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海面上,一艘通体棕红,前段装载着巨大鲨齿装饰物的三桅帆船正破开前方的海域,将海面上泛起的金色鱼鳞一片片剥落,流出黢黑的血。
白桦愣愣地坐在甲板上,眼睁睁看着这残忍的一幕不断重复上演,直到连云彩都不忍再看下去,悄悄挡住了太阳的视线。
他悠悠叹了口气。
尽管早就知道哪怕凭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一年内也大概率无法做到以一己之力改变德雷萨罗斯的结局,但当惨剧真的发生在眼前,自诩已经尽人事的白桦依然会流露深深的无力感。
穿越到海贼世界已经整整一年。这一年里,他拜师居鲁士学习基础剑术,继承前身的子爵身份成为了德雷萨罗斯的一名贵族,甚至也尽最大的努力出使鱼人岛,和尼普顿等王族交好,试图给德雷萨罗斯拉外援,抵挡多弗朗明哥的入侵。却最终不敌多弗朗明哥背靠香波地群岛和整个北海的巨大势力。不仅没能挽回德雷萨罗斯成为玩具之国的命运,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为了斯卡莱特和蕾贝卡上了阿龙的贼船。
没错,在德雷萨罗斯保卫战中,白桦确实请到了太阳海贼团的帮助,可惜早有准备的多弗朗明哥策划了海贼团袭击鱼人岛和霍迪琼斯刺杀乙姬王妃事件,迫使甚平不得不回鱼人岛保卫家乡。谁曾想这个时候,阿龙和原著里他的部下们却留了下来,尽管从迪亚曼蒂手中救下了斯卡莱特和蕾贝卡母女,却以他们为人质强迫自己上了船。
“我的副船长。怎么还是喜欢在甲板上发呆?”身后传来阿龙标志性的笑声,白桦紧了紧手中的刀,却又无力的摊开了手。
“我可是和你约法三章的,我不会沦落为一个海贼,更不会当你的副船长。”白桦回身看向高逾两米的阿龙,气势不减,“我的身份只是夏莉的未婚夫,这是一场德雷萨罗斯和鱼人岛贵族的政治联姻,我只是以你小舅子的名义暂住在船上,仅此而已。”
“吓哈哈哈!好好好!”阿龙无所谓的摆摆手,“你和我那固执的妹妹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德雷萨罗斯都换了新王了,你却还抱着旧日的荣耀不放。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阿龙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道:“我们已经进入东海了。到了这里,哪怕是多弗朗明哥也无法将手伸过来。我拉你上船可不是让你来发呆的,现在你可以说说,你该怎么样帮助我称霸东海了吧?”
这正是他和阿龙约法三章的内容。第一条,他不为海贼;第二条,阿龙不得虐待斯卡莱特母女,第三条,白桦需要尽心尽力帮助阿龙变强,从称霸东海一直到达成终极目标——成为海贼王!
没错,跟随过英雄泰格见识过新世界的广袤的的阿龙,眼光怎么会局限于区区一个东海。原著中他偏安一隅,完全是因为剧情需要,不然就凭他原太阳海贼团干部的身份,也不可能被刚出海的三小强打败。
“很简单——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白桦一字一句道,“高筑墙,也就是先选一处地址作为你们在东海的基地。这地方不一定要多豪华,但一定要够险要。可以是东海交通要地,可以是东海经济枢纽,甚至可以是来往船只的补给站。你也不想在东海过着被分部海军追赶,居无定所的生活吧?”
“呵……你是怕那对母女常年奔波身体吃不消吧?”阿龙戏谑一笑,“不过这计划正合我意,还有呢?”
尽管被阿龙看出了他的另一层心思,但白桦并没有露出一丝窘迫——要是阿龙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他根本就不会和他浪费口舌。
“广积粮,也就是招募人才,发展军备。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凭鱼人的体质,招募人类根本没有用处,普通的火枪炮弹也根本伤不了你。但你不妨想想,你手下的这些鱼人,他们各个都可以像你一样不成?当一群海军军舰朝你们开火的时候,你能挡住多少炮火?又能护住多少手下?到时你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和反击?”
白桦并没有什么顾忌,说起话来语气也并不客气:“不要小看小兵喽啰,除了拥有霸王色霸气的顶尖强者,任何人都是可以用人海战术堆死的。只不过看是人海先死光,还是他的体力先耗尽罢了。你不会霸王色霸气,那就必须重视部下的重要性。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想和那些人类天天面对面。你可以尝试把他们收编成你的编外成员——前提是你可以保证他们的忠诚。”
“这一点我会考虑。”阿龙皱起眉头,“但我还是觉得招揽那些只会浪费粮食的米虫没有丝毫用处。我可以试着招募人类,前提是他们需要让我看到他们的价值——比如你。”
白桦神色并没有变化,阿龙的抗拒在他意料之中——如果阿龙是这种自己一说他就会听进去并且照做的人,那他也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了。
“缓称王——不要过早暴露你的真正意图。我知道你向往新世界的美景。但说句实在的。凭你们现在的实力,在伟大航路或许可以占据一席之地,但一旦进入新世界,那就是必死无疑。不说别的,就连我之前的护卫都会武装色霸气和见闻色霸气。你身为原太阳海贼团的干部,竟然一色霸气都不会,这种水平,就别整天想着当上海贼王了。”
“哼!”阿龙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要不是在推进城里关了这么些年,我何至于学不成霸气?不用你说,我也会去钻研霸气的修炼之法。等我修成三色霸气,我会用事实告诉你——米虫再多也只是米虫,唯有有价值的人,才配做我阿龙的船员!”
“希望如此。”白桦起身,朝阿龙分配给他的船舱走去,“不过当务之急,我觉得你需要找个航海士,不然就这么一头雾水地乱闯下去,只怕你连伟大航路都回不去。”
阿龙面色阴沉地盯着白桦,直到后者消失在甲板上,才忽然咧开嘴:“不愧是米格尔家的子孙……”
“白桦哥哥!”白桦隔壁的船舱里,年仅五岁的蕾贝卡见白桦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抱住后者的小腿,小脸贴着白桦的大腿蹭来蹭去。
白桦终于露出和蔼的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斯卡莱特去厨房了吗?”
“是的。”蕾贝卡点了点头,“妈妈原本想等你回来再去做饭,但有人嘴巴很长的人鱼凶巴巴地让妈妈去做饭,妈妈没办法,只好先去厨房忙去了。”
嘴巴很长的鱼人……那就是啾了吧?白桦皱眉。斯卡莱特做了六年家庭主妇,厨艺自然不是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鱼人能比的。尽管他们并不怎么贪恋口腹之欲,但能吃上更美味的食物,谁又愿意将就呢?
如今的斯卡莱特因为厨艺的关系,其实已经在阿龙海贼团有着特殊的地位了。王国的公主,温柔的厨娘,永远带着微笑的姐姐——尽管不符合鱼人的审美,但没有一个人会去主动找她的麻烦。甚至,小八已经成功被斯卡莱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拜了师,要和她学习厨艺。啾今天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蕾贝卡用“凶巴巴”来形容?
“蕾贝卡,你在房间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走动,我去厨房看看。”白桦仍然有些在意,交代了一声,出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取了祖传的妖刀村正,前往餐厅。
“哈哈哈!终于看到陆地了!这日复一日漫无目的的海上航行终于可以结束了!要不是斯卡莱特的厨艺,我早就呆不下去了!”刚到门口,白桦就听到宴会部长盐烧的感叹。因为本身就是厨师的原因,他对于斯卡莱特的推崇仅次于小八。事实上,要不是嫌斯卡莱特总是告诫他少喝酒,他只怕也有拜师学艺的冲动。
“是啊!待会儿到了陆地,我们一定要好好放松放松筋骨,整天窝在船里,我这骨头都快生锈了!”这是软骨鱼人克罗欧比的声音。作为阿龙海贼团三大干部之一,他的鱼人空手道修为仅次于阿龙。就连白桦也偶尔会向他请教修炼之法——毕竟同为人类的克尔拉可以学,没道理他就学不了。也因如此,他和克罗欧比的关系还算不错。
“斯卡莱特,刚才实在是太兴奋了,所以语气急躁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啾咽下一大口失误,挠了挠头,活像一个腼腆的大男孩。
“没关系。我也能理解大家见到陆地的喜悦心情。说实话,我其实也好久没见到陆地了,要不是还要照看蕾贝卡,我也想带她下船看一看。”斯卡莱特眯眼笑道。
她明白自己其实是阿龙用来挟持白桦的人质,所以已经提前给自己找好了不下船的借口。
“吓哈哈哈!”首座的阿龙大笑,“斯卡莱特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妙人!只可惜我们一群大老粗都想下船活动活动,那就只能麻烦你留在船上看管好船只啦!至于蕾贝卡,可以让白桦带着她下船嘛!小孩子一直闷在船上,也的确会影响到发育和身心健康。有白桦照看着,你总能放心了吧?”
斯卡莱特内心一黯。阿龙这家伙还真是滴水不漏。这是要用白桦和蕾贝卡做人质,威胁自己乖乖守船了……
她露出一个微笑:“那白桦和蕾贝卡两个孩子就交给阿龙船长照看了。白桦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还请阿龙船长多多担待。”
“好说!好说!”阿龙笑道,“他毕竟是我的小舅子,这异国他乡的,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呢?”
小舅子……斯卡莱特叹了口气,原本还想将维奥莱特介绍给白桦的,尽管两人之间差了五岁,但还真的挺般配的,要不是店里那位不懂得拒绝的baby5,只怕白桦和维奥莱特的事情已经成了吧?
回想起那位可爱的间谍女仆小姐,斯卡莱特有些恍惚。
陆地?
白桦听了一会,就对鱼人们的谈话失去了兴趣。他爬上瞭望台,甚至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不远处一座岛屿将海平面一分为二。他掏出单筒望远镜,入眼是一片祥和的宁静村庄和茵茵绿地。只可惜,在不久之后,一群不速之客将会践踏这片土地,打破这份美好,将内心的恶魔宣泄在那些依然对灾难一无所知的无辜百姓身上。
而刚刚激活系统,尚且自身难保的自己,对此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