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丞……”
顾丞猛然一睁眼，身上惊了一身冷汗。
梦里戚学姐呼喊着顾丞的名字，可顾丞却身在一片黑暗之中，无助地原地旋转着，怎么也不见学姐身影。
一瞬间找不到学姐的恐慌感把顾丞包裹，就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
“你怎么了啊。”王良看着顾丞满额头的大汗。
“你不会做那种梦了吧？”
“嗯。”
“咦~那你快把裤子换了。”
“我说的是噩梦！”顾丞狠狠推开凑上前打量他裤头的王良，踏进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怎么会做梦都梦到学姐呢……
算了不想了。顾丞走出卫生间。
就让今天的军训来重新磨炼我的坚定意志吧！
顾丞三下五除二地整齐穿戴好军训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帽子，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面包和袋装牛奶。
“对了，今天中午有学生组织招新宣传诶，你们有没有想去的。”消息灵通的王良啃着面包在宿舍里问着。
“我可能想去学生会吧。”李文说，“想要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学生会事太多了。”王良嘴里嚼着面包含糊地说道。
“那你想去哪里。”
“那当然是看招新的时候哪个地方的学姐好看了哈哈哈哈！”
这下顾丞和李文同时默契地给了王良一个白眼。
“你呢你呢顾丞。”王良像是已经对白眼免疫了一样，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
“我不想加。”顾丞说，“加组织太浪费时间了，而且社交…麻烦。”
“顾丞你也不能总是回避社交啊，你这样以后怎么找工作，怎么谈对象，怎么见亲家……”
……
“我先走了。”王良说着正嗨时，始终不怎么在宿舍说话的徐恺突然就推门走了。
“这个人性格怎么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王良嘀咕了一句。
“说不定是被你说烦了呢。”顾丞道。
“屁。也就你这个闷木头会嫌我这么贴心的挚友烦。”
……
三人最终准时到达操场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三连的位置。
夏末秋初，天气一天冷一天热的，前一天穿短袖都嫌热，今天穿着长袖军装都有些抵挡不住降温后的凉风。
顾丞向前张望一下，一个虎背熊腰的教官站在队伍前，皮肤黝黑，五官倒是十分端正。
“感觉这个教官看起来有点凶啊。”王良小声地凑到顾丞耳边说道。
“那你还不少说两句，你想做俯卧撑我可不陪你。”
“嘁。”
“立正——”教官忽然开口，雄壮的声音像是从喇叭里吼出来似的，让整个连的人都不禁颤抖了几分。
“好，接下来跟着我走。”教官继续用充满男性魅力的声音说着，领着三连一路朝着远离大部队的方向走去。
“完了，他该不会想把我们拉到没人的地方魔鬼训练吧。”王良的嘴有耐不住寂寞了。
顾丞没有理他。
军训！那就来得更猛烈些吧！
彻底冲刷我心里的杂念吧！
顾丞在心里默念着有些许中二的台词。
大学？绝对不可能恋爱的！就让军训磨练出我百毒不侵的意志吧！
区区学姐，休想乱我道心！
顾丞越走越振奋，两眼炯炯有神。
“顾丞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很亢奋？”
“军训，锻炼体魄，考验意志，难道不值得振奋么？”
王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丞，竟然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停住，排好队！”教官停住脚步，背着手转过身，一双犀利的眼神扫视着整个队伍。
王良也不自觉挺直了背，标准地站起了军姿。
这就是大学教官的压迫力吗！
“好。现在原地休息。”
？？？
还什么都没干怎么就休息了？
教官忽然爽朗地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其他那些憨憨的教官非要先在大太阳下面做好自我介绍讲好规章制度啥的，这不是拱手把最好的阴凉地送给我们么？你们别看现在凉快，到了中午有他们晒的……”
“行了大家就地坐坐，等他们有人来了我们再装装样子。”
？？？
顾丞彻底凌乱了。只觉得现在自己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不可相貌！
“教官我爱你！”王良一看教官壮硕的外表下竟是这样的一面，顿时本性毕露，嬉皮笑脸地打起混来。
“喊什么教官，叫虎哥。”
“虎哥，霸气啊！”说话间，王良已经凑到了教官身边。
“都坐吧，我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段如虎，之后的七天会和我们三连一起度过。”
“我跟其他有几个教官不一样，我觉得大学军训就不应该太正经。”
“大学能跟自己班同学一起活动的时间真的不多，等军训过了大家可能一学期都不会见到自己班级同学几次。”
“所以跟着我军训咱就主要以彼此熟悉，玩的开心为主。”
“当然了，在别人面前咱还是得表现得认真一点，不然我可得挨批评的。”段如虎教官说着，脸上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
“虎哥！你为什么去当兵啊？”队伍里有人举手问道。
“害，大学毕业以后不知道该干啥，就去当个兵体验体验生活呗。”
“虎哥不骗你们，实话说当兵真挺好的，虽然累是累一点，但收获的情谊还是很真实的。”
“……”
“就是可惜就是一年到头见不到什么女人。”
“哦~~”队伍里响起几声起哄声，一些关于情感方面的问题顿时被抛向笑得憨厚的段教官。
“别闹你们，一个个滑头滑脑的。”段教官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笑骂着站起身：“都站起来，一会他们也该过来了。”
“你们好好站一会军姿，站得好一会休息时候给你们吹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却迅速站好了队形，竟比一开始还要整齐不少。
顾丞错愕地站在人群中，心下有些异样感。
顾丞从小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中学时期始终是老师眼中的模范学生。
王良则相反，资质聪明，却性格跳脱，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束缚，爱钻小小空子。
这样的两人虽然在一种奇怪的平衡下和谐共处并成为好友，但二人的性子却始终没有改变。
谁都坚持认为自己性格和处事方式的正确的。
但事无定论，尤其是性格方面。很难说出谁对谁错。
顾丞的性格更契合高中的教育理念，所以三年下来学得顺利轻松。但王良虽然时不时因为打破规矩而受罚，也时不时因为没有计划而熬夜到凌晨，但不得不承认他也收获了一些顾丞所没有的乐趣。
有舍有得。顾丞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当王良享受那些“乐趣”时他并没有眼红。
可是刚刚，就在大家都被不正经的教官逗得哈哈大笑但他顾丞却有些笑不出来时，顾丞心里这么多年一直走的那座独木桥正一点点坍塌。
顾丞的印象里，军训就应该是严肃的，应该是正经的。
可好像不正经的教官和不严肃的军训反而带来了不一样的快乐，而且段教官刚刚说的那一段关于大学生同班同学见面次数的理论也那么有理有据。
打破规矩，或许会有另一番天地吗？
顾丞在心里自问。
有时候，束缚着顾丞的似乎不再是那些外部的规矩，而是顾丞自己的内心。
他已经把那些“规则”内化了，换句话说，他已经习惯生活在一种管制下了，这种管制不来自外界，而是顾丞的内心。
顾丞曾以为这叫自律。
但他似乎错了。
自律不应该影响一个人的笑容。
在段教官打着混时，顾丞也觉得好笑，可他的脸、他的身体却告诉他不应该笑……因为正常的军训不该如此……
顾丞忽然转头看向王良，那家伙脸上时刻挂着的没心没肺的笑此刻是那样令人眼红。
或许……该做出改变试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