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如花似玉。
“如花,今后不许再以身犯险!”我气道。
“小姐,如花不能眼看着小姐再受欺负。”如花低头答道。
“侯爷知晓真相,不过就是一顿责罚,但你和似玉若受我连累而出事,就不行!”我气极了,手指攥紧,指节发白,“无论发生什么,你们绝对不可以为我受伤!今后你们要是遇到危险,要立刻自保,否则,现在就离开我这院子!”
“小姐!”如花似玉齐声喊道。
“不必多说,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出去吧。”我冷声道。
“是。”如花似玉二人离开房间。
不算华丽但精巧的房屋里只剩我一人,我躺在床上看着这周围,心中不由感伤。我现在到底算还魂的林晓,还是故事过程一片空白的炮灰柳梦蝶?来这个世界三月有余,从接受在书里成为“柳梦蝶”重生,到决定好好生活等待死期,再到留念这人世间的多彩想要逆天改命,我做了很多假设和尝试。依靠着对《嫡心》这本小说的了解,默默盘算着李意的发展,却疏忽了我的出现成为了我身边人的变数。
如果按照故事发展、故事设定终有一死,我的反抗是否会给本还有几年安稳日子的身边人带来危险?我自以为洞悉一切,却在今日,差点让对我如此之好的如花似玉为我受难,不是自作聪明又是什么?被柳梦妍冤枉,不过就是在这与我本就格格不入的府中多受一些罚而已,但无辜的人又何至于因我受牵连呢?如今距离“景和之乱”还有五年,我的计划却还未开始。本想借着李意救我这件事,去见一下这位男主角,现在被柳言冰这一警告,又平添许多阻碍。
是不是我的命运本就不可逆?
是林晓的时候逃不开父母双亡,为生计出卖自我。
是柳梦蝶的时候靠演戏获得亲情,护不住身边人,每天等待着死亡降临。
这就是我不可逆的命运。
原来,被设定挟裹,在以前和现在都一样。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落,周遭的世界颠倒变形,犹如我的心一样不完整、无章法。唯一肯定的是,我不属于眼泪中的世界,也不属于我连自己都做不成的世界。
我在哭啊,有多久没真的为自己哭了?啊,16岁后,就没为自己哭了。今天是怎么了?
我望着眼前的一切,不舍的恐惧、无奈的愤怒如海水般将我淹没......
“砰砰砰——”房门响了,我抬眼望向门,伸手抹干了脸上的泪。
“什么事?”我问。
“梦蝶小姐,心荷院的刘妈妈求见。”一个有质感、让人心安的女中音,进入我的耳朵。刘妈妈来了,这是我今日本要找的人。我起身穿上外衫,坐在贵妃椅上。
“请进。”我平复心情,让刘妈妈进到房内。
只见一名身穿绛紫色云纹衫裙,用白玉发簪将头发绾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出现在我眼前。她的样貌与她的声音极度相配,五官没有一丝凌厉,和谐端庄犹如一朵泰然自若的紫色兰花,低调又独一无二。与那纤柔若柳的叶姨娘、娇如水仙的柳梦妍相比完全是另一种迷人的存在,虽为女子却能感受到君子之气与内在的傲骨。没想到这府里还有如此气质独特的大美人!我丝毫不掩饰对刘妈妈的欣赏,开口道:“刘妈妈找我可有什么事?”
“梦蝶小姐,”刘妈妈向我行了一礼“老奴此番前来,是为小姐解惑的。”
她竟知道我今日出门是为寻她?
“想来小姐很想知道落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吧?”刘妈妈确认到。
“不错,刘妈妈是我娘的旧人,定能解我心中之惑。”我承认道。
“小姐落水并非意外,而是叶嫣然派人在你的吃食里下了令人延迟昏睡的药,让你在睡梦中落水难以自救。”刘妈妈平静地说到,面上毫无波澜。
“等一下,我知道此事定与叶姨娘有关,不过下药容易,她又怎么算得准我定会去那湖心亭午睡呢?这未免太巧了。”疑点重重,我有许多不解。
“小姐可曾记得去湖心亭前到过什么地方?”刘妈妈反问。
我心里仔细回想,对了,事发当日我带着如花似玉路过花园的时候撞到了一名小丫头。当时我们正在说着湖心亭午休的事,难道竟是那个时候被听去了吗?
“我那日撞上一名小丫头,当时我正在与如花似玉说着午睡的事。”我答道。
“那名丫头是叶嫣然院子里包妈妈的亲侄女芳儿。”刘妈妈解答丫头身份。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这是临时抓住机会起意,想要制造意外将我置之死地。好狠的心,好果断的行动力。”叶姨娘看似弱柳扶风,实则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儿。是我大意了,料定这《嫡心》里的人都擅长蛰伏层层布局,竟不知那只是朝堂党争需缜密博弈。而在这深宅之内,处处危机,抓住机会痛下杀手才是妇人之术。
“如若小姐命丧落水,这侯府的嫡小姐便是大小姐柳梦妍,她的娘叶嫣然必不能只是个姨娘,成为宁远侯妇人指日可待。至于因你不想被打扰,而支走的如花似玉二人,必定担上个护主不当的罪名,被乱棍打死。”刘妈妈依旧毫无波澜地说出这段话,仿佛我的命和如花似玉的命不过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所以刘妈妈既然知情,为何不提早救我,还要我落入水中差点丧命?”我忍住心中的不悦问道。
“小姐要不是吃点苦头,怎会想着今日反击?又怎会以阿瑶之名激起柳言冰的愧疚,让他从为了你的安危解了我的幽禁?”刘妈妈的每一句都打在我脑海里,柳言冰原是幽禁了刘妈妈,并非她主动避世;听她称呼柳梦蝶早死的娘为阿瑶,二人关系绝非主仆那么简单。这么连起来一想,再看她对柳言冰、叶姨娘的态度......看来,姬瑶的死可能也有蹊跷。
“刘妈妈好算计,在心荷院幽禁都能通晓这侯府的事。若我是个性子软的并没有反击叶姨娘母女,你又当如何?”我好奇道。
“自从三月前你重病醒来后,性情大变。变成了明明是个心晓一切的聪明人,却硬要装疯卖傻扮作纨绔。不知道是那场病将你烧醒了,还是你已经不是那个柳梦蝶,早换作了他人?”刘妈妈探究的目光将我锁得死死的。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柳梦蝶”?
“此话何意?”我额头上细密的冷汗让我不禁试探道。
“看来我说对了,你不是那个柳梦蝶。”刘妈妈冷静的脸终于有了表情,她笑了起来,“你好,我叫刘若念,姬瑶的此生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