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暮夜将尽。
天际闷雷滚动,一声压过一声。
风“啪啪”击打着紧闭的窗户,如此不遗余力下终是吹开了一扇,来回拍打着带着声声“吱呀”。
这动静放在夜深人静显得格外刺耳,好在榻上人睡得深沉,好似并未被惊扰。
吱呀声中,天际徒然一个乍响,电光划过窗棂带进一息亮堂。
沉睡的人猛地睁开双眼,银光中满面惊怖,一时大汗淋漓。
四周再次暗下,隐隐能听到那人粗重的喘息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哗啦”声启,窗外如成筐黄豆洒落,雨一来便是倾盆。
“忽闻天公霹雳声,禽兽虫豸倒乾坤。”
雷电闪烁中,那人已然坐起,捞起袖口拂额擦汗。
气息渐稳,一声“好在跑得快”,似呢喃又透着些心有余悸。
一阵“窸窸窣窣”那人披衣下榻,趿着鞋来到室中百灵台,摸索着点了灯。
烛光渐渐填满这个不算太大的房间。
一榻一柜,一台一镜,一桌一座,家具不多,连个多余的摆件都没有,倒确是记忆中住了数十载的卧房。
“这是……回来了?”
这颠倒乾坤的秘术是她的孤注一掷,万幸是成了。
烛芯啪啦跳动了一下,映着女子明艳如皎月的脸。
此时这脸上哪还有平素的清冷傲然,只见窗外的雷电将她的脸映得惨白,衬得那眉间的朱砂痣娇艳欲滴,双目迷离似附了一层水气,让人不禁生出怜惜。
此时若有暮云宗的弟子在此,定给惊掉下巴。
毕竟谁不知他们宗内望舒长老最是落落难合,端庄清冷,岂见过这般我见犹怜的神色。
望舒长老莫染收敛心神,闭目往丹田一探。
没有!
这是……如愿摆脱那该死的无良系统了?
莫染心中一喜,没有那坑货系统处处给她挖坑,就算回到十年前的化神境界也是值得的。
毕竟她彼时已修至大乘,只要金丹还在,凭着这些年的心得经验,指不定还能比当初精进些许。
心稍定,才堪堪回想起:自己还是化神时,那孽徒可还未黑化,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想到孽徒南青风,她就一阵头疼。
人家穿书,她也穿书,为何别人的系统又是金手指加持,又是一路逆天改命,而自己呢?
“望舒长老一方大能,可惜为阻大弟子魔化,被其加害生生爆丹而亡。”
是的,莫染在书里的出场也就只有路人口中这么一句叹言。
一个活在台词里的大能,她的一言一行根本无从借鉴,怎奈还是个胎穿。
从牙牙学语的小儿到十大宗门之首的长老,为了符合原书中的人设,书中的寥寥几个字,她却是在系统以任务的方式,实打实的一路过关斩将而来。
其中艰辛不堪回首!
而这百年的经历也让她发现,这世界已经自行延展了不少连她这位作者亲妈都未知的前传剧情。
至于系统给的终极任务就是将自我延伸的剧情与后面自己写的内容无缝隙的连接起来,简称大修!
对于一个常年靠水文混全勤的苦逼作者来说,修文注水绝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后来发现系统给她的任务一个比一个邪乎,直到……
不好的记忆突然涌现:眼前闪过一室绯红,两盏红烛,还有上前试图扒拉她嫁衣的孽徒!
莫染疯狂摇头!
错了错了!!!
全乱套了!
她就不该反其道而行,在男频开了个小号写种马爽文来的,写的不伦不类连系统都看不下去逼她大修不说,还越修越邪乎是肿么回事?
“师父,您可是醒了?”
门外一道恭敬而软糯的少女声音柔柔打断了她。
她的弟子不多,将将也就三人。
其实若不是被系统ooc设定裹挟,她真心一个也不想收,实在是她这三个徒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此刻在门口候着的,正是她唯一的女弟子,这本书的女主之一林卿尘。
“咳咳,是尘儿?”她轻咳两声才出声道,明知故问只是为了维系她高冷的人设。
“是的,师父。”
“徒儿适才听得师父这边的窗户好似被风吹开了,便过来看看。”
见还亮着灯,斗胆又多问一句。
“师父可是要起了?”
“几时了?”
“寅时,哦不,寅时将尽了。”
“起吧!”
“好的师父,徒儿这就帮师父准备热水洗漱。”
“等等,如今是什么年月?”
“……”
门口沉默了一会,又听她道:“丙申年二月初三,今日是惊蛰,再过三日就是弟子们入门一年的试炼,您该不是又忘了吧?”
如果没记错,丙申年弟子试炼之前她都在房中闭关。
她每每闭关少则近月,多则半年有余,有时忘了外面年月也是常事。
不过小徒儿的这个“又”让她有些汗颜呢。
这些年她闭关的频率确实多了些,实在是非任务时段,她也不想太多与他们接触,就怕一步踏错就是天降惩罚。
“去吧!”
“诶!”
话音落,门外急促的脚步,渐渐远去。
她向来自律,卯时起,亥时卧,自来到这个世界便不曾变过,除了……
莫染忍不住扶了扶额,在心中立下flag:
她以肉身为祭颠倒乾坤,好不容易将灵魂传送回过去的时间线,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至于系统嘛!
让它滚犊子去吧!
她这回定要将那孽徒掐死在萌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