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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假千金成了首富

紫苏黄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柳绵重生了。上一世她被“恩情”和“愧疚”困住,将自己活成了柳家的工具人,将柳莹捧成了琴医无双的才女,自己却清白被污,容貌被毁,被柳莹亲手毒杀。这一世,柳绵只想收拾了柳莹,好好做自己,当一个顶顶有名又有钱的医界大佬,护得了朋友,宠得了相公。

主角:柳绵,秦朗   更新:2023-03-14 14: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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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柳绵,秦朗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假千金成了首富》,由网络作家“紫苏黄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柳绵重生了。上一世她被“恩情”和“愧疚”困住,将自己活成了柳家的工具人,将柳莹捧成了琴医无双的才女,自己却清白被污,容貌被毁,被柳莹亲手毒杀。这一世,柳绵只想收拾了柳莹,好好做自己,当一个顶顶有名又有钱的医界大佬,护得了朋友,宠得了相公。

《重生后,假千金成了首富》精彩片段

天祈十五年,春。

天气尚寒,但流言很热。

“看见没?刚刚柳府管家带着人满大街地追那林二郎,听说,林二郎睡了他家大小姐!”

“这怎么可能?那柳家大小姐可是花容月貌,林二郎不过是个有几分模样的街头混混。”

“这谁知道呢?反正睡一起了,真是不自重啊,柳家其他的小姐婚嫁都得成问题。”

柳家后院。

家主柳青云,户部尚书,向来自诩为清流的文士,现如今气得额角、脖颈的青筋直跳,指着那匍匐在地上的女子,气不打一处来:“我养你十几年,竟不知你是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子!”

地上女子便是大小姐柳绵,早春寒气透骨,她却仅身着白色单衣,泪水、尘土和被鞭打出来的血污,让她的白衣早失了本色,整个人显得狼狈又脆弱。

她的嗓子早就哑了,整个人也显得怔怔的,只是重复地解释着:“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个人我从不认识,更不知道他怎么出现在我的床上……”

柳尚书气得一脚把她踢了个仰倒:“没做过,不认识,那他怎么会有你的书信?怎么会在你床上?好歹也是尚书府,没有你在安排接应,他能进得来?”

接应?是的,要有接应。

柳绵马上想着自己房里那两个丫头,事情一出,素云就已经被盛怒之下的柳尚书命人打死,挽月却一直不见人影。

“挽月呢?”她急切地问。

二小姐柳莹语带同情地说:“要不是挽月,这次的丑事不知道还会瞒多久,但这丫头也被那混子打伤,现下正在养伤呢。”

一旁的柳夫人齐氏言语尖刻:“你们还和她说什么?野种就是野种,哪怕教了十几年,也改不了她骨子里的下贱。”

“这丑事已经人尽皆知了,肯定会影响到莹儿的婚事,老爷你也会被同僚议论,而且四皇子原本说要纳了这丫头,现在该怎么交代?”

想到这些糟心事,齐氏都失了夫人风范,连啐几口唾沫在柳绵身上。

“爹、娘,女儿想着姐姐此番可能也是情之所至,我……如果嫁不出去,就一直陪着二老好了。”柳莹目中带泪,让人心生怜意。

“呸呸,说什么傻话?你是爹娘最疼的闺女,都是这个下贱东西的错,不关你的事。”

“老爷,快拿个章程出来吧!要不,把这丫头的身世说出来?”

柳尚书捋了捋胡须,深思片刻,终是下定决心:“柳福,放出消息,柳绵乃柳家养女,生父母不详,现做下丑事,被柳家除名,与柳家再无关系。”

“再加一句,她自觉对不起柳家的养育之恩,服毒自杀。”

几句话,就断了柳绵的生死,至此,柳尚书和齐氏终于舒出一口气,急急地要出府,去向四皇子解释赔罪。

柳绵用尽全部力气扑上去,抓住柳尚书的脚,苦求道:“父亲,求求你,哪怕你不相信我,也不要让我死,留我一命好证明我的清白,我会报答你们的。”

柳尚书一脚蹬开,怒道:“你现在死,就是对柳家最好的报答!”

两人匆匆离去,只留下求生无望的柳绵,和一脸满足的柳莹。

“这一天终于到了啊,我可等了足足三年。”

柳绵盯着她,怒不可遏:“是你?”

柳莹长笑:“当然是我,不然他怎么上得了你的床呢?挽月现下可正拿着我给的银子笑呵呵呢。”

“为什么?自你回府,我处处退让,你想要的东西、才名、婚约,通通都送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该说,我有什么可满意的?本来我才是柳家嫡小姐,一切都应该是我的,现下倒还需要你送给我,你算什么东西?”

柳莹用力掐住柳绵的下巴,指痕深深,要不是不想再脏了自己的手,她恨不能自己动手杀了她。

“只要有你在,就总得分掉爹娘的宠爱,柳家小姐的光彩,就连这次四皇子选侧妃,竟然也是挑的你!哪怕你什么都没有,但这张脸还是勾人啊。”

说着,她从头上拔出一支金钗,用力刺入柳绵的脸颊,一道深痕,从左额角到右嘴角,半张脸被血染得通红,柳绵痛到失声。

“来人,给她灌药。”

“姐姐,这可还是你自己制成的毒药哦,好好享用吧。”

苦涩的药水灌下来,这是“因果”,没有解药,当初柳尚书求她制这毒药,帮助四皇子威胁秦将军,她心软,拖拉着时间没有做出。

没料到,最终用到了她身上。

“小姐且慢,秦将军求娶大小姐,老爷说,秦将军都不介意她的名声,那嫁过去多少还能为柳家添点助力。”

管家柳福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

柳莹掩嘴一笑,一脸得意:“怎么办?毒药已经喝下,晚了。”

柳绵的眼角划过一滴泪,只余叹息:“还是谢谢你,秦朗。”


“素云,你说人的一生如果可以活两次,那会怎么样?”

“还有这种好事吗?那第二次我一定要告诉父亲,那一天千万不要去上山采药,这样,就可以躲过山洪了。”

素云也是因为父亲去世,遭逢变故才不得不卖身为婢。

但凡能重活一世,人人都想要逃开过往的痛苦,有更美满的人生。

柳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鲜活娇艳如花,真是好运,能重活一世。

从昨晚醒来发现这个事实,她一直处于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中,仿佛大梦一场,既惊且喜。

直到今天的太阳,让她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生出一种新的生机。

上一世处处顺从,事事退让,时时想回报恩情,换来的不过是被利用、被陷害、被毒杀。

那这一世,就换一种活法吧,顺从自己的心意而活。柳家的恩已经报了,和柳家的仇却还没有算清。

柳莹,等着吧!

“小姐,二小姐过来看你了。”

外面传来挽月招呼柳莹的声音,热情得过分。

前世柳莹回府后,齐氏对柳绵是一日比一日冷淡,下人自然看主人脸色,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对待柳莹,对柳绵却越发敷衍。

柳绵本就自觉抢占了柳绵的位置,心有愧疚,觉得下人的做法也是人之常情,便从未计较,却原来挽月这时就已经和柳莹勾搭上了。

“姐姐,不过就是推了一下,这大热天的,沾点水也没事,你还要装虚弱到什么时候啊?”柳莹推门而入,声音里尽是不满。

柳绵抬头,认亲回府一年多了,现在的柳莹已经脱胎换骨,早不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袭粉色罗裙,上面是蝶恋花的刺绣,披上薄薄的白烟纱,也算是娇俏可人,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只除了脸上那几分刻薄,还是没有收住。

“平白地就被推到水里,这岂不是又受惊又受寒?”柳绵神色平淡,冷冷地回答。

“哟,今天这是转了性子啊。真该让父亲来看看,这就是他口中最乖巧和顺的女儿呢。”

“泥人不也得有三分脾气?”

柳莹定神仔细地看了柳绵一眼,平常像棉花一样任人磋磨的柳绵,竟然敢回她的话了?当下就想发作,可想想要做的事,还是忍耐住了。

“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妹妹也是心急,这琴弹得不如姐姐好。不过,妹妹命不好,只学了一年多,不像姐姐享受了十几年的夫子教习。”

柳莹即便是道歉,也是夹枪带棒的,非得强调一下柳绵抢了她十几年的大小姐日子。

柳绵摸了一把琴弦,淡淡地说:“有些才艺吧,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份。”

一句话,把柳莹噎得够呛,一把将柳绵桌上的茶具推翻在地,甩门就走,留下一句话:“行,你这是觉得我天份不如你是吧?没关系,我让母亲和你说道。”

挽月急急地追出去,连声说好话。

柳绵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似笑非笑:“我都分不清挽月到底是谁的丫头了?”

素云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也是一脸忧虑:“小姐这样直接激怒二小姐,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对她再好,她更得寸进尺,她眼里就没把我当过姐。”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主院的苏妈妈就来唤人了,她表情很冷淡,看来齐氏的心情不太好。

柳绵稍稍收拾一下,便带着素云去了主院。

一进门,一个茶杯就扔了过来,险些砸到她的脚,齐氏冷厉的声音响起:“我倒不知道,你现在这么摆大小姐的谱了?”

“妹妹好心好意去道歉,你不接受,还敢嘲笑她天份不如你,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妹妹,有没有父母?”

“那得先看妹妹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她哪里眼里没有你这个姐姐?明知你不是柳家人,却顶替她享受了十多年的柳家的好日子,还心甘情愿地叫你姐姐,你让着她不是应该的吗?”

齐氏气极,柳莹一回来,她就想让柳绵从哪来滚哪去,偏生丈夫说柳绵容貌才气都是一等一,养了十多年,不能白费,反正不是亲女儿,正好用来联姻,还可以为家族添点力,这才一直留着她。

既然留下了,她就得为柳家、为柳莹服务,还柳家的养育之恩。

“三天后是莹儿的及笄礼,到时由你替她弹琴,不要给柳家丢脸。”


“替她弹琴?”

柳绵反问,果然又是如前世一般。

柳莹回府后,柳家上下一直很低调,对外也只是声称在外祖家养身体的小女儿回府,并未正式介绍。

原因很简单,一则丢失十多年的女儿,外人总会猜测经历了什么,说出来不体面;二来,柳莹在市井生活十来年,浑身上下的小家子气,真不是几件华服几个下人就可以掩盖的。

柳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给她最好的教育和照顾,如今正是打算在及笄礼上正式介绍,顺便一展才艺,顺利进入贵女圈,好为她相看婚事。

但柳莹的才艺实在是拿不出手,齐氏自然想到柳绵。

“你妹妹如今这模样,就是因为你的缘故,你替她做点事,不正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你成天说着要回报父母恩情,这就是好机会。”

柳绵心中着实不屑,什么叫因为自己的缘故?

柳莹会走失,是因为齐氏在上京路上提前生产,又遇匪乱,慌乱中下人抱错了孩子,不敢说。齐氏虽见着孩子身上的玉佩不见,但想着可能是乱中丢了,也不以为意,直到柳莹带着玉佩来寻亲才知道真相。

柳莹琴艺不好,是因为她天份太过于普通,哪怕再练个十年八年,也不过是一个琴师的水平。

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却被齐氏归结在自己身上,偏偏上一世,柳绵还真吃这一套,硬生生背负一切责任,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的柳绵自然不会再被绕进去,但眼下,势单力薄,也没办法拒绝。

“替她弹琴没问题,可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一切事情我会安排好,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就好。”

说完这话,齐氏摆摆手让她快走,眼不见心不烦。

她与柳尚书夫妻十几年,子嗣上一直艰难,只得了一女,没想到养了十几年竟然养错了,她没法恨自己,只能恨这养女了。

再看到这个养女,和自己女儿一般年纪,一般个子,偏偏脸要小一点、眼睛要大一点、嘴唇要红润饱满一点、皮肤要白皙细腻一点、身材也要匀称一点……就连才艺都要好一点,一个野种,凭什么好过自己的女儿?

真是越看越让人生气。

齐氏的这番想法,多活了一世的柳绵已经很清楚了,也懒得再在齐氏面前孝顺,利落地便回身出房。

回院子的路上,柳莹在花园等着她,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不屑道:“还以为你出息了,都敢顶嘴了,可看这样子,不还是得替我做事吗?”

柳绵不想与她纠缠,只问:“要弹什么曲子,是你定还是我定?”

“你定好了以后,再跟我说吧,我要准备的太多了,光及笄礼的衣服和首饰就够我挑的了,有……”

柳莹有心炫耀,无奈话未说完,柳绵转身就走,气得她再放狠话:“你给我等着,过了及笄礼,我再找你算账。”

“再去找母亲吗?我要是你,这几天先好好哄着我弹完琴吧。”

回到院子,除了两个小丫头在打扫,挽月在院中歇息,其他的下人都不知去了哪里躲懒,又或者看到柳绵今天被训,越发觉得这是个冷灶,要快点找关系换个差事了。

看到柳绵回来,挽月端了茶水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吧。”

“小姐,你今天不该那样对二小姐啊,现在老爷和夫人都独宠二小姐,你这样对二小姐不客气,肯定会让他们不满。二小姐,性子急,其实心不坏。”

柳绵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话里话外,都似乎是为自己着想,谁想到她早就另认他主了呢?

前世她从未怀疑过挽月,因为挽月是去世的老夫人送给她的,自小相伴,却不知道这丫头是个心眼活络攀高枝的。

“行吧,我知道了,你先出去,让素云伺候我歇息就是。”

挽月有些疑惑地出去了,这些事情素来是她做的,但自从小姐被二小姐推了后,就不让她近身伺候了,难道是素云这丫头挑拨离间?恨恨地瞪了一眼素云才走开。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对二小姐不对?”

“奴婢觉得,二小姐确实很过分,夫人也太偏心,小姐再退,怕是已经无处可退了。”素云沉声道,以前她很少跟着小姐去夫人处,今天看了,才知道小姐的处境有这么难。

“你是个清楚的。挽月心太大,我这怕是留不住了。但实话实说,我这现在情况不太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请三哥帮忙,把你安排到他院里做事。”

素云马上跪下,坚持道:“我要一直跟着小姐。我原就没有了家,进府后还得罪了管家,也是小姐帮助才有了今日。素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行,以后我房里的事,尤其是贴身物件、信件,你一定要管仔细。你挑一两个能用的丫头帮你分担其它的事。”

柳绵信任素云,上辈子,她愣是以瘦弱之躯挡在自己身前,生生被打死,这辈子,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

“我待会有两封信,你帮我送出去,亲自去送。”


三日后,柳莹的及笄礼如期举行。

为了这一日,齐氏真是花了心思,整个柳府可以说是气象一新。

全府下人,统一置办了新衣;大开库房,屋内屋外除尘布新;就连门口的台阶和那两只石狮子,都是用清水洗了又洗。

向来不被齐氏待见的两个庶子,也从书院回来,和柳尚书一起待客。

赞者更是请到了魏国公夫人,整个京城首屈一指的德行高贵之人,有她出面,外人对不甚了解的柳莹,都高看了几分。

今天的柳莹也确实不错,鹅黄色的长纱裙,大气又娇俏,裙幅上有精致刺绣,行动间闪着细碎的金光;一枝金累丝镶玉莲花簪,是九巧堂的名师之作,衬得柳莹都贵气了几分。

她面对各位夫人主母世家小姐,毫不怯场,行止大方,真正是柳家嫡女的模样。

当下便有不少小姐向她发出邀约,邀请她下次去自家玩耍,更有不少夫人,和柳氏套着近乎,打听柳莹的婚事安排。

这正是齐氏和柳莹想要的结果,当然,这还远远不够,还得再添上一把火。

待行到花园时,暖风正好花正艳,柳莹自请弹琴一曲,以感谢大家出席她的及笄礼。

弹琴的地点在湖心亭,早有丫鬟在其中布置,亭子四面垂纱,纱帘底部缀着一圈五彩的宝石,风一吹,纱轻动,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彩光。

外人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弹琴的剪影,实际里面还有一张矮案,让柳绵躲过众人的视线来弹琴。

即便是第二次看到这番布置,柳绵还是得夸一句,齐氏真是好心思。

柳莹走进亭中时,满面得色,看了柳绵一眼,便端坐案前,开始她的表演。

那琴声如水般悠扬,时而如清泉般舒缓纯净,时而如檐下滴水般清越,时而又像有人在耳边低低诉说,像是在讲述一个发生在春光中的美好的故事。

一曲结束,满园都静了,人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这琴声着实是妙。

待得柳莹走出来,魏国公夫人率先便夸了:“莹儿这琴弹得真是好,让我这老婆子都有些想当年了。”

众位小姐更是拉过她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柳姐姐是师从哪位名师?”

“姐姐,下次可以向你请教吗?”

就连之前一直面露不屑的相府小姐安月也忍不住打听:“妹妹这琴弹得真是好,更妙的是,这曲子也特别合今日的春光。想问问,这曲谱是何人所作?之前竟从未听过。写出它的人真是有才。”

安月如是城内有名的才女,能得她称赞,柳莹乐得找不着北,再见到不少小姐问她曲谱从哪来,看起来这谱比这琴更厉害,为了才女的名头,她冲口而出:“这谱也是我自己所作。”

她倒也不是全然无脑,实在是柳绵平常也都会自己谱曲,往日夫子就夸赞过多次,说曲子颇有大家风范,而且之前柳绵定曲后也同她说了,为了契合当日的环境,特意改动了少许,显然,这就是柳绵所写。

柳绵的,不就是自己的吗?

一时之间夸赞声四起,直道柳尚书养了个好女儿,教女有方,老两口都是喜形于色,而柳莹,即便是极力想要装得淡定,也还是面带得色。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姐姐骗人,我昨晚在流云轩听的曲子和这个很像,爹爹带我去的。”

说话的是相府六岁的三少爷安沁,说完,他还扑闪着大眼睛,向安相爷求证,双手紧紧抓住安相爷的袖子,完全不容躲避。

满园子的欢乐和谐,在相府小少爷这句话后,被凝结冻住,只余一片尴尬的沉默。


“这,这……”

向来八面玲珑的安相爷,发现自己是被儿子塞了个烫手的山芋。他和柳尚书可是一个阵营的朋友,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转而瞪儿子两眼,记性这么好干嘛?没看到你柳伯父的脸黑成炭了吗?可那死小孩满脸的天真和坚持,简直奈不何。

“确实有八分相似。”

安相爷还在纠结,有人已经开口了,这回是宁远侯府的凌少爷,京城出了名的琴痴,他说出的话,也就差不多是板上钉钉了。

安相爷勉强帮好友找补:“不过侄女所奏,有几处明显不同,显得更为巧妙。而且,论琴技,那云娘要是远远及不上侄女的。”

权贵圈子里,大都是人精,各自心里有本账,也不愿再揭下柳尚书的面子。

可总有那谁的账也不买的,已经下了结论:“这琴确实弹得不错,但这动不动拿别人的曲子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毛病,还是得改。”

柳家五口人,真是面子丢了个精光。

其实这事,真不怪他们。

整个柳府这几天太忙,但凡能分点神追一下城里的新鲜事,也不至于丢脸成这样。

要说这几日城里什么最火?

那非得属流云坊云娘。

琴弹得是让人如痴如醉,说绕梁三日都不为过,更厉害的是,她所奏曲子都是独家,据说都是她自己所作,当然这一点可能是流云坊的包装,但不可否认,曲和琴,都是极好的。

她每日不定时出场弹奏一次,每两日换一首曲,噱头十足,引得凌城好风雅的贵人们是趋之若鹜,在流云坊消磨整日只为等她。

就连安相爷,政务繁忙,昨日听了三儿子歪缠,都动了心,派了下人去占座和报信,以便能即时赶到,一饱耳福。

时下并无男女大防,出游玩乐,都可以不避讳。

可以说今日出席柳家的客人,十之五六听说过云娘这个人,十之三四听过云娘弹的琴,十之一二是听过这首曲的。

像安相爷这样的官场老油条,那一定是会看破不说破的,但架不住小孩的嘴大啊。

原先想要和齐氏攀交情,想打听柳莹有无婚约的夫人们都默不作声,那些年轻气盛的小姐和少爷们可没这么多讲究,三五成群,窃窃私语,不时还撇一眼人群中的柳莹:“果然是小地方长大,没见过世面啊。”

柳莹站在那真有种被人剥光衣服围观的耻辱感,心里恨透了柳绵。

肯定是她不情愿给自己弹琴,故意陷害自己。要不是现下人多,她恨不能把湖心亭里的柳绵给拖出来打一顿好泄愤。

齐氏和柳尚书眼见控不住场面,两个庶子被齐氏养得一直是上不了台面的,更也窃喜这妹妹丢脸,都是隐身不发话。

柳尚书有心想说这曲子是自家女儿写了卖给流云坊的,但他也确实不清楚曲子来历如何。

而且满凌城谁不知道流云坊是安阳五公主的产业,这位公主看似耽于吃喝玩乐,但极得圣心,谁的面子都不给,柳家要是扯了这个谎,她非得把柳家的脸皮扯下不可。

急中生智,柳尚书只能借着相爷的话勉强挽尊。

“小女在弹琴上,确实下了苦功,作曲上,也有些心得。这首曲子是在夫子处听了后,有所启发,写出来的,有些借鉴,哈哈,但这纯属向云娘致敬,前辈嘛。”

一番话说得他是脸红心也跳,哪怕是在官场睁着眼睛说瞎话,都没有眼下丢脸。

客人陆续离开,柳家二小姐抄袭的名声也在慢慢传开,更多人直奔流云坊,想看看能被柳二小姐抄袭的云娘,到底有多厉害。

从云端跌下的柳莹勉强撑着送完客,便直奔花园,她要手撕了柳绵那野种,竟然敢害她 。


湖心亭里的柳绵窝在矮案前,听了一出好戏。

她揉了揉已经发麻的腿肚子,忍耐到宾客走完,才站起身走几步缓缓,不急着回去,反正,依柳莹那性子,怕是一刻也等不了,要来和她算账。

果然,酸胀的腿刚缓过来,柳莹就如一阵风奔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她完全忘记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也忘记了后面像糖串子一样跟着的一串人。

柳莹是个下手黑的,先前仅仅因为夫子夸了柳绵一句,就能直接将柳绵推到水洼,这回气得更狠,冲上前来,话不多说,对着柳绵便是用力一脚踢过来,完全不顾后面是池塘。

幸得柳绵早有防备,在她动作前,便闪身避开。

结果柳莹一脚踢空,那力收不住,整个身子往池塘栽去,即便是身旁跟着的丫鬟晓月舍命护主,还是半截身子跌坐在池塘边的污泥里。

那一身为及笄准备的华服上满是泥泞,发髻散乱,精致的簪子直戳破头皮,疼得她是呲牙咧嘴。

等齐氏、柳尚书、柳进、柳凌赶到时,就只见到满身狼狈的柳莹,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是姐姐,姐姐推的我,她要报复我。”

“这柳府,我是不敢待了。”

齐氏看到女儿的惨样,哪里还舍得责备,只是心疼不已:“这是怎么了?快快,去换了衣裳,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又狠骂下人:“一群没长眼的东西,连小姐都看不住吗?都下去给我领罚。”

还不忘记瞪了柳绵几眼:“妹妹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受了伤,你当姐姐的,就跟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吗?是你推的莹儿?待会再跟你算账。”

一时是兵荒马乱。

待柳莹换好衣物,重回主院,风向就变了。

原本要教训柳莹的齐氏和柳尚书,现在矛头一致对准柳绵,两夫妻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跟连珠炮似的砸向柳绵。

“今天的曲子是哪来的?”

“你是故意误导莹儿,让她以为曲子是你写的?”

“我交代过你,要和莹儿商量曲子的事,一切都要告诉她,你为什么不说?”

“我竟不知道你是个心毒的,受着柳家的恩,还要故意丢柳家的脸!”

……

前一世,柳绵是一只逆来顺受的小白兔,默默地弹琴,将柳莹捧出才女之名,自然错过了今日的精彩。

这一回,就让她发现问题了。

以往柳莹和齐氏欺负她时,柳尚书常常“不知情”,偶尔知道了,还会维护她,让她一直对这个养父心存感激。

可现在看来,他清楚得很,他知道是自己替柳莹弹琴,但默许,出了漏子,还能来质问她 ,哪来的脸?

“今日的事和我无关,我只负责弹琴。”

“昨天我就将曲子抄好送给莹儿熟悉,也和她说了曲子我根据情况改动了,但她忙着试裙子,不耐烦听,随手接过就打发我走了,你可以问丫鬟婆子。”

柳绵不怕他们问,该做的,她都做了,如果有漏洞,那也是柳莹的事。

趴在齐氏膝头装柔弱的柳莹,一听就怒了,指着柳绵便骂:“平日你经常自己写谱,怎么这次就不写了?你就是故意误导我的。”

“平日不过是自娱自乐,今日这么大的场合,又要给你露脸,我当然该拿更好的出来。”

“不过,我没料到妹妹胆子这么大,什么都敢认。该说你是太相信我的能力了呢?还是习惯了把我的东西都当成你的?”

柳绵顿了一下,看向齐氏:“你看,不把我当姐姐的,应该是莹儿吧?”

齐氏大怒,抓起手头的东西,不管不顾地便要砸出去,非得教训这个野种出口气不可。

但柳尚书还要维持他的假面,而且那碟子万一割破了脸怎么办?柳绵对他还有用处,当下便按住齐氏的手,沉声道:“绵儿说得也没错,还是莹儿自己太大胆,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不如想想事情怎么转圜。”

齐氏气极:“能怎么办?那长公主是个浪荡的,除非她愿意,不然谁的面子都不给,总不至于现下去打听她最宠哪个面首,再去送礼吧?”

柳尚书重重咳了一声:“说的什么话,孩子们还在这呢。现下不就是商量想办法吗?”

说罢,他环视屋内众人,柳进、柳凌照例装鹌鹑,柳莹又开始装柔弱,只有柳绵,板板正正地立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绵儿,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我可不敢说,待会有事又得算在我头上。”

“你这孩子,一家人,你还记仇了?大胆说。”

柳绵沉思片刻,道:“或许可以找三堂兄帮忙。”


“那个败家子能帮什么忙?”

柳绵的提议刚说出来,就遭到齐氏鄙视的眼神,就连柳尚书也有迟疑。

柳莹更是一脸怀疑:“姐姐怕不是又在想害我吧?叫他来帮忙。”

也不怪大家怀疑,柳家三少爷柳源,实在是个在常人眼中不靠谱的人。

柳家大房,柳尚书只有两个庶子;柳家二房,二老爷携妻上任,却遭遇山洪丧命,只有三岁的儿子柳源因为老夫人不舍留在京城,还留下一条命。

柳尚书是想要提携这个侄子的,毕竟是弟弟的嫡子,还是独苗。无奈这侄子被老夫人宠溺,心疼他失了父母,便从不约束,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今老夫人是走了,可柳源十七岁,早就规劝不了,对四书五经毫无兴趣,刀枪棍棒也不太在行,只喜欢看看闲书,天天到处瞎跑,深山老林也敢钻,就连柳莹的及笄礼,都错过了,宾客散尽,人才回来。

说他能帮忙,柳尚书觉得不如信柳莹会写曲。

“三堂兄真能帮上忙,他和长公主私交不错,每次游历回来,长公主都会邀他上府里说说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什么奇闻异事。”

听到这里,柳尚书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了,两个不靠谱的人,岂不正好是臭味相投?马上吩咐下人:“快,把三少爷叫过来。”

柳源赶到时,就看到一屋子人,都殷切地望着他。

“不知伯父找我什么事?”

“今天莹儿的事听说了吗?我听绵儿说,你与长公主有些私交。”

听到这,柳源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有点交情,但莹儿这事做得真的不体面,怎么能见着曲子好,就敢说是自己写的呢?我还听说,就连弹都是绵儿帮她弹的,伯伯怎么能……”

柳源的话还没说完,柳莹便哇地哭了起来。

齐氏铁青着脸打断他:“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叫你来就是去探探公主的意思,看她能不能帮着圆一下,不然莹儿的脸面就都没了。”

柳源看了一眼伯父和伯母,这么宠溺,连是非观都没有了,也难怪柳莹长成了这个性子,但事已至此,身为柳家人,也只能帮着善后了。

“行吧,我去问问。”

柳尚书提醒他:“你看看公主府缺什么,叫你伯娘准备礼品,别空手去。”

“公主府能缺什么?无非是缺新奇的曲子,缺好看的男子,这些伯父你也弄不到啊。”

一句话,把柳尚书说得眼角直抽抽。

突然,柳源一拍大腿:“哦,还缺银子,这些不都得花银子来买、来养啊。公主再有钱,也架不住天天花,自己有钱,比找老子去要,那肯定更好。”

柳尚书暗道,果然是不靠谱的人,他清流一派绝不能和她沾边,不过既然缺银子,那就用银子来买断,省得之后还有麻烦。

“你这样,把莹儿弹的曲谱给公主看看,相爷都说改得好,那肯定是比那什么云娘的要妙。我们愿意把曲谱送给公主,再奉上银子补偿,只求公主能有个说辞,平息一下抄袭的流言。”

“银子,能有个大概的数目吗?万一公主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柳尚书犹豫。

柳莹轻轻拉了齐氏一把,齐氏把茶盏递给夫君,劝慰道:“只要能解决,就不拘多少钱了吧?我与莹儿可以不出门,也就听不到流言,老爷你是天天要上朝的,总不好因此被人质疑?再说了,我们就莹儿一个女儿,难道还能让她受委屈?”

一席话,说得柳尚书下定了决心,除了柳莹还能心里暗笑,其他人都是心头一凉,就这一个女儿,看来其他人都是草了。

有了柳尚书这句准话,柳源也可以接下任务。

送柳绵回房的路上,他忍不住问:“要说和长公主的关系,你俩不是更好吗?借着我的名头,天天是信来信往的。”

柳绵垂首,黯然道:“现下这种时候,我做得越多,错得就越多,有问题都算我头上,再说了,父亲是清流,向来不屑长公主的作派,怎么能允许我与长公主结交?”

柳源想想也是,只是心疼妹妹在柳府的境遇,一日不如一日,扯下腰间的荷包,便要塞过去:“我这次出门有点久,你的银子想必不够用了,先拿着。”

柳绵笑着推却:“哥哥你在外行走,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再说,我现在也不缺银子了。”

柳源一脸惊异,这伯娘什么时候变好了?竟然不克扣柳绵的月银了?


“你来开口,那我肯定得答应啊。”

柳源到长公主府时,长公主正慵懒地斜躺在椅子上,一个美男子在喂她吃葡萄,另一个正给她捶着背。

许是心情不错,柳源一说完来意,她满口答应。

待看过曲子后,更是心情大好,当即表示:“能把曲子改得这么恰到好处,这柳二小姐还是有几分才气的,本宫爱才,也愿意成全柳尚书这份爱女之心。”

事应下了,那就是商量银子的数了。

“五千两吧。”长公主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这,未免太多了吧?能不能少点?”柳源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时下是以薪养廉,官员的薪资确实高,但再高,像柳尚书这样的二品大员,一年也不过是四千两银子并一些其它的物资,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千两。就这,也够普通老百姓一大家子十年八年的开销了。

长公主这一开口,就是柳尚书一年白干啊。

“哪里多呢?”

长公主伸出她那双纤纤玉手,摸了一把喂葡萄男子的脸,浅笑道:“就玉郎脸上这珍珠粉,还得百两银子一盒呢。我要养男人,那不得多赚银子?再说了,柳家嫡女千金的脸面,可比我们玉郎的脸面要贵啊。”

“行了,柳三郎,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答应,你去和柳尚书商量一下,爱给给,不给我也无所谓,反正着急的不是我。”

柳源带着长公主的话,回了柳府。

刚说出数字,柳尚书和齐氏就一脸的不可置信,齐氏更是气得捏皱了手里的锦帕:“她这是故意要讹我们的银子吗?”

“那倒是不至于,长公主大概觉得柳家嫡女的面子比较金贵吧。”

这下,爱女心切的柳尚书,也不免责备地看了柳莹一眼,柳尚书要想在官场更进一步的,家里除开俸禄和祖产,也并没有其它不干不净的收入,五千两不是个小数字。

可这钱,柳尚书还真得出,因为,今日在朝上,就有御史阴阳怪气,说自己教女无方,而且,他派管家送上赔罪的礼品,公主府根本不收,门都不让进,只给柳源面子。

“行吧,去账上支5000两,源哥儿现在送去公主府,快快将事情了结。”

说罢,柳尚书又转身看向齐氏和柳莹,沉声道:“也不要只是娇惯莹姐儿,该学的才艺要学,该懂的道理得懂,总不能一直让人善后吧?莹姐儿向你姐多学学。”

一句“向姐多学学”,又把柳莹气得够呛,面上是乖顺地点头,心里却恨,明明都是柳绵在搞鬼,父亲竟然还让自己学?看来,只要有柳绵在,自己就出不了头,非得找机会败了她的名声,把她赶出柳府。

不得不说,银子多了好办事。

柳源前脚刚送完银票,后脚街面上的流言就有了新的风向。

“流云坊云娘又要弹琴啦,快去占座,是老曲,但听说有曲谱有新变化。”

“正是,听说昨日柳尚书府的二姑娘听了,很是喜爱,熬夜改了其中几处地方,今日在及笄礼上弹奏,连相爷都说实在是好,长公主更是喜爱,花了大笔银子买下。”

“连相爷和长公主都说好?那可真要去听听,这两位可都是爱曲成痴,这柳二小姐当真有才。”

“不止如此,相爷还夸柳二小姐琴艺非凡,强过云娘了,可惜没有机会听一听。”

一时之间,柳二小姐成了众人口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才女,声名达到她从未曾想到过的高度。

人流涌向流云坊,连屋檐下都站满了人,对面的茶楼更是沾了光,坐满了宾客,没办法,挤不进流云坊,听到点琴声也好,这热闹总是要凑的。

此时,流云坊的顶楼包厢,四个人就着流言,喝酒吃菜,好不痛快。

“绵儿,这下柳莹可爬得够高了。”

“没关系,爬得越高,跌得才会越重,且等着看好了。再说了,我有银子就行啊。”柳绵抱着酒杯,笑得一脸餍足。


“什么银子?”

看着那三个女人笑得跟狐狸一样,柳源实在心痒痒。

“就是那五千两银子啊,你们柳家千金的脸面钱。”

长公主放下手中的酒杯,从侍女碧如手中接过一叠银票递给柳绵:“照你的要求,全部换了公主府自有的银票,一百两一张。”

柳绵接过银票:“这次真是谢谢你。”

“谢什么,你给了我好几首曲谱,我喜欢得紧,可比这值钱多了。”

“还有安月,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先干为敬。”

说罢,柳绵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长公主和安月也是豪气喝完。

到这,柳源才算看了个明白;“慢着,你们是合伙弄这一出来打压柳莹,骗柳家的钱?”

长公主斜他一眼,冷声道:“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曲是绵儿弹的,谱是绵儿写的,她柳莹凭白得了一切好处,现在还被捧成才女,给绵儿一笔酬劳,不是应该的吗?”

“你不知道绵儿在柳府的日子有多难过吗?”

柳源急道:“我当然知道,伯父伯娘有失公允,但他们也是爱女心切,再说了,我也会贴补照顾绵儿的。”

安月耻笑:“就你?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等你照顾,你绵儿妹妹早就归西了。”

“归西?你不要乱讲。”

柳绵拉开自己的衣袖,右手腕上长长一道疤,她摸着这道痕迹,惨然笑道:“三哥这次出门一月有余,柳莹因为弹琴不及我,拿钗子划伤我手腕,又因被夫子批评,将我推下池塘,昏睡一整天,才勉强活了过来,三哥觉得,你能照顾我多少?”

这疤,柳绵能用药消掉,可她要留着,时刻提醒自己,柳莹有多恶毒。

“再说了,三哥又能补贴我多少?你成天在外,怕是不知道二房的私产还有多少?柳莹这五千两又是从哪里来的吧?”

“绵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要不是退无可退,要不是柳莹让人忍无可忍,绵儿怎么会想和她对上?”

安月即便是听柳绵说起这些事,都是义愤填膺,可恨她不是柳家人,不能收拾那柳莹。

柳源心疼地看着柳绵,不再开口,再想想伯父是非不分的样子,绵儿在家的日子,肯定比她说的还要难过,为自己多争取点,也很正常。

他也突然意识到,妹妹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来保护的小可怜,以前她是绵软,现在是绵里藏针,懂得保护自己了,行,是好事,值得喝一杯。

长公主一摆手:“别想那些事,快想想,绵儿打算怎么用这笔银子?”

一时,四人都是有些兴奋。

“照我说,你就放银庄吃利钱吧,以后成亲了,离开柳家也有银钱傍身。”

安月鄙视地看了柳源一眼:“柳三,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柳家会给绵儿安排什么好亲事?我看,绵儿你得想办法,让钱生钱,以后找机会离开柳家,独自立户。”

“就是,有本公主罩着你,你就是立了女户,也没人敢欺负。”

“那,也不能事事都靠公主,这不还有我这个三哥嘛,不过伯父肯定不会轻易放你离开,总得有利益才能让他放手,你多存点银子总没坏处。”柳源抢着表态。

安月一掌用力拍在柳源肩上,大力肯定道:“一晚上了,柳三总算说了句人话。这银子啊,还是得生银子,这样你才有底气。”

柳绵感激地看着面前这三人,这是上一世到现在,对她最好的三个人,可惜,上一世他们的结局并不太好。

安月所嫁非人,在婆家饱受折磨还破了相,娘家也不许她和离,年纪轻轻便守着个小佛堂,心如死灰地度日,就连柳绵想为她治病,都不行。

柳源向来不被齐氏所喜,在又一次为了维护柳绵与伯父大吵后,喝了闷酒,竟然跌落水中,他的所有财产也都成为齐氏的私产、柳莹未来的嫁妆。

长公主则是因为不愿支持四皇子,遭了四皇子的陷害,竟然被宠爱的面首刺伤,丢了皇家的颜面,连带为皇上所不喜。若不是听到碧如说出真相,柳绵真不是敢相信四皇子如此大胆。

现下,这三位朋友还是好好的,而柳绵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脱离柳家,也能保护好对自己好的人。

看着朋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提议,她坚定地点头:“银子肯定得动起来,我心里有点打算,但具体怎么实施,还得好好计划。”

安月举杯:“不管你做什么,我们总是支持的,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随时开口。”

“对,我也是”

“还有我。好歹是你三哥,千万不要忘了我。”

三人正聊得开心,突然听到街上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哗。


“公主,是旁边的医馆出事了。”

“这医馆不是回春堂的总店吗?也敢有人来闹事?”

“倒也不算是闹事,是一个男子在求大夫救他妻子一命,大夫不肯,说已经药石无医了。”

“不过看着也可怜,那男人额头都磕破流血了,手里还抱着个几个月的奶娃娃,还有这小孩,这么小就没了娘。”

看得出来,碧如有些同情那名男子,说得有些多。

听了这话,柳绵也颇有些感怀自身,自己当初若不是遇匪乱与父母走失,上一世又怎么需要经历那么多磨难,为了一点亲情恩情丧了性命?可怜这个娃娃了。

“我下去看看吧,说不定那大夫只是没信心,就不敢试了,我也不会逞强的。”

柳源担心地拉住她:“你不是一直瞒着会医术的事吗?这里人多,怕走漏了风声。”

柳绵会医,但一直不曾与养父母说起。

最初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没想到街边救下的老人真有高深医术,于是利用所有时间偷偷去学习,想等学成后让父母骄傲。

后来便是防备,看得越多,越防备。师父教她的,除了医,还有毒,她不介意治病救人,可害怕成为杀人的利器。

上一世,她没有守住这个秘密,最后就沦为柳家的“杀器”,还害死了自己,这一世,她绝不能暴露。

但医者天性,人,她也想救。

“没事,公主这应该有备用的衣服,我再戴上帷帽,应该是认不出的。倒是你们几个,不要跟我一起,免得被认出。”

几人劝不过她,也只能让她下去。

医馆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那名壮年男子真像碧如所说,额头流的血,将石阶都染上了刺目的红色。

回春堂的学徒提着清水和布走到他身前推搡,极不耐烦地呵斥:“让让,你这人怎么讲不通?大夫都说没救了,硬要在这耍赖。”

“让开,把我们的台阶都弄脏了,给我洗了再走。”

男子大概是跪得太久,身子有些麻,被学徒一推,整个往一边倒,哪怕他极力撑住身子,怀中抱着的婴儿还是磕到了地上,大哭起来,不过或许是吃得太少,没了气力,那声音细细的,像小猫叫。

围观的人都看得怒火中烧。

“他只是上门求医,你至于这样推吗?”

“就看了一眼,试都没试,就说治不好,是嫌人家没钱吧。”

学徒梗着脖子:“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这人,出气多进气少,即便要救,那也得是大把银子,他有钱吗?你们帮他出吗?”

“再说了,万一没救活,到时候在医馆耍赖,你们来帮我们赔吗?”

说到要出银子,众人的声音马上小了下来。

“我来帮他出银子。”一个红衣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治病要多少银子,我都帮她出了。”

男子转过身来,对着这女子便是连连磕头:“谢谢你,不过你放心,我卖完家里的房子,还有些许银两,不够的再立字据向你借,做牛做马也会还给你。”

女子伸手制止他,转向那学徒:“去把大夫叫出来,这下不怕人赖账了。”

男子也哀求道:“我不会耍赖的,只求大夫能尽力试一试,想给妻子再求一线生机。”

回春堂内的大夫也坐不住了,走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检查了一番,无奈道:“真没救了,没气,已经死了。”

回春堂虽然势利了一点,但大夫的能力还是没话说的,尤其总堂,更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好。

男子听了如遭雷击,整个人摇摇欲坠,回春堂,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为了来这治病,他已经卖了家里的房子。

众人听了也是黯然,不少人开始劝慰男子。

那名红衣女子看起来也有些低落,掏出荷包,打算给男子留下些钱度过难关。

“慢着,我可以试一下吗?”

一把清丽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看过去,虽是帷帽遮住了脸,也看得出来是一位年轻的女子,眼神是很亮,但治病可不是靠眼神,靠说说而已,这年轻的样子,一看就没什么经验。

没有人信她。

男子在听到声音时眼睛闪过的那一丝光彩,又暗淡下去了。

回春堂的那位老大夫更是不屑一顾:“老夫行医数十载,医术不能说多高深,但判断死没死这件事,还是不至于错的。”

“这年头,什么人都敢装自己是大夫了吗?”

围观的众人也是不愿相信,七嘴八舌地说着又是一个骗子。

柳绵不跟他们纠缠,只是定定地望住男子:“最坏也不过是个死,既然这位先生说你妻子死了,不如让我一试吧。”

“你真的想救你妻子吗?时间宝贵,你要尽快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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