府中央委员王克敏的干儿子,抗战那会儿一直卖咱们的情报,王克敏自杀后他就躲了起来,我们找了大半年。早知道你有门路,早找你了。”
“见面礼。初到北平,还请哥哥多多关照。”吴底接过军统北平站行动组组长麻金生递过来的烟,看着滴到雪地上的斑斑血迹,长长的吐出了一缕轻烟,内心翻江倒海。
1946年1月 北平
由美国出面旨在调停国共内战的军调处刚刚成立。国民党代表团首席代表由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军统)副局长郑介民担任。
蒋介石一直以郑介民制衡戴笠,这在军统内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监视。而号称“盖世太保”的戴笠,在安排郑介民身边眼线的人选上,也下了一番功夫。
此次随国民党代表团北上调停的人员中即有一位戴笠的亲信——吴底,身份是国民党代表团参谋长蔡文治的秘书。
郑介民是复兴社元老,不但在军统内根基深厚,而且精于谍报研究,为人谨慎,接近他绝非易事。蔡文治则不同,他头脑清醒、英语流利,曾随蒋介石参加开罗会议,是蒋的嫡系幕僚,却不属于军统这个圈子。既能近距离监视郑介民,又不容易暴露,用蔡文治秘书这个身份作掩护再合适不过了。
当时,郑介民表面进行调停,暗中却向解放区大量布置特务。
1946年2月,郑介民指示特务混在由冀中解放区逃出来的地主恶霸组成的难民请愿团中,煽动捣乱,要求共军立即撤出河北,还冲击了中共代表驻地。
考虑到军统特务向解放区大肆渗透,将很可能对我党情报工作造成严重威胁和破坏,组织决定启用一位早已打入军统内部、长期处于休眠状态的情报员——代号“红叶”。
不日,《华北画刊》上刊登了一则广告启事:
出售明代佚本戏剧《红叶记》一套,欲购者请与开明书店联络。
这则刊于中缝的启事很快被一个人注意到。
五年来,他养成了无论到哪都坚持买报的习惯,从未间断,只为等待这个名字的出现——“红叶”。
沈阳,皇寺庙会
熙熙攘攘的街头上,人们热闹的置办着年货。这是东北光复后的第一个春节,所有人都以为这片经历了14年战火洗礼的黑土地,马上就将迎来和平、美好的日子。
一个身着长袍马褂的男人走进马家烧麦馆,他找了张空桌坐下,摘掉软呢帽,扶了扶棕色的墨镜。
跑堂伙计颠颠的上前,用已经破洞的油抹布胡乱擦了擦桌面,“这位先生,您来点啥”
“一屉烧麦,羊肉的,再来二两马三酒。”
“哟,不巧,咱家没有马三酒。”
“那就半壶凤城老窖,要三十年的。”
伙计眼珠滴溜一转,顿了顿,“您稍后。”
片刻,掌柜的掀帘子出来,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托着一屉腾着热气的烧麦,笑呵呵地走到那人桌前坐下,“鄙人刘关张,是本店掌柜,先生打哪儿来啊?”
“南京。”
“可是何先生?”
“何文束。”
“里边请。”
掀开帘子进入后店,两人进入一间内室坐下。老板悄声关上了门,转身对何文束拱手抱拳:“久候特派员大驾,日前收悉总部密电,说将派特派员来东北督导,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有什么尽管吩咐您尽管开口,我等必赴汤蹈火”
何文束冷面微颤,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刘掌柜言重了,时下北平正在军调。呵,蒋主席早就说过‘如果战场上打不赢,怎么谈都是一样的’。所以,战事将起,东北尤为重要,故戴局长和郑副局长授我督查之职,督导扩编沈阳直属组为军统沈阳站”
“明白,实不相瞒,何督查,我们这个组,说是个组,实际算上我就仨人,没有活动经费,好多工作根本没法开展,要不是靠着这打掩护的烧麦馆,弟兄们早喝西北风了”
“嗯?去年光复后,局里不是下拨了一批经费到东北吗?”
“是啊!但这一层一层的,到我们手上就剩清汤寡水了。”
“此事,我会向上峰反映。你先跟我说说沈阳共党的情况。”
“是。”
北平,国民党军调代表团驻地。
铃声响起,吴底接起电话。
“局座!”
“是。我何时启程?”
“明白,请局座放心”
放下电话,吴底有些意外,戴笠这纸突如其来的调令打乱了他刚刚开始的工作。
沈阳,上次去还是1930年在东北当娃娃兵时,被抽调到东北陆军讲武堂学习,怎奈九一八事变爆发,学校停办,他不得不提前毕业。
谁料想,时隔15年,自己又要回到阔别已久的东北,这次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吴底仔细回味刚才戴笠在电话中的寥寥数语。
首先,军统要将沈阳直属组扩编为沈阳站,这倒是呼应了军统特务向解放区大肆渗透的趋势。东北虽仍是国统区,但抗联在此盘根日久,留下了不少红色种子,备受国民党忌惮。
其次,委派何文束为督查赴沈督导建站。此人早年加入青帮,37年自青浦特训班入军统,比自己早一年,不苟言笑、狡诈多变。而且,据说其与郑介民关系匪浅。日后恐怕会是一颗难拔的钉子。
最重要的是,戴笠让自己也到沈阳报到,协助解决沈阳站建站后的财资和后勤问题。但那最后的几个字耐人寻味——
“多听,多看”。
腊月的沈阳,风雪连天,寒冷异常。
是时,直接领导沈阳站的东北行营督察处也刚刚筹建,由处长文强领导。当吴底拿着戴笠手书的推荐信走进处长办公室,正焦头烂额的文强顿时眉开眼笑。
“吴底!哎呀,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报告处长,吴底奉命报到。”
“好好好!你来了,我就解脱了。”
“戴局长亲自向我举荐你,说你既能搞钱又能搞情报,了不起啊,正合我意。”
“文处长过奖了,需要我做什么,吴底照办便是。”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东北行营督察处总务科科长这负担子不轻啊,军统东北区的钱袋子,我可就交给你啦。”
“是!”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三声敲门声——
文强拿起办公桌上的绿釉大茶杯吹吹飘忽不定的热气,随口说了声“进”。一个冷面青年走了进来。
文强向门口瞥去,脸上立时露出憨笑,将青年迎进来介绍给吴底。
“这位是由南京直接委派负责督导沈阳站筹建工作的特派员——何文束。”
“何督查”,吴底伸出双手,却握了把空气。何文束只是摘掉黑皮手套,抖了抖身上的雪。
看着略显尴尬的场面,文强将手搭在二人肩上——
“文束,吴底是戴局长亲自从北平军调处抽调过来的,负责总务这一块,他可是戴局长的爱将啊,以后你们要精诚合作。”
初次见面,何文束并没有把吴底看在眼里。在军统根基深厚,且屡有功勋的他,认为吴底不过是一个依附裙带关系混个一官半职的老油条。而总务这种捞油水的肥差,更是被他鄙夷。
既然要做老油条,那就得先把自己在乱世染缸里泡个脑满肠肥,吴底清楚,只有先麻痹了自己,才能麻痹敌人。
他在大帅府旁租了一套豪华公寓,这里原是边业银行,现在里面的房产多被商界大亨买下,专用于包养小妾或舞女,三教九流,往来繁杂。
入夜,吴底游走在这个东北最大都会的街头,霓虹初上,灯红酒绿,穿貂带银的阔太太指尖掐着烟,扭着翘臀走进灯火辉煌的大饭店;蜷缩在墙角的小乞丐,用满是冻疮、冷得发紫的柴手抹着淌出的鼻涕;几名军官搂着浓妆艳女醉醺醺的走出娼馆,身后的老鸨喜盈盈的挥动手里的绢巾迎来新一波客人;路灯下的卖花姑娘裹着棉袄捧着一大把玫瑰,稚声嫩气的祈求每一对男女买主...整座城市弥漫着一层靡靡之音,仿佛多年战争的创伤在一瞬间就得到了愈合,又好像这里从未经受硝烟的洗礼。
旬月之间,沈阳站便组建完成,由文强兼任首任站长。
东北局势复杂,不仅潜伏着中共地下党,日伪时代遗留下来的军警系统、从明清白莲教分支出来的在理会、东北本地的响马帮,以及散落城乡的土匪,多股势力让这片看似“光复”的土地波云诡谲、暗流涌动。有鉴于此,军统上层命令东北行营督察处在沈阳以外的重点城市也建立据点,成立大连组、鞍山组、锦州组、朝阳组、营口组......
一张大网已在东北全面铺开。
一阵急促又恼人的电话铃声,将吴底从梦惊醒。
“喂”
“什么?!”
“是!”
他一边系着上衣扣子,一边飞速的思考这通简短的电话内容、眼下局势、利弊关系和自己的对策。
临近午夜,东北行营督察处大楼灯火通明,会议室内座无虚席,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各自心怀鬼胎。
文强匆匆赶到,来不及落座,扫视一圈后,略带悲腔的说道“诸位,刚刚接到总部密电,戴局长今日在由青岛飞赴北平途中,因飞机失事不幸离世”。
“唰”的一声,众人一齐起身,脱帽肃立。
“好了,诸位请坐吧”文强无力的落了落手。
“戴局长是党国栋梁,他的离去是军统的巨大损失。但事已至此,我等只有尽心竭力,承其遗志,告慰局长英灵”。
“沈阳,乃东北的重中之重。而今,沈阳站初立,派赴各地的小组根基未稳,东北局势万分复杂,诸位要同心戮力,不可懈怠啊!”
“是!”
散会后,文强将何文束、吴底,及行动队长徐宗天、情报科长乔釜臣四位骨干叫到办公室。
一身皮衣的徐宗天性格乖张,直接发问“站长,戴老板走了,谁当局长?”
文强看了看他,又瞥了眼其他人,默不作声的喝了口水。
乔釜臣嘿嘿一笑,接过话来,“呵,不管谁当,军统怕是都得变天哦”
说着将目光转向何文束,“但话说回来,凭着站长和何督查的关系,上面再怎么乱,也影响不到咱们沈阳站吧”。
何文束翘着二郎腿,一双锃亮皮靴上下打摆,手里的打火机忽明忽灭,面无表情。
文强笑道“关系不是万能的,眼下这局势,东北的共匪必定蠢蠢欲动,咱们还是得打几个响炮出来,让南京的人听听,这样不管谁上台——都不怕”。
戴笠之死,就像东海龙宫失去了定海神针,军统平稳过渡的表面之下,必然暗流涌动,各方派系的倾轧和攻讦也将浮出水面。
次日,吴底前脚刚迈入办公室,文强就跟了进来。
“站长?您怎么来了”
“嗐,没什么事。戴老板的事,我心中始终不安,找你聊聊”
看着吴底布满血丝的眼球,文强不禁笑道“怎么样?一宿没睡吧?”
“嗯,睡不着啊。您知道,我在南京这几年,戴局长待我恩重如山,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是啊!你是‘小黄埔’出来的嘛,是戴老板得意门生。但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你觉得...谁能继承戴老板的衣钵呢?”
吴底低着头沉吟半晌,“嗯...以卑职拙见,郑介民肯定会上位,但能不能坐得稳就不好说了。而毛主任...将来不可限量啊”
文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吴底啊,我最近在考虑副站长的人选,你是戴老板力荐的,但何文束与郑介民的关系你也清楚,如今这个局面,我...呵...”
看着一脸尴尬的文强,吴底连忙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站长放心,只要能跟着您干,吴底别无所求,绝不让您难做。”
“好!”文强如释重负,在吴底肩上拍了几下,笑着离开。
很快,郑介民继任军统局长。何文束也毫不意外的升任沈阳站副站长,顾及郑介民的面子,文强将徐宗天的行动队划归何文束领导,而情报科、电讯科和总务科仍牢牢握在他自己手中。
就在何文束上任第二天正午,一声枪响打破了平静。
枪声来自兰州路上的宫古饭店,现场除了柜台上的一个青花瓷瓶被打碎外,没有人员伤亡。
何文束、徐宗天带人赶到时,一个上嘴唇留着一小撮卫生胡的日本人正骂骂咧咧被几名警察驾到警车上,和叫嚷声相比,裤裆中间洇湿的一片似乎更能说明他的真正胆量。
何文束捡起地上的弹壳,仔细端详,弹匣已有些斑驳,细长的枪膛还微微发烫。
“毛瑟枪?”
“掌柜的呢?问问怎么回事。”
徐宗天将掌柜带到何文束面前,小老头被吓得哆里哆嗦,话都说不利索
“长官,不...不关我的事啊!是龙...龙二干的,而且打的还是个日本人。您说,我就一个做小买卖的,我敢得罪谁啊。”
“日本人?这个龙二又是谁?”何文束似乎来了兴趣。
“哦,何副站长,龙二是在理会的帮主,在奉天一带有点势力,但平时做事还算规矩。”
“另外,这个宫古饭店以前是日本特派员办事处,光复后被人盘下,不过也有传言说背后的老板是个日本人。”
听着徐宗天如数家珍的介绍,何文束若有所思,这是他就任副站长后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办好了就能在沈阳站住脚,办不好不但难以立威,还会丢了郑介民的脸。他沉了沉心,“走,去会会他。”
沈阳警察局监房,一个日本人正抓着铁栏杆,满嘴“出してくれ”(日语:放我出去)的叫嚷着。隔壁号子里的龙二则翘着二郎腿,盘着核桃,优哉游哉的躺在摇椅上。旁边的木椅上甚至摆了一盏盖碗茶,不时拿起盖子轻轻刮几下,那叫一个滋润。
光复后,由于国民党政权专业人才有限,东北警察系统留用的多是伪满时期的警务人员,而旧警察与在理会等地方帮派勾连已久,拿钱捞人如家常便饭。对帮主龙二来说,羁押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况且,开枪打日本人,纯粹就是看不顺眼,吓唬吓唬。龙二相信,到不了晚上,自己就能大摇大摆的走出警察局。却没料到,这次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吱呀一声,监房的铁门被狱警打开。龙二嘴角露出一撇得意的微笑,随口吐掉粘在牙上的茶叶,慢悠悠的从摇椅上起了身,刚要迈出门口,一只脚便踏进了何文束斜长如鬼魅的阴影中。
在何文束魁梧的身型下,龙二显得有些矮矬矬,他仰头盯着这张冷面,却没有丝毫惧色。
“为什么开枪?”空旷幽深的监房,让何文束的声音荡起回音。
“哼,看不顺眼。”龙二重新躺到了摇椅上。
“我在帮时,我老头子跟我说过: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情面。日本人走了,但日本还在。你若服软认罪,在这住上一半月,我保你这帮主的位子还能坐下去。面子,我给足你。”
“呵,南边来的?可惜啊,青帮再大也横不到老子头上。这儿,是东北。”
盯着龙二瞪圆的眼珠,何文束没再说什么,转身关上牢门,只留下一句“这么爱喝茶,就一直在这喝。”
何文束、徐宗天刚回到站里,就被秘书告知立即到站长办公室。
二人一进门,就见到文强正背着手来回踱步。
“站长!”
文强焦急的问“龙二抓到了吗?”
徐宗天抢先一步答道“抓了抓了,已经被警察局收押了,我们...”
何文束打断口沫横飞的徐宗天,“站长,您怎么知道是龙二干的?”
“沈阳城就这么屁大点地方,敢打日本人的有几个?”
“刚刚你说...关哪儿去了?警察局?”
徐宗天不住的点头,“对对对,华南巷警察局。”
文强慢慢靠近徐宗天,突然破口大吼“关警察局有个屁用!龙二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进警察局跟回家有区别吗?”
“那您的意思是...”
“以前他倒腾点烟土、抢个地盘也就算了,你们知道这次他打的是谁吗?我告诉你们,这个人叫佐藤茂,是蒋百里先生妻子佐藤屋登的弟弟。”
“蒋百里曾为保定军校校长,在军中威望极高,虽然过世,但门生众多,薛岳、张治中...哪个是好惹的?这个佐藤屋登的电话都打到傅将军那去了,要我立即放人,严惩凶手。”
站在一旁的何文束思忖一番,冷静的说道“站长,我这就让他们把佐藤茂放了,再把龙二提到站里,您也好给上边一个交代。”
文强点点头,朝门外走去,刚压下把手又停住了,“龙二怎么处理,你自己斟酌。但有一点,这个人不是普通街头混混,他能攀上的关系可不必日本人少。”
龙二被转移到了大北监狱,这是军统关押政治犯的独立监牢,守备森严程度,绝非警察局可比。
对何文束来说,只要安抚了日本人,让这个江湖帮主吃点苦头又有何妨。于是,他既不提审,也不放人,龙二就在狭小幽暗的监牢里被无限期的羁押着。这里直属军统,也自然没了照顾。
但毕竟是老奉天,关键时刻,龙二的关系网开始发挥作用。
第二天一早,吴底正和手下几个人在办公室里抽烟、打牌,门忽然被推开——
众人一惊,慌忙收起扑克,吴底挥手掸掸烟雾,向门口探去,进来的是电讯科长孙承万。
他来干什么?吴底有些意外,自己跟他也没什么交情,但电光火石间,他预感到,今天或许能有些收获。
“哟!孙科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孙承万捂着鼻子干咳几声,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
“哎呀,老弟,咱们站里能把日子过成神仙的,我看只有你了。”
“瞧你说的,咱这不是工作压力大,放松放松嘛。”吴底坐在桌角,交错着将牌整齐洗好。
孙承万噗嗤一乐,“得了吧!唉,我是真羡慕你啊。”
“要说压力,谁也比不上我啊,要不也不能来求老弟你哟。”
吴底扑棱掉茶几上的瓜子皮,给孙承万倒了杯茶,“您客气了!有事您说话,小弟定当竭力。”
孙承万把茶杯握在手里,叹了口气,又将杯子放到桌上,看看关上的门,鼓足勇气说道,“老弟知道龙二被抓到站里的事吗?”
“不知道啊!哪个龙二?”吴底嗑着瓜子,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沈阳的地头蛇,在理会的帮主。昨天在宫古饭店放了一枪,差点打死个日本人。那小日本有些背景,非逼着严惩凶手,这不,让何副站长给关到大北监狱了。”
吴底当然知道龙二,当年他在东北陆军讲武堂学习时,就见过龙二的父亲、在理会的前帮主龙安魁,此人虽身在草莽,却深明民族大义,抗战时期曾组建过除寇义勇队,后为日本关东军所杀。
“哦,那日本人伤的严重吗?”
“压根没受伤!就放了一枪,估计也就是吓唬吓唬他。”
“那站里准备怎么处理这个龙二呢?”
“这事归何副站长管。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既不审,也不放,就这么关着。老弟,我今天来你找你,就为这事儿。”
“怎么说?”
“你能不能帮个忙,把龙二给弄出去。”
“我?哎哟哥哥,您可太抬举我了,我就一管后勤的,哪有这本事啊。这事儿啊,你得找徐科长。”
“他是何文束的人,拍马屁还来不及呢。再说,你跟站长的关系...我知道。老弟,就卖哥哥一个面子,帮帮忙。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吴底吐了吐嘴里的瓜子皮,“孙科长,我就一个问题。你...和龙二什么关系?为什么捞他?”
孙承万低下头,面露难色。
“不说没关系,不勉强啊。”吴底将屁股从桌角滑下来,抖抖裤子上的果屑。
“嗐,说了也没啥。其实咱们兄弟也算是同道中人”孙承万指指桌子上的扑克牌。
“我在他场子里玩过几次,手气不好,输了不少。他拖人带话给我,这次能把他弄出来,我的债一笔勾销。”
“所以老弟,你务必要帮哥哥一次。”
吴底看着哭丧着脸的孙承万,笑着敬了杯茶。一个一石二鸟的主意已经在脑海中形成。
接连几日,龙二都没有收到孙承万的消息,越发焦急,便买通了狱警,派人催促。
这天,吴底拎着公文包来到文强办公室,谄媚的问道“处长,忙着呢?”
“哟,吴底啊,来来来,我刚准备找你呢!上次你处理日伪物资的事,干得不错,解了站里的燃眉之急啊。”
“您过奖了,这都是分内的事。我今天来,是给您送样东西。”
“哦?”
吴底将公文包打开,抽出一份保存完好的书帖,推到文强面前。
文强打眼一看,双眼立刻明亮起来,从抽屉里取出放大镜,上下轻抚着早已泛黄的书帖,头也不抬的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如今宪兵教导团正在城里整肃伪满时期遗漏的汉奸,奉天商会的葛老板怕受牵连,就把这东西送到我这来了,想保条命。”
“我这人不谙风雅。但听说,您祖上就是一代文宗文天祥,那这文彭的《正气歌》自当物归原主了。”
文强本就喜好舞文弄墨,听到这番为身世贴金的吹捧,更是难掩得意之色,笑着指了指吴底,“不错,是文彭的真迹,能保存的如此完好也算难得了。”
“可不是嘛,毕竟是400多年的东西了。”
文强对恭敬站在一旁的吴底摆了摆手“坐下说,坐下说。”
“处长,还有件事,那个龙二啊,托56师师长张炳炎找到我,希望您高抬贵手把他放了,他愿意给您在志城银行单独开个户头,存上三条大黄鱼。”
文强边听边收起桌上的书帖“龙二?还没审吗?”
“没有啊!不知道何副站长是怎么打算的,既不审,也不放,就这么关着,都半拉月了。”
“这个何文束,搞什么名堂。我早就提醒过他,龙二不是普通的帮派分子,他爹龙安魁抗日的时候可是被蒋委员长封过‘少将旅长’的。”
文强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指指吴底“这个事,你去办吧,但日本人那边也要给个交代。”
“是。”
乱世黄金,三条大黄鱼足以买下一间大四合院,没谁跟钱过不去。
当吴底来到大北监狱见到龙二时,这位帮派大哥已经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了,眼光里也没了昔日的狠厉。
“龙二,出来吧,你可以走了。”
狱警打开牢门,龙二看了眼吴底,微微颔首,擦肩而过,什么也没说。
望着龙二消失在监牢拐角的背影,吴底知道,这份情,他已经记下了。
其实,56师师长张炳炎刚从广州调到东北,龙二怎么可能认识他并托以关系呢?一切都是吴底“自作主张”罢了,不拉张虎皮做大旗,仅凭一个孙承万太不够分量了,至于那三条黄鱼,让龙二后补就是。他相信,有钱挣没命花的道理,龙二不会不懂。
而在理会在东北盘根日久,龙安魁在世时甚至是东北王张作霖的座上宾,他们连结黑白两道、官商军匪的地下关系网正是吴底所需要的。而孙承万的电讯科同样重要,这是他从内部获取情报的最优捷径。
至1946年3月,国民党已向东北增兵31万,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置国共东北停战协议于不顾,集结重兵从沈阳分南北两个方向,进攻东北民主联军。
4月,第71军攻占法库,向四平推进。东北民主联军被迫防御,阻敌进攻。
吴底将车停好,快步上楼,恰好遇见拿着文件夹一路小跑的孙承万,肥胖的肚腩上下颠簸。
“老孙,来这么早啊。”
孙承万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
“早什么呀,我一宿没走,先不说了,我去找站长。”
吴底应和一声,又瞥了眼一侧的“副站长办公室”,突然意识到,似乎从龙二被抓后,有一阵子没见过何文束了。再看看站里的气氛,每个人都神情紧绷。一定有事发生,自己太大意了,竟然毫无察觉。
走进总务科,看着科员拿来的月度报销单,吴底眉头紧蹙,“电讯科的支出怎么这么多?”
“哦,科长,电讯科进了部电台,是站长直接签批的。”
“电台?”
“对,是一部美制电台。”
“哦,最近何副站长来过吗?”
“没有,但昨天行动队的徐队长来过,要了一辆卡车,说是何副站长安排的,等您批条子呢。”
“哦,给我吧。”
看着借车单,吴底飞速将几件事串联起来——美制电台、一辆卡车、消失的何文束、站长亲批、孙承万手上的电报...必须弄清其中的联系。
一整天,吴底都没能寻得好机会。看看表,快下班了,吴底试着拨通了孙承万办公室的电话。
“老孙啊,晚上喝两口?”
“不行啊,今天我得守着电台,改天吧。”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哎呀,可惜了。有个朋友给了我点棋盘山跑马场的内料,得,我自个儿去吧。”
“唉...你等等。”孙承万沉吟片刻,“这么着,你...等我十分钟,我交代他们两句。”
放下电话,吴底心中暗喜:有门儿。
棋盘山跑马场,从伪满时期就是达官显贵的俱乐部。孙承万来过两次,连赌连输,却又不甘心,回到城里又在龙二的场子里输了钱。如今已是负责缠身,捞回本儿的念头,一天也没放下。
却不料想,而今这棋盘山马跑场的幕后老板,正是龙二。
入夜的棋盘山空寂无人,漆黑遍野,唯独山坳里的跑马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孙承万将马票紧紧的攥在手里,不时在裤子上擦擦手心里沁出的汗珠,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的赛马,直到选中的那匹在一片欢呼中率先撞线。
换了奖金,孙承万乐得合不拢嘴,搂着吴底连竖大拇指。
贵宾厅里,吴底靠在沙发上,凑近孙承万点着的打火机,燃了支烟。不远处的阴角里,戴着圆框墨镜的马褂男子,摘下瓜皮帽,对他欠了个身。
几摞钞票整齐的码在茶几上,孙承万抽出一张闻了闻,满脸享受。
吴底给兴头上的孙承万倒了杯白兰地,“恭喜哥哥,时来运转!”
“还是老弟你有门道啊。上回龙二的事儿我还没谢你呢,这次又帮我把本儿捞回来了,还挣了不少,你看看,我都不好意思了。”
“哎...说这话就见外了。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就是自家兄弟,来!”
二人一饮而尽,一杯下肚,孙承万就已面红耳赤。
“唉?话说回来,你这最近忙什么呢?还得通宵。”
“嗐!别提了,我跟你说...嗝...”
孙承万满嘴酒气,眼神迷离的看看四周,靠近吴底,低声说道“要打四平了。新1军和71军都撒出去了,东北行营熊主任亲自部署,大洼怎么打今晚就定。”
说完起身,晃晃悠悠的便往外走,“不说了,兄弟,我得赶紧回去盯着。出了事,嗝...我就完了。”
一路上,吴底都在想对策。回到站里,吴底把迷迷糊糊的孙承万扶上楼,刚到办公室门口,就遇见了来找孙承万的电讯科女报务员。
“孙科长,这是怎么了?”
“喝了点酒,困了。快扶一把,我给你拿着。”
女报务员顺手将电报递给吴底,趁着她将孙承万扶进屋、背对自己的刹那,吴底掀开电报本,看到了那行至关重要的信息——令87师于15日黄昏前进抵金家堡、秦家窝棚一带。
吴底合上电报本,上前搀起孙承万的另一只胳膊,将其放趴在桌上。
女报务员接过电报本,怯生生的问,“吴科长,这份电文需要孙科长呈给站长的,现在这...怎么办啊?”
“重要吗?”
“重要。”
“紧急吗?”
“紧急。”
“那你就别等他了,直接给站长送去,快去。”
“哦,是!”
目送女报务员小跑离开,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孙承万。吴底轻轻关上门,快步下楼。
吴底飞一般的把车开回家,拉上窗帘,点亮台灯,又骑车赶到十里外的东记浴池,此时距离拿到情报已过了半个钟头。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吴底在门前依照三次、一次、三次的敲门顺序,叫开了门。出来的是一位身着长衫、慈眉善目的老者。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堂子打烊了,您明儿赶早吧。”
“我不洗澡,请问仇掌柜在吗?”
“我就是,先生有何贵干?”
“六叔,我是老三家的崇林啊...”
插上门闩,老者将吴底迎进内室。
“红叶同志,组织对你的要求是静观敌变、蛰伏待命,没有上级指示,你不能来找我啊。”
“我也是万不得已,国民党大举增兵东北,新1军、71军现正向四平移动。就在刚才,沈阳站收到东北行营抄送的命令,87师将于明日黄昏前进抵金家堡、秦家窝棚一带,欲由大洼进四平。另外,我分析金家堡附近的91师也有增援的可能。”
仇掌柜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这个情况非常重要,我立刻向上级报告。”
“今天事发突然,以后没有通知,不要来我这里,有任务我会通过《奉天商报》联系你的。”
“嗯。”
“保重。”
夜色浓重,吴底孑孓而行的身影显得孤独而落寞,但他此刻却倍感喜悦。从1940年在重庆被发展为中共党员,潜伏军统6年,今天,这把插入敌人内部的利刃终于发挥了作用。
得益于吴底的精准情报,东北民主联军集结14个团,在金家堡一带成功阻截87师,经过昼夜激战,歼敌4000余人,协同作战的两个团也在另一侧击溃了前来增援的91师一部。
一场大胜,迟滞了国民党军进击四平的步伐,为我军战略防御赢得了宝贵时间。
前线炮火连天,而200公里外的沈阳城里,马照跑,舞照跳,秦楼楚馆,夜夜笙歌。
爵禄俱乐部里霓虹闪闪,歌舞翩翩。从伪满时起,这里就被誉为“关东第一乐府”,当时的头牌舞女陈玉玲甚至有日本军方背景。光复后,虽然风光不复往昔,却依旧是上流社会的交际场。
饮酒作乐之外,这个鱼龙混杂的舞厅,还是黑市交易中心,中统、军统、共党、帮派、日本人、苏联人都在这里布下眼线,从情报军火到紧俏物资,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
纸醉金迷的舞池旁,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坐在吧台边,亮晶晶、水汪汪的明眸盯着手里摇晃的冰酒杯,妩媚一笑,摄人心魄。一身开衩旗袍将曼妙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修长白皙的玉腿若隐若现。
“小姐,能请您跳支舞吗?”
“当然。”
沈雪卿的纤纤玉手刚搭到那位斯斯文文的绅士手上,就被一位膀大腰圆的军官“截胡”了。
这军官肥头大耳,系在腰间的扣子都快被撑破了,一只糙手抓住沈雪卿的细腕,对身后一挥,侍从便将刚才那位架了出去。
“好马配好鞍,美人当然得配英雄了,你说呢?沈小姐。”军官呲牙一笑,满口黄牙。
沈雪卿奋力将手从魔爪抽出,莞尔浅笑,“都是出来玩的。长官这是何必呢?”
欲拒还迎的模样让军官兴致大发,一把将沈雪卿拽倒舞池当央,搂过纤柔的水蛇腰,盯着V字领口若隐若现的嫩白酥胸,露出猥琐的色相。
不远处的沙发上,吴底看戏似的目睹着一切。纵然沈雪卿的倾城绝色也让他忍不住多瞧两眼,但他今天约的人,不是她。
国军在大洼的惨败最终被归结为上层军事决策失误,令87师孤军犯险,误入死地。但为了挽回颜面,报复中共,东北行营电令沈阳站:提前将此前攻打昌图、法库时俘获的二十几名共军战俘集中处决。
日前失踪的何文束、徐宗飞正是奉了文强之命前往法库接收战俘,而今行动提前,我党同志命在旦夕,上级通知吴底,尽快摸清战俘关押地点和处决时间,以便组织营救。
吴底刚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一蹿火苗恰好出现。他抬眼笑了笑,把烟凑近,嘬了一口,烟丝迅速烧红,冒出明明灭灭的点点火星。
面前的人恭维的憨笑几声,“吴科长,您久等了”
“周团长,快坐,我也刚到。”
吴底倒了杯酒,推到对方面前,“听说国军在前线攻城拔寨,拿下四平指日可待啊。”
“那是我们!那87师——”
周团长谨慎的张望四周,压低声量,“那87师都被共军包饺子了,上头气的骂娘。”
吴底弹弹烟灰,“嗐,这上面让干什么咱就干什么。出了事,个高的顶着。”
周团长尬笑两声,“吴科长,鄙人今天是有事相求。您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贯耳了,听说在理会的龙帮主都是您给...”
吴底摆摆手,没让他再说下去,“说事,说事。”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有个不争气的弟弟,伪满的时候在治安维持会当差,光复后被遣散了,想在军统谋个差事,您看...”
吴底顾自掫了杯酒,漫不经心的说道“周团长抬举我了,我干的是总务,不是人事。”
“吴科长,您就别谦虚了,就凭您在军统的关系,这不就是说句话的事吗?您放心,小弟决不让您白跑一趟。”
吴底把烟头捻灭在烟缸里,“周团长言重了,既然看得起我,我就跑个腿。”
听到这话,周团长一展愁眉,赶忙给吴底倒酒,连连称谢。
“哦,兄弟正好有一事儿,想跟您打听打听。”
“您说。”
“听说新1军打昌图的时候抓了些战俘。”
“抓了,十多个呢,后来在法库又抓了几个。”
“那是就地枪决了呢?还是收监了?”
“能杀吗?还指着从他们嘴里撬点共军动向呢,听说里头有个参谋长,差点让他咬了舌。”
“哟,这要是收监,可别关到我们站的大北监狱啊。”
吴底自言自语似的吐出这么一句,让周团长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奸笑着安抚道“您是怕一旦遇上共匪劫狱,不好交差吧。”
吴底无奈的点点头,胡诌道“这大北监狱现在由我代管,要是在我这丢了人...我这官怕是就当到头了。”
“不怪您怕呀,共军在北边打的那叫一个狠呐。”
“不过您放心,这批战俘没关在沈阳,而是在——营口。”
“营口?”
回去的路上,吴底很快理出了头绪。
这位周团长是新1军50师的,他的话应该可信,战俘被押往营口,而营口只有一所监狱——奉天第四监狱。该怎么拿到情报呢?
吴底正思忖着,突然车前闪出一个人影,他踩了脚急刹,差点撞到那人。
顺着明亮的车灯看过去,车前站着个女人。他缓缓神,下车查看情况。
“小姐,你没事吧。”
女人摆摆手,腿一软,瘫倒在吴底的身上,一身酒气。
次日一早,吴底在电话亭拨通了周团长家的电话。
“请转告周先生,事情办好了。”
当他回到家里,女人已经醒了,正在沐浴。
门锁转动的声音惊动了女人,她握起手边从厨房拿来的水果刀,迅速裹好浴巾,倚在浴室门后。
不过很快,女人就听到了轻轻地关门声。当她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房间已空无一人,桌上放着牛奶、面包,以及一摞大洋。
这应该是对昨晚差点撞到她的补偿吧。女人心想。
床只有半面躺过的痕迹,自己醒来时衣着完好,甚至连高跟鞋都没脱。女人确信,这个男人昨晚没有在此过夜。
醒来后,她仔细观察过这个房子,不算阔绰,但很精致,收音机、沙发、床品、挂画、钟表、窗帘没有一件便宜的。厨房没有使用的痕迹,说明他不做饭。推开窗能看见对面、楼下、转角的一举一动,却不易被别人观察到。
女人疑惑,这会是怎样一个人。这是她第一次对男人产生兴趣。
营口,奉天第四监狱。
刑讯室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人已经奄奄一息,粗粝的麻绳绑在两根拇指上,整个人被悬吊于木梁之上。
一盆冷水泼过去,被呛到的中年人才咳了两声,睁开已被鞭笞成大小不一的双眼,眯出一条细缝,模模糊糊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走来。
“韩参谋长,咱们已经耗了两天,我们的诚意也给你摆出来了,过来工作,官升一级。不瞒你说,上面的意思,是要将你们全部处决,我是替你百般争取啊,所以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否则,可就真没机会了。”
徐宗天从噼啪作响的碳炉中拿起一根烧红的三角烙铁,点燃嘴里的烟,一缕呛人的轻烟从鼻孔和嘴缝四散开来。
中年人用尽力气抬起头,颤抖的嘴唇悄声嘀咕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就在徐宗天附耳过去的一瞬间,他的右耳耳垂被掉了一块肉,顿时血流不止。中年人将齿间咬掉的肉“啐”到地上,咧嘴狂笑起来,满口血牙,在幽暗牢房中宛如一个食人恶魔,令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徐宗天捂着耳朵,鲜血从指缝不断渗出,拿起烙铁狠狠的怼到中年人胸上。被高温炙烤过的烙铁烫在早就伤痕累累的身上滋滋作响,甚至能闻到焦糊的肉味。
中年人强忍着,感觉快要把牙齿咬碎,最后还是忍不住“啊”的喊出声来。
一旁的何文束压低帽檐,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送徐队长去医务室。”
徐宗天踉踉跄跄的被狱卒扶了出去。何文束起身走向中年人,拍拍他的脸颊。
“韩参谋长,是条汉子,我不难为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保你一条命。”
中年人喘着粗气,盯着何文束看了片刻,“你想问什么?”
“你们的七纵在哪儿?”
中年人露出一抹渗人的微笑,“在...你...背后。”
何文束冷笑一声,大手一挥转头离去,身后,两名狱卒用皮带将中年人勒到窒息而死。
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营口开埠,成为东北最大的物资贸易集散中心。英、法、美、日等国纷纷在此设立领事馆、营造码头、开办航运公司。国民党运抵东北前线的西药等紧缺物资也大多由营口登陆。因此,在辽河码头设立了东北行营驻营口物资检查站,防止战略物资被截留倒卖。
辽河岸边,物资检查站二楼会议室,吴底背手望着窗外,河水滔滔,海鸥低翔,大小商船往来不绝,码头上的工人肩扛手抱搬运沉重的货物,借此换取微薄收入。
“不好意思啊,让老弟久等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笑呵呵的走进来,随手摘下大檐帽甩到桌上。
吴底转过身,“行啊老楚,几年没见都混成站长了。”
“哎...不敢当,我们这小破站,跟你们那个站可没法比。你一个总务科长,就能把我们压死喽。怎么着?大老远来看我,有何指示?”
吴底笑着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别自作多情了!来查你的!”
楚站长拆开文件袋,上面写着“东北行营督察处肃贪督察令”。有人举报,营口交警总队总队长马承武将辽河码头制镁厂仓库中的铜制管道和铜电线大肆倒卖,文强命吴底和情报科长乔釜臣赶赴营口、查察相关责任人。
“老楚,别跟我说这事儿你不知道。”吴底拉出椅子坐下,盯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楚站长。
楚站长将文件装回袋子,对吴底诡谲一笑,“老弟一路辛苦,晚上我安排,咱吃点海鲜?”
清林馆的位置十分隐蔽,内部装潢却十分别致。这家晚清时期由日本人开办的料理店,如今成了营口官宦权贵暗通款曲的交易所。
一会儿功夫,餐桌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海鲜日料,楚站长还贴心的安排了几位颇有姿色的艺伎陪酒。
“来,吴科长、乔科长,欢迎两位督查大员。别看我们营口地方小,却也是个水陆通衢的宝地啊。就说这家馆子,那可是溥仪做满洲皇帝的时候吃过的。”
三人一饮而尽,乔釜臣接过话来,“听说楚站长和我们吴科长是老相识了?”
“那是啊!我跟吴老弟同是戴老板学生,临澧班的。当时吴科长的情报学可是拿了满分啊,这不人家就去了南京,我就一直被派外勤。”
乔釜臣转头看看吴底,打趣道“那按理说,我这情报科长应该你当啊。”
“你那活儿太累,我干不了。”吴底夹了一块小鳍鱼握寿司,将话题岔开。
“老楚,乔科长和我都是自己人,咱就不兜圈子了。马承武倒卖物资证据确凿,据他交代,营口物资检查站...”
楚站长伸手打断吴底,并示意艺伎出去,“二位科长,不用说了,事儿我都清楚。”
说着,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是两条大黄鱼,推到吴、乔二人面前。
“二位放心,我们站的鬼,我一定替你们揪出来。”
三人交换了个眼色,朗声大笑起来。
卫生间里,楚站长已经喝得东倒西斜,一泡尿呲的到处都是。吴底提提裤子,扶住他,有意无意的问了句,“老楚,你在奉天第四监狱有熟人吗?”
楚站长抬抬迷醉的眼皮,“有!典狱长是我兄弟。你...想捞谁?跟我说!”
“捞什么人!我在营口有个侄子,想找个警察的差事。”
“嗐!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嗝...我跟你说,这监狱可没什么油水儿。”
吴底要安排的人,正是周团长的弟弟,来营之前,他已经将这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调进了营口组。但何文束、徐宗天做了信息隔离,没有让营口组参与行动,吴底只能想办法把人调进监狱,探查情况。
次日清晨,奉天第四监狱,典狱长办公室,何文束打开收音机,“4月18日,国军新1军30师在飞机、坦克的支援下,向四平南郊共匪发起猛攻,遭敌第七纵队顽固抵抗...”
徐宗天拿着电文闯了进来,“何副站长,密电:将所有战俘立即处决。”
很快,狱警将二十几名战俘装上卡车。几乎同时,昌隆旅社,吴底房间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
“喂。”
“叔,鲅鱼装车了,现在就给你送去。”
“好。”
挂断后,吴底迅速拨通了永利黄包车公司的电话,“你好,我姓吴,我订了辆车去码头,取消吧,不用了。”
“好的,我来处理。”
接着,他敲响了乔釜臣的房门,乔釜臣正在刮胡子,见到吴底有些意外。
“这么早,失眠了?”
“今天不是押马承武回沈阳吗?走吧,站长催了。”
“那好歹吃了早饭吧。”
吴底拎起打包好的油条、包子,把乔釜臣逗乐了,“活阎王啊你,这么着急让他死。”
吴底驾车朝交警总队的方向疾驰,驶到楞严禅寺前的路口时,和相向而行的军用卡车碰个正着,就在此时,一辆黄包车突然闯到两车之间,吴底一脚急刹,黄包车夫翻滚在地,连人带车倒在卡车跟前,逼停了卡车。
右耳还缠着纱布的徐宗天带着几名士兵下车查看,揪住车夫的领子就是一顿暴打拳。车夫无辜的指向一边,比划着什么。而吴底早已开车离去。
正当众人惊惶未定之时,一声枪响划空而过,卡车前轮顿时爆了胎。何文束赶忙弯腰低头,躲在驾驶室中,车下的徐宗天也猫着身子乱躲起来。紧接着,一阵枪林弹雨从街道两侧的阁楼射出,押运俘虏的士兵还未看清枪口在哪就应声倒地,驾驶室的玻璃也被击穿,司机眉心正中一枪,倒在何文束的背上。徐宗天藏在一口大缸后不敢露头,只得盲射还击。听到枪响,车斗内的俘虏们攥住腕上的铁链,将留守的几名士兵当场勒死,四散而逃。
当晚,吴、乔二人将马承武及营口物资检查站的替死鬼押解至沈,刚回到站里,就听到站长办公室传来的斥责声。文强在电话里大骂何文束、徐宗天饭桶,光天化日下,一车战俘竟被共匪公然劫走。
午夜,吴底来到东记浴池。看着仇掌柜竖起的大拇指,吴底发自内心的笑了。
“红叶同志,上级对你提出了嘉奖。你不但及时提供准确情报,还拖住了敌人,为我们在营口的同志争取了宝贵的营救时间。这下何文束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是啊,但也不能大意。何文束这个人极其冷静,这次战俘事件让沈阳站颜面扫地,东北行营一定会彻查。”
“嗯,你要多加小心。哦,今天叫你来还有件事。你...听说过‘服务生’吗?”
“没有,是军统的代号?”
仇掌柜摇摇头,“算了,这事我再想想。以后再说。”
一大早,吴底刚锁上房门,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吴先生,这么早就出去啊。”那声音嗲嗲的,有股子吴侬软语的味道。
吴底愣了一下,转过身,一位身着洋装、烫着燕尾发的年轻女子倚在走廊尽头的墙边,染着红油的指尖妩媚的撩动着额头上垂下来的波浪刘海。吴底认出来,这是刘太太,其先生在市政府社会局做事,虽然同住一层,却不常往来。
“刘太太早。”吴底拔掉钥匙,笑着应了一声,准备走人。
“想不到吴先生也是个性情中人,连盛京名媛都拜倒膝下呢。”
“哦?刘太太何出此言?”
“怎么?还不承认?我都看见了,爵禄俱乐部的沈小姐前日上午就是从你家出来的。要说这沈小姐,还真是有几分姿色,不愧为关东第一乐府的头牌!”这女人,寥寥数语却暗藏讥讽。
吴底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慢慢地走向走廊尽头,一手扶在墙上,将刘太太逼进角落。刘太太虽已为人妇,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感臊红了脸,心里小鹿乱撞,揪紧绢帕,慌乱的眼神左右躲闪。
“吴先生...你...你要做什么?”
吴底又往前挪了半步,贴近到离刘太太只有毫厘之间的地方,因害羞而燥热的脸颊能鲜明的感受到吴底低语下的雄性呼吸。
“刘太太,我是不是性情中人,会让你知道的。”
旋即,他抽身离去,留下刘太太兀自伫立在墙角,摸着胸口砰砰加速的心跳,露出羞赧的微笑。
“身边每个人都可成为工具”,这是军统元老余乐醒在临澧特训班教给吴底的第一条生存法则。
蒋介石拒绝东北停战谈判,调集重兵压境四平,旬月间,东北民主联军阻击国民党军集团冲锋十余次,双方陷入焦灼。
而战场外的沈阳城,也暗流汹涌。
吴底随文强步入中长铁路医院。日前,东北行营副主任、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因胃溃疡住进了这里,作为下属和私交甚笃的好友,文强自当前来探望。让吴底随行,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病床上的杜聿明挂着药瓶,另一只手批阅文件,眉头紧锁,忽而一展愁云。文强适时地推门进来,“杜长官,身体要紧呐。”
“哦!念观啊(文强号念观)。你看看,我偶感小恙,这搞得满世界都知道了。来,快坐。”
杜聿明放下手中的文件,想坐起身来,吴底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将枕头竖起,让其靠在床头。杜聿明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呵呵一笑“老喽,起个身都得让人扶。”
文强借机介绍道“这位是沈阳站总务科科长吴底,咱们军统东北区的小财神。”
吴底挺身立正,向杜聿明敬了个板正的军礼,“杜长官好”。
“我知道你,打四平前,91师急需的那批药品和冬装就是你搞到的,好小子,有点本事。”
“谢杜长官栽培。”
文强笑了笑,示意他回避。关上门,吴底在走廊的长条凳上坐下,看了看目不转睛的守卫,又透过门窗窥伺病房——杜聿明把手中的文件拿给文强,文强看罢略感意外,二人交谈几分钟,文强频频点头,像是在领受命令。
在病房扶杜聿明起身时,吴底就注意到了那份文件,几秒钟的时间,让它瞥见了一个重要信息“继芳投诚”,姓氏被杜聿明的拇指掩盖了。
这个“继芳”会是谁呢?至少是我党的人,而且参与了近期东北的几场硬仗,不然刚吃败仗的杜聿明也不会如此释然。要尽快通知仇掌柜,查清这个叛徒的身份。
回到沈阳站,文强立即召集科长以上人员开会。
“诸位,今天站里有个行动,为保密起见,从现在起到行动结束,所有人不得离开站里,要打电话,就在这会议室打。”
众人面面相觑,会后,文强将何文束、徐宗天单独叫走。剩下的人不明所以,无趣的回到各自办公室。吴底知道,今天的行动一定和那个叛徒有关。
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圈一圈的转动,他拼命地思考:该如何将这个“半截子”情报传递出去。突然,灵光一闪,他决定冒一次险。
吴底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从未打过的号码。
“喂,请帮我叫401的刘太太听电话。”
片刻之后,话筒那头传来一声娇柔的细语“喂,侬哪位啊?”
“刘太太,我是吴底,今晚我有公务,回不去了。方便的话,能帮我送一瓶红酒和一盒香烟吗?地址是连珍巷36号。”
“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猛一抬头撞见乔釜臣的大脸盘子。他摸着下巴上的黑色胡茬,盯着吴底,张嘴想说什么,又笑着摇摇头。
“怎么了?有屁就放!”
“老弟,没看出来,路子挺野呀,人家太太你都...”
吴底抻了抻西装的下摆,用生冷的口吻说道“敢说出去,灭你的口。”
“行行行,我怕你,什么都没听见。”乔釜臣拍了拍吴底的肩膀,窃笑着拿起电话。
离开会议室,吴底在幽深的走廊迈出快步,走到医务室门口,趁着左右无人悄悄溜了进去。将门反锁后,他借着月光,用最快的速度从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中找出碘化钾、酒石酸、苏打水和氰化钾,用烧杯兑水溶解在一起,倒入药瓶,而后速速离开。
返回办公室,吴底取出一支新钢笔,吸入配好的药水,撕下一角白纸,写下:继芳叛变,速查。
接着,他拿出一支烟,用唾液将这份无色无味的无字情报裹贴在烟卷外部,揣进兜里。
这时,警卫来报:刘太太到了。
吴底来到大楼门口,看见刘太太披着雪白的貂绒披肩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他挥挥手,刘太太小跑几步来到跟前。让吴底没想到的是,刘太太带来的不只红酒和烟,还有一只烫手的荷叶鸡。
“吴先生辛苦了,这是我特意在和平饭店给你点的荷叶鸡,下次希望能和吴先生一起享用。”
“刘太太,谢谢你。替我向仇掌柜问好。”
吴底刚要接过食盒,却被乔釜臣一个跨步抢了先,吴底立即收回打算趁交接之机递给刘太太的香烟。
乔釜臣闭着眼吸吸鼻子闻了闻,“真香!还是跟着吴科长有饭吃啊。刘太太,多谢了。”
随即拽上吴底,转身返回。吴底回头凝望,看着这个还愣在原地的女人,心里忐忑不安。
两人来到乔釜臣办公室,吴底故作生气的坐在的办公椅上,双腿搭上桌子,默不作声。乔釜臣似乎也不在意,拆开烟盒,一股脑的把烟倒了出来,叼上一根。又用匕首把荷叶鸡大卸八块,左扒扒,右瞅瞅,弄得满桌狼藉。
吴底一角蹬飞办公桌上的烟缸,“干嘛呢?不吃别他妈嚯嚯啊!”
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乔釜臣,尴尬笑笑,倒上两杯红酒,“别生气啊,兄弟。我这人有职业病。”
“怀疑我?”吴底放下腿,起身要走,被乔釜臣拦了下来。
“绝对没有!好好好,这样,我自罚一杯!”三两的红酒杯,乔釜臣一口干了个精光。“别怪兄弟!干咱们这行,那就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吴底白了乔釜臣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愤愤而去。
离开沈阳站,刘太太拦了一辆黄包车,在东记浴池的前一个路口停下。她不知道吴底为什么要让她“向仇掌柜问好”,但她知道这个人,因为她先生是东记浴池的常客。
确定黄包车走远,她疾步走到东记浴池,叩开了店门。
“太太,您...找谁啊?”
看着眼前这个时髦少妇,仇掌柜有些意外。
“我找仇掌柜。”
“我就是。”
“吴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她从包里拿出那根刚才临别前吴底背手甩到她身上的香烟,交给仇掌柜。
“太...”
还没等仇掌柜反应过来,刘太太已经快步离开。
对于今晚的一切,刘太太有太多不解。吴底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为什么让她送烟酒?仇掌柜是什么人?那根情急之下甩过来的香烟里到底有什么?这个让人欲拒还迎的青年,真的只是军统那么简单吗?她需要慢慢思考,或者找机会当面向吴底问个明白。
但对仇掌柜来说,他来不及怀疑和判断。他只能相信,吴底通过这样高风险的方式传递情报,一定事出有因。
果然,当他剥开裹在烟卷上的白纸,涂抹上显影水,不禁大吃一惊。
当夜,上级就传回了消息,经核查,部队的确有人失踪,此人名叫王继芳,是林彪指挥所的作战科长,参与了下一步作战计划的制定,在他的住处搜出了已抠出胶卷的微缩相机。东北民主联军迅速调整作战方案,放弃四平,向松花江转移,避免了更大损失。
与此同时,在何文束、徐宗天的亲自护送下,王继芳连夜离开沈阳,到达锦州,后被安排到昆明,听命于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解放大西南时,王继芳在重庆被捕,公开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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