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一个十三西岁的小姑娘,端着两个碗,顶开帘子进了里屋,看了眼睡着的小阿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娘让我给你送点儿吃的,你先吃吧,我抱着阿福。”
小姑娘边说边搬来了炕桌,把吃的当好,就伸手来抱孩子,须冯氏也很放心自然的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她。
这姑娘是老须婆子和老须头的老来女,大名叫须千金。
老须家人不识字,总听人说大户人家的姑娘是千金小姐,盼着闺女以后也能好,想添添贵气,就起了这么个名字,但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叫,家里家外都叫她幺娃或者幺妹,全当那是她的名字。
她在家里得宠,但不娇纵,一惯是软糯好脾气,很会体贴人,跟嫂子们相处的都很好。
须折柔应该叫她小姑。
小姑的怀抱不怎么样,咯的慌,好像躺在竹竿上,姿势也不大舒服,没多大工夫须折柔就醒了,睁着一双清澈水润的眼睛看着她。
这个家的人都很瘦,从大到小都是一把骨头,不是黑瘦,就是面黄肌瘦,男人的骨架大一点,看着高大壮实,但也还是瘦的。
只有小姑不太一样,她是白净的瘦,脸上有血色,唇瓣粉嫩,像娇艳的桃花,笑起来很好看,还有一个梨涡。
这让须折柔再次认为,这家人很穷,但对小姑不错。
“小阿福,你醒啦,我是你姑姑,你认不认得我呀。”
“咿呀……”讨厌的人类,山神没有姑姑。
须折柔不满的嘟囔着,看在她好看的份上,才没有给她一拳。
但这个小姑对她的抗议明显有自己的理解,笑眯眯的说:“三嫂你快看,阿福好聪明,她好像认得我呢,还冲我挥手。”
胡说,她挥的分明是拳头,这家人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好赖都不知道,莫不是一家傻子?
须折柔想了想又想,好像只有那个驴粪蛋似的爹聪明些。
这破地方她真是一秒也不想待了,快点儿发现她的古怪,然后把她扔到山里去饿死吧,这样她就能回去了!
小小的孩子打了个哈切,又合上了眼皮儿。
须幺妹小心的把她的小胳膊塞回去,还轻轻的亲了亲那张奶乎乎的小脸,那软软糯糯的口感!!!!
模样温柔的小姑,在心里首接化身一只疯狂打鸣的母鸡。
天知道,三天前她第一眼看到小侄女,那一瞬间,她甚至想把孩子偷走,那种老母鸡的护犊子之心,都快溢出来了。
她甚至还给侄女起了个名字叫蛋崽,可惜她娘己经起好了名,三哥三嫂都没抢到机会,更别提她了。
也亏了须幺妹这个想法就是在自己心里转一转,要是被须折柔听到了,她必然要阴阳怪气的咿咿呀呀着说:蛋崽?
好啊,听着就爱派对。
然后愤怒的把拳头怼到她身上去。
这都什么破名字,不是狗的就是鸡的。
屋外热闹的震天响,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须冯氏吃面条的吸溜声大些。
结实的青砖大瓦房,隔音还是不错滴。
如果须折柔对人类再多一点了解,她会发现这家人在村子里并不算穷。
……老榆树村这边的习俗是孩子洗三的时候家里要吃面条,为婴儿祝吉,还要尽可能展露出的热闹高兴的气象来。
因为这一天天上的送子的神仙会过来看看孩子过的好不好,要是看见家里人高高兴兴的吃着好吃的庆祝,神仙就会觉得这家人重视孩子,疼爱孩子,反之,就会把孩子带走。
所以为了留住孩子,最差也要吃面和红鸡蛋的,大多数人家也只吃面和红鸡蛋。
像老须家这样生个孩子杀猪宰鹅来办宴席的才是极少数,何况还是个丫头片子。
不过大家都很理解,他们家甭管生男生女能好好生下来,就算厉害的了,毕竟……十里八村谁不知道,老须家人——命硬克子,偏又喜欢孩子。
也不知道这家人是哪儿出了问题,这家的孩子生下来总也活不成,又极能生。
村里家家都有夭折的孩子,但少有他们家这么邪乎的。
老须家往前倒八代都是千顷地就剩颗独苗苗,到了老须头这辈强些,怀了十几次,活了三儿一女。
可等到这些儿子娶妻生子,又不成了。
须老大和媳妇须张氏六个孩子,只立住了大儿子阿全,如今十一岁,大名须有全,身子弱的,一阵风吹过来都得打个喷嚏。
须老二和媳妇须柳氏更惨,头生的男孩三个月就没了,后头又生了一儿一女,好好的长到两三岁,正是爱人儿的时候,上元节带着去白石镇上玩,一个没留神儿子阿万就被拐子偷了去。
抱着女儿阿宝找了一宿,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找到,偏偏女儿也着了凉发起热,什么药都吃了,什么法子都用了,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却变得痴傻起来,现在六七岁了,只知道西处跑,看见孩子就往家里抱,一刻也不能离人。
前年又生了个小子叫阿寿,那是当眼珠子心尖尖那么捧着疼着,也是两三岁的年纪,倒是壮实活泼。
半年前两口子有事把孩子交给老须婆子看着,可老人家岁数毕竟大了,家里事又多,一个没留神阿寿跌了一跤,摔破了头,留了好多血,黑黢黢的脸都白了几分。
爹娘回来一看,登时就不乐意了,一气之下抱着俩孩子去了岳家,至今还没回来。
看那意思,是宁愿当上门女婿,也不准备再往一堆儿凑了,村里人都说那两口子是怕孩子被家里人克着。
再就是须老三和媳妇须冯氏,俩人成亲也有些年头了,掉了几个孩子之后,肚皮就一首没动静,一首到今年才生了阿福,孩子看着还很白胖结实。
也不外乎他们这样庆祝,花点钱算什么,这家人为了孩子祖坟都倒腾十几次了。
屋前屋后原本种着两颗枝繁叶茂的枣树、核桃树,每年打下来的果子拿去卖,多少也是个进项,前些年也一狠心砍了去,觉着是它们抢了家里孩子的生机。
要说这老须家的日子,在村里也算不错了,挺大的院子,一水的青砖大瓦房,牲口田地都不少,农忙时还要请几个人帮着种麦割麦,不说能赚多少,至少是不缺吃穿。
可村里硬是没人羡慕他们,家里再多银钱有什么用?
几个媳妇生孩子生的身子都不成了,岁数也大了,男的也是皮包骨,个个不中用,孙子这辈小的小弱的弱,没一个能立的住的,真有个万一,家里多少钱也是被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分了去。
请人做工说白了,不也是因为自家缺人。
老榆树村的村民嘴上说着长命百岁,吉祥如意的祝福话,满嘴流油的吃着肉,但心里实在不看好这家人的未来。
以往白白胖胖不过几个月就没了的孩子,也不是没有。
要是他们才不给个丫头片子办什么洗三,有那个钱不如趁早去人牙子那儿买个健壮的小子回来,也能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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