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缙时答应了,我没有得到丝毫的喜悦。
他去上班后,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梧桐发了一上午呆。
直到设置的手机闹铃响起,我才意识到已经中午。
昨晚的鸡汤给了流浪汉。
我却偏执地想让陆缙时喝到。
仿佛这样就能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
于是我又拎着新熬的那份去了他公司。
可他并不在。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秘书支支吾吾地说是有事出去了,马上就回来。
我表示知道了,便坐在陆缙时的办公椅上。
我的药好像要吃完了,又到了看医生的时候。
那个药用处不大,我的脑子反而更混沌了。
我发着呆,想东想西,直到有人推门而入。
愣愣地抬头,我和来人对视上。
「温荞?」
直到对方开口唤了我的名字,我才反应迟钝地认出他来。
他跟陆缙时是大学室友,是多年的好朋友,也是合伙人,叫黎尚。
他是来找陆缙时的。
「阿缙不在。」
黎尚点点头,也没走。
反而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我知道,他去医院了。」
「小助理昨晚胃出血住院,他去看她了。」
我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地一抖。
心上好像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黎尚却是继续道:「我们公司进入正轨后发展迅速,合作多了酒桌也多了,小助理经常跟着我们应酬,小小年纪胃都糟蹋完了。」
「哎。」他又叹了口气,「果然小助理一住院,就感觉都少了点什么。」
「以前上了一上午的班累得要死,午休时我跟阿缙同她一起吃个午饭就感觉原地复活。」
「她这种热热闹闹的性子,简直就是开心果、小太阳,我真的太爱跟她待在一起了。」
原来这就是陆缙时在乔音面前笑得轻松肆意的原因。
他跟黎尚一样,拿乔音当开心果、小太阳。
是他的光。
我本以为如今的我这样迟钝麻木,不会心痛了。
可我还是感觉到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因为这两个词再次变得血肉模糊。
现在的我只有情绪黑洞。
最不可能有的,就是光。
「如果她走了,如果这个小太阳离开公司,你会怎么样?」
我呢喃着问出声,仿佛在问陆缙时。
「温荞,人都有趋光性的。」黎尚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跟阿缙在一起很多年,这些年我也是一路看过来的,你为他付出过很多。」
「为了资助他的事业不要命地接戏,为了他没了第一个孩子,也因为他没来得及赶回去看你父亲最后一眼。」
「但我觉得这些都不该成为你们彼此的枷锁。」
黎尚说得真情实感,我能看出来他很早就想对我说这番话了。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被捅穿一分。
当初我为了多拿片酬接了很多戏,却又总是入戏太深,走不出来,各种不同性格角色的喜怒哀乐附身久了,我就生了病。
生病后就是流产、父亲去世等事紧跟而来。
几次打击后,我的病也越发严重。
我只知道自己痛苦着。
原来在旁人看来,他也在这个枷锁下痛苦着。
「你生病后,他不但要顾及公司,还要照顾你。」
「我是他的朋友,一直看着他两处奔波,看着他情绪越发沉闷,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苦。
我几度以为他会把自己拖垮,直到乔音的出现……」
他看着我:「你懂吗?在你身边,你是需要阿缙照顾的那个,而在乔音身边,他是被依顺的那个。」
「乔音事业上是他的得力助手,生活上也极力地给他正面的情绪。这段时间只有在乔音身边,他才会开心地笑。」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他们走得太近了,所以你想让阿缙把乔音开了。」
「可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每次都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有我看着。」
「他们要是真要有什么,几年前大学时乔音穷追猛打就有了,怎么会等到现在?阿缙有多爱你,你是知道的。」
「倒是你,如果你把阿缙唯一的正面情绪踢走,是打算把他逼疯,把他变得跟你一样吗?」
「温荞,忠言逆耳,你再好好地想想吧。」
直到黎尚离开办公室,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中都还不停地在我耳边循环。
是打算把他逼疯,把他变得跟你一样吗?
我是负担。
是我把大家都搞得不快乐了。
陆缙时要照顾我,所以对我只有戴着面具一般的情绪。
我掏出口袋里的药,尽数地吞下。
所以,是我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